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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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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完头发,程予风总算带着孟南霜离开了这座小竹楼。

“知道我们下榻的兰泽苑如何走吗?”程予风走在孟南霜前面,又回过身问她。

孟南霜盯着他看了一阵,点点头。

“你先回去休息吧。”程予风说罢,又转身离开。

孟南霜才发觉程予风跟之前好像有点不一样。

今天他给她梳发时,她总觉得他手有点颤抖。

而且他之前走路很踏实稳健,现在却给人一种虚浮感。

“程师兄你怎么了?”孟南霜不禁问他。

“没怎么。”程予风没回头,打开干涩泛白的嘴唇,只说了这一句。

孟南霜好奇地歪歪头,也没多问,就回了他们下榻的兰泽苑。

上二楼左转第一间房就是金羽楼为她、程予风、阚轶、闵秋准备的卧房。

本来男女是不能同间房的,也不知程予风和阚轶是如何买通金羽楼的人给他们调成了一间,而且这整个兰泽苑,其实就只有他们一间住客,别看苑中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来一层沐浴的。

沐浴……一想起这个,孟南霜总觉得自己好像去过一个像浴堂的地方……

一进门,她就见四张床榻并排连在一起,抵着墙角,占满整一面墙。

“孟师弟回来了?”闵秋忙起身招呼她。

他看孟南霜脸色红润,神情清明,眼神也恢复了如常那般会说话的机灵劲儿,这才放心下来。

看来他的酒劲儿过了。

“闵师兄你怎在这里?不出去逛?”孟南霜问闵秋。

闵秋摇摇头,只说累了想休息。

只字不提孟南霜醉酒的事,毕竟程师兄交代过,今日谁都不能把孟师弟的事说出去。

“哦,那我有点累,我先在这睡一觉,”孟南霜没多说什么,低头看着面前靠墙连成一排的床铺,心中有点想选最里靠墙角的那一张,但闵秋在,她又不好意直接走过去,便问,“闵师兄,这床铺你们怎么安排的呀?”

闵秋忙道:“程师兄说了,让你睡靠墙最里面那一张。”

孟南霜心中安定了,程予风果然不会让她失望。

“哦,”她点点头,又问,“那程师兄睡哪儿啊?”

闵秋摸摸脑袋:“他没具体安排……”

但他想想又道:“程师兄只说让阚师兄睡靠门最里的那张床,让我睡阚师兄旁边……”

说完这句,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

孟南霜:……这是没安排自己?

这分明是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也好。

孟南霜心放肚子里了,她睡靠墙最里的床铺,程予风睡她旁边,整整一晚上啊……

一晚上,程予风得给她净化多少邪气啊!她今晚绝对能睡个好觉!

孟南霜突然有点兴奋,暗暗搓手,有点期待今夜的到临。

“你醒了吗?”她正偷着乐,识海里突然传来程予风的声音。

孟南霜马上反应过来,是他来找灵鸟了。

诶对了,她醉过去的时候,不知道灵鸟怎样了。

不会……也醉了吧?

果然,等她应一声后,程予风对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以后她若喝酒,你只管叫我,别跟着她一起喝。”

“哦,哦哦,我明白了,孟南霜今日是被一群人围住了,她们知道她和你关系密切,还对她问东问西给她敬酒,她熬不住,这才喝了几口……”孟南霜又道,“我也是一时情急,本想阻拦她,但被她一巴掌拍酒坛子里了,我也没办法……”

“……”程予风听到这辩词,也无话可说,“以后你注意点,否则她万一暴露身份,不好办。”

孟南霜听到他的话,突然想起什么,问:“所以她醉酒,是您找人帮她沐浴的?中间发生什么了?”

程予风想了想,大概说了下孟南霜回来又被阚轶拉去男浴堂的经过。

听完后,孟南霜一愣。

所以……她真进了男浴堂.

莫不是她记忆里那些白花花的苞米棒子是……

她脸有点热,不敢继续想。

阚轶这个该死的。孟南霜又有点生气,他分明是故意陷害她想让她暴露身份!

还好程予风帮了忙,她就知道他很可靠。

这次还真是谢谢他了,不然她几百年难得喝醉一次,还不知道要出什么洋相。

“还有事吗?”程予风又道。

“有事,”孟南霜想起程予风离开她时的萎靡模样,忙问,“宿主,您今日怎么了?看起来似乎身体不适。”

“只是和一只小狗缠斗,无妨。”程予风只道。

小狗?孟南霜想了想,突然回忆起原书情节来。

原书里,程予风是独自去金羽楼赴的秋日相亲宴,宴会中玉顶峰和天极山的几个弟子因为一些口角打起来了,玉顶峰的人受了伤,气不过,又知道程予风也在金羽楼,就把他叫去给他们撑腰。

程予风本是去调解,结果刚去就碰上天极山那边人放出的极凶残的冥州恶犬,那恶犬是天极山修为极高的灵兽,别说程予风,就是已经在玉顶峰站稳脚跟的师尊们跟那恶犬缠斗,也是心力交瘁。

所以程予风碰上冥州恶犬,自然是跟那恶犬好一番较量,这才将将把它制服,他也因此受了好些伤。

他刚才口中的“小狗”,应当就是这恶犬了吧?

那他现在岂不是很虚?

*

正式的秋日晚宴很快就到了,晚宴设在金羽楼正厅大殿,这里金碧辉煌,场地宽阔,明灯烛台彻夜不息,的确是举办晚宴的好地方。

孟南霜走进去,程予风正在门口等她,随后引她落座在居中的某一张圆桌前。

这大殿摆满了像这样放着珍馐百味的宴席圆桌,赴宴的人很多,拥挤又喧嚷,孟南霜原以为阚轶和闵秋会跟他们同坐,但其实他们坐在离自己很远的一桌,并没有坐在一起。

孟南霜刚落座圆桌没多久,一抬头,就发现门外进来几个衣着熟悉的女子,她们有说有笑,又无比矜持地朝她走过来,也落在她和程予风一桌。

她猛然想起来,这不是今早在梅花阁把她绑架质问的这几个女修吗!

这几个女修看到孟南霜,脸上没有丝毫惊讶,还冲她友好笑笑,像极了有备而来。

孟南霜突然预感到了什么。

这顿饭注定不平静。

程予风看了这几个女修一眼,总觉得有点眼熟,却又记不起来。

各大门派的女子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件衣裳,长得也差不多,而且对女子,他一向不去多看,除非相貌异常,像孟南霜那样,否则,他也不好认。

也许是程予风声名在外,也许是同桌的女子们太过紧张,总之晚宴刚开始,其他饭桌上谈笑风生,他们一桌子人却安静如鸡。

随后奇妙的一幕出现了。

“孟姑娘,你好瘦啊,来,这水晶猪蹄你多吃点。”粉衣女子忽然动身给孟南霜隔着大半张桌子夹起了菜。

“孟姑娘,这酱香猪脑你也多吃点,你看你脑袋……瘦的……”绿衣姑娘也开始给孟南霜夹菜。

“这猪耳朵孟姑娘你也多吃点……”

“还有这猪屁股……”

孟南霜拿着手中长筷,还没用几下呢,碗里全堆满了肉。

……

“你们……”她抬头朝给她夹菜的女子们看去,刚要说什么,就听女子们先开口道:

“孟姑娘,你太瘦了,多吃点好修炼,我们就不吃了,我们这种女子啊,就吃点这葱姜蒜苗,桂皮八角,就够啦!”

说着,一群女子忙不迭地去把菜盘里的佐料挑出来,一个个水灵灵的姑娘们看着姜片蒜瓣花椒粒,眉头紧皱,深吸一口气,跟喝中药似地屏息把它们全部咽下。

卧槽?她瞎说的话她们居然都信了?

这是什么极品脑瘫??

孟南霜惊呆了。

女子们一吃那些佐料,就要看一眼程予风。

一旁正常吃饭的程予风:?

孟南霜看着她们难受又忍耐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

程予风眉头微微皱起,总觉得这桌上的人都不太正常。

“各位客人,要酒吗?”一个兼职跑堂的金羽楼弟子推着一整推车的酒过来,在各个饭桌之间来回穿梭。

“我要一坛!”

“我要三坛!”

“给我来十坛!”

孟南霜桌上的几个女子立刻举手,豪迈的气势把金羽楼的送酒小弟子都吓住了,小弟子连忙给这些厉害姐姐们一人手边放了一坛酒,又立刻跑远了,生怕她们过来抢他剩下的酒。

“孟姑娘喝酒吗?”得到酒坛的女子们先笑眯眯客气问孟南霜。

孟南霜瞬间想起今日白天醉酒的恐惧,连连摇头。

“那程公子要酒吗?”女子们又小心翼翼地问程予风。

“放着吧。”程予风不想多言。

女子们一听,立刻心中明了,原来玉顶峰的程予风果然是喝不了酒的。

既然如此……

“姐妹们,”紫衣女子先站起来,爽朗的声音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程予风的。

紫衣欣喜地撇了程予风一眼,突然打开酒坛,把酒倒在自己盛着米饭的碗中,搅和搅和,道:“此酒甚香,我祝大家以后都能觅得良缘。”

说完,她端起米饭碗,用筷子扒拉着饭粒,咕噜咕噜地咽下了那碗酒泡饭。

“我也祝在座各位早日找到对的人。”黄衣女子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夹起一大筷子菜,往酒坛子里涮了涮,又捞起来咽肚里了。

“我祝各位今后幸福美满,但是寻觅幸福之时,也别忘了养护身体。”绿衣女子站起身,不知从哪儿拿出几颗枸杞红枣,一股脑撂进酒坛中,摇了摇,将那枸杞红枣养生酒,一饮而尽。

程予风看呆住了,连嘴里的食物都忘记嚼。

孟南霜一直低着头,抖动着肩膀。

不行,她这样会被笑死的……

不过程予风只是呆愣一刻,便恢复如常。

他突然在私底下拽了拽孟南霜的袖子。

“怎么了?”孟南霜抬起头,掐着自己的手臂皮肉强克制笑容问。

程予风又一愣:“你哭什么?”

孟南霜憋不住地低下头:“猪肉辣眼睛了。”

程予风:……

他又低头问:“今日把你灌醉的,是不是与我们同桌的这几位?”

孟南霜使劲摇了摇头。

程予风单薄发白的唇角一扯,不再说什么。

他刚抬头准备再吃几口菜离场,突然,衣袖就被一旁的黄衣女子拽了几下。

“姑娘何事?”程予风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袖子收拢。

黄衣女子大概喝得太多,醉意上头,含含糊糊问程予风:“程公子看过《春色满园》吗?”

程予风皱着眉,一脸茫然:“那是何物?”

绿衣女子也跌跌撞撞凑上来,问:“那程公子看过《红杏出墙》吗?”

程予风眉目一凛。

她们在说什么?

粉衣女子又凑上前来问:“程公子喜欢《春色满园》还是《红、红杏出墙》啊?”

程予风眉头皱得更深了。

“《春、春色满园》比较中规中矩,”黄衣女子又笑嘻嘻地对他道,“但是想程公子这般体格,恐怕《红杏出墙》比较适合你,所以,你……你想不想试试在墙头做……”

“放肆!”程予风突然起身,冷厉朝她喝去一声,随即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你们可知你们在胡言乱语什么?”程予风竭尽所能维持着自己的冷静,想拽孟南霜出来,她却不动,情急之下,他忽然俯身,单手把桌子底下蹲着的孟南霜捞起来,对她说一句“跟我走”,便当着众人的面儿拎着她离开了大殿。

剩下的这一桌子女子,全部被他这一声严厉质问,吓醒了过来。

她们看着程予风愤然离去的背影,呆愣许久。

自己刚才对着那冰清玉洁的程予风,都……说了些什么……

“啊啊啊啊!”女子们爆出一声声羞耻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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