22、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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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兵分两路,求救的走楼梯下去了,宋伟诚和夏婉莹陪着曾妍向天台赶去。

走了十层之后,宋伟诚一屁股坐在楼梯上,摆了摆手:“等、等等。先歇会儿再上去吧。”

夏婉莹迟疑地说:“小曾啊,这楼有九十八层呢……”

从三十六走到九十八层,是否太过分了点。

曾妍爬了十层楼梯如履平地,呼吸平缓,和两个气喘吁吁的成年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曾妍说:“哎呀,夏姐宋哥你们先休息吧,我自己上去就好了。”

说完,她像一阵风一样,飞速地消失在楼梯上。

“喂,等等!”宋伟诚眼睁睁地看着曾妍消失在眼前,夏婉莹拽住他的手臂:“行了老宋,你歇会儿吧,还真想跑到天台?”

“可是小曾一个人去……”宋伟诚叹气。

“她可比我们有能耐多了。再说了,我刚刚给张警官打了电话,他们已经在上来的路上了。”夏婉莹安慰。

两个人在楼梯间坐了一会儿,就看到张延带着一群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匆匆赶上来。

张延问:“宋主编,夏主编,曾妍呢?”

夏婉莹指着楼上:“她先上去了。”

张延问:“上去多久了?”

“大概不到十分钟。”夏婉莹说。

张延点点头,挥了挥手,一群人呼啸而去,很快就不见了人影,只听得到声音了。

*

天台上除了水箱和太阳能电池板以外什么都没有,一副空旷的景象。

周围装上了及腰的栏杆,在风吹雨打之后已经锈迹斑驳。

地板是水泥制成,一块黑一块白,显得非常脏乱。

天台风大,狂风不停地划过这一片区域,在耳膜中制造出沉闷的敲打声。

裙摆和头发在强风中飞扬,曾妍进入天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长发披肩的女人站在栏杆旁边,双手撑在上面,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她看向的远方不知道是哪里。

如果不是她的手脚看上去歪歪扭扭非常恐怖的话,如果不是她满身都是血迹的话,这也许是一副美丽的风景。

“你来了。”吕雨竹转过头。

曾妍无视了她扭曲的五官,问:“找我上来有什么事?”

吕雨竹说:“你的小说里不就是这么写的吗?”

小说里,女主收到了来自男配的一条短信,所以来到了天台。

曾妍无语:“所以你为什么非要模仿我写的东西?”

吕雨竹咧嘴一笑,阴测测地说:“这很有趣,不是吗?”

曾妍再次露出那种看煞笔的眼神,吕雨竹脸色一僵,慌忙解释说:“我就是觉得吓唬一下他很有趣,又没什么想法,看到你写的小说,就想试一试而已。”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躺在地上卢忻了。这可怜的家伙到现在还没醒,眼睛紧紧地闭上,眉头深深皱起。

吕雨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灵魂,面对曾妍的时候未免太过卑微了一些。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毕竟打又打不过,吓又吓不着,她还能怎么办呢。

“不过你放心,我给他最后的结局,绝不会和你写的一样。”吕雨竹冷冷地说。

在小说里卢忻被吓得从天台一跃而下,自己断送了自己的生路,令人唏嘘。

但是在现实中,吕雨竹可不想卢忻自杀。

“我要亲手撕碎他的身体和灵魂,这样才能平息我心中的怒火!”吕雨竹愤怒地看了卢忻一眼,对曾妍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帮我背锅。”

曾妍无所谓地点头:“那你要快一点,他们马上就上来了。”

吕雨竹呆了一下,没有想到曾妍不仅不阻止,还催促她动手。

“你不阻止我?”吕雨竹问。

“我为什么要阻止你?”曾妍也深深地疑惑了。

在她看来,卢忻和她无亲无故,甚至还有点敌意,想让她出手救他,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吕雨竹沉默了一下,说:“你和他们挺不一样的。”

曾妍无聊地走到她旁边,和她一起眺望远处,随意地问:“你说的是谁?”

吕雨竹:“就安全局那帮家伙啊。你不是他们派来监视我的吗?”

曾妍斜眼:“……那你眼还挺瞎的。”

吕雨竹:……那种看煞笔的眼神,感觉有被冒犯到。

曾妍默默地收回目光,说:“说回正事,你要杀卢忻是为了什么?”

吕雨竹奇怪地问:“你为什么要知道?”

“我的小说啊。”曾妍已经从兜里掏出了小本本和笔,一副严肃的模样,催促说:“快,读者们都在等着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曾妍其实做事非常认真。

“啊,是这个啊。”吕雨竹呆了一下,小声说:“那你还挺敬业的。”

“嗯哼。”曾妍点点头:“快,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吕雨竹挠了挠头,血淋淋的头发掉了几根在地上。曾妍目不斜视,只是认真地盯着自己的笔记本。

原来吕雨竹的原名其实不是吕雨竹,而是秦秀丽。

吕雨竹只是她附身的身体的名字,秦秀丽在三年前就已经从这个天台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四年前,秦秀丽刚刚来到英才杂志社,被分配到卢忻手下工作。

刚开始她被吩咐去干一些杂活,秦秀丽也从来没有埋怨过,而是默默地做着应做的事情。

过了不久,她终于正式地成为了一名编辑。

她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她在青莲站稳了脚跟,意味着远在农村的父母可以在不远的未来搬到青莲来,而她的弟弟也会在青莲拥有更好的教学资源。

对于从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来说,这已经是她能想象的最美好的生活的模样了。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的父母高高兴兴带着弟弟进城的那个晚上,雷暴雨让搭载他们三人的货车出了车祸。

四个人包括司机都受了重伤,立刻被送往急救室。

医院告诉她,他们已经为她垫了一大笔钱,只要她拿出五十万,他们就可以马上开始治疗。

秦秀丽慌了,她才刚刚转正,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她咬牙向村里的亲戚借了钱,大家也明白生活不容易,零零总总凑了大概三万,但是离五十万还有很远的距离。

她才刚工作,银行也没有办法给出高额贷款。

可是父母和弟弟都还躺在ICU中不知生死,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生活在给予了她重重一击的时候,似乎又给了她一丝希望。

正在和她接洽的一个新人似乎有意向和她签约,这个新人刚刚在《天书奇谈》发表了一篇短文就受到了热捧,快要完结的长篇小说也发给秦秀丽看了。

秦秀丽阅读之后惊喜地发现这个新人很有潜力,如果这本长篇出版,她有预感一定会火,而她也会拿到一笔不菲的分成。

如果谈成了,她就有救了!

秦秀丽怀揣着这样的希望,对新人越发殷勤,新人也很满意,已经口头上答应和她签约了。

但是这样顺遂的事情,竟然硬生生又出现了转折。

就在秦秀丽的合同已经寄出去之后,新人突然告诉她,她已经和另一个编辑签约了。

她说,虽然秦秀丽给的条件很好,但是有人给出了更好的条件。

宛如晴天霹雳,将秦秀丽砸懵了。

她问那个编辑是谁,新人说:“也是你们杂志社的啊,是副主编,叫卢忻的。”

秦秀丽知道了之后,后悔得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因为卢忻曾经当过自己的上司,秦秀丽也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贵人,那些跑腿的工作也被她当作成长的历练。

所以她接触到了这个新人之后,她从来没有演示过自己对她的欣赏,也没有掩饰过她开出的条件和态度。

这些,自然都被卢忻看在眼里。

他竟然硬生生从中截胡,从秦秀丽手中抢走了这个新人。

新人选择卢忻,其实秦秀丽并不意外。

卢忻身位副主编,可以给出的许诺比她好太多,所以她并没有怨恨那个新人。

只是,她确实很需要这笔钱,所以她去找了卢忻。

“我向他说明了我的情况。我告诉他,我的家人正等着这笔钱救命,我求他能把这个机会让给我,我一辈子都会记住他的大恩大德。”

“可是他没有丝毫的怜悯。他告诉我,像我这样的人,生活在城市里就是在浪费资源,我的家人死了反而是对社会更大的贡献。”

秦秀丽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怨恨:“我的父母和弟弟因此离开了,这世界上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父母死的那一天我,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没有家人的世界,对我来说完全没有活下来的意义。”

生活给秦秀丽的诸多不幸,最终一步步逼着她走上了一条死路,强烈的怨念死后灵魂徘徊久久不愿散去。

曾妍没有评价秦秀丽的所作所为,也无法感同身受,但是她还是如实地记录下了秦秀丽口中的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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