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阖眼捏了捏睛明穴，连日来的加班比她熬夜守实验数据都疲惫，毕竟一个是热衷的爱好，一个是被迫无奈的选择。
她已经够忙了，就像余璐说的那样，程真知这样的小角色，真不值得她费心理会。
可程真知这一通折腾，倒是让她有些警惕。
这个女人太聪明，远超她想象的聪明，如果不是听了余璐事无巨细的汇报，她根本没想过这一切很可能就是一个连环套。
昨晚的勾引只是第一步，今天程真知故意当着人事部那么多人的面撒布她和赵部长的谣言，明面上是逼迫赵部长同意她上楼，她好借机接近自己，实际却只是为了显摆一下那件外套。
程真知猜到余璐必然不想理她，这就给了她机会打个时间差，赶在余璐理她之前先让小助理们看了那裹着内衣的外套，再引导余璐亲口承认是她的，坐实了她和程真知之前有暧昧，最后再借着回人事部的机会，扩大谣言。
不仅仅是扩大谣言，她还顺便震懵赵部长，确保自己暂时不会被赶出公司，给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等余璐亲自上门。
谣言石锤，余璐肯定坐不住，只要余璐出面，她就能指责余璐越权，惹怒了余璐，她再提出提前开工资的要求，余璐必然不会答应，如此一来，她就有了充足的理由卖唱，还能把责任都推给公司。
【我不是故意出来影响交通有碍城市文明建设，是公司不肯给我发工资，我家徒四壁奶奶肝癌，急需钱，只能卖唱，我这也是被逼无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开除，我明明这么优秀。】
【公司那些有关小苏总和赵部长潜规则我的谣言，我不承认，但我也不否认。】
程真知当然不会蠢到把话说得这么明显，她只会似是而非装可怜，最大限度的博取大众同情，到时候一个潜规则不成反逼良为娼的恶霸公司形象就明朗起来，对家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打击FAD的好机会，FAD势必要面对舆论，董事会趁火打劫，对家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程真知被余璐带回来，表面上说是要卖身借钱，实际就是在等她赶她出去，她好去久负盛名的人间天堂应聘公关，坐实了FAD的恶霸公司形象。
这一环套一环，不得不说精妙且聪明，程真知不仅擅长设计圈套，还深谙人心。
譬如，她料定了赵部长会被气得同意她上楼，也料定了赵部长会被她吓住暂时不赶她走。
再譬如，她深谙余璐心理，不仅知道余璐会亲自下楼找她，还知道余璐是声控。
余璐是声控，是她无意间发现的，她们这些日子几乎寸步不离，发现不奇怪，程真知跟余璐交集甚少，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止这些，她不过和程真知正面交锋了片刻，就感受到了程真知潜移默化的心理战术。
【别说抵给小苏总一个人，就是抵给一百个人，我也愿意。】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实际却为她现在求职公关做了铺垫，让一起看起来顺其自然，不惹人怀疑。
可事实上，程真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程真知乍一看像是对家派来搅局的，可如果真是对家，昨晚也好，今天的流言也好，包括下午的信息素泄露事件，她都有机会留下足够的证据给对家，如果给了，这会儿网上早就闹翻了天。
不是对家，也不可能是董事会，董事会那帮人虽然可恶，却也分得清轻重，他们不可能故意抹黑FAD成全对家。
即便折腾到现在，苏允仍然断定程真知和这些人没关系，可程真知又实在太过聪明，这一套接着一套的，也不像是单纯为了钱。
事实上，程真知只要在媒体面前哭诉，趁着赵部长出面时，恳求公司借钱给她，公司绝对会顺水推舟借了。
一来，六十万对公司来说九牛一毛；二来，可以顺便解释公司并不了解她的家庭情况，现在了解了，愿意人道主义关怀，趁机刷一波公司形象；三来，钱是当着媒体的面借的，程真知就算做样子也得打欠条，到时候公司可以不追着要，程真知却不能不还。
如此一来，公司甚至一分钱都不用花，还能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
程真知的目的如果真的是借钱治病，她完全可以这样。
可她没这么做。
所以，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背后，到底是谁？是单纯的针对FAD的，还是针对……她的实验室？
这神秘的第三方势力，看似不值一提的程真知，让苏允不得不谨慎起来。
既然放在外面只会惹是生非，那不如放到身边，化被动为主动。
只是，不能让她再回公司，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远离公司总没错，以后想试探也更容易。
不能回公司，那就只能去她家，做她的保姆。
自然，她常住的小别墅是不会让她去的，那是她的私人领地，不可能让个来历不明的人随便进出。
她在学校附近还有套小公寓，当初是看那边安保做得不错，离学校也近，这才买的，读书的时候偶尔过去住，后来重建了实验室，实验室里有休息室，她就很少过去了，如今刚好拿来用，离公司也不算太远。
给余璐大概解释了下，余璐这才松了口气，可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要真是谁的人还好说，就怕她谁的人都不是，就是想占您便宜赖上您。”
“不会。”
“您怎么知道不会？”
“她是alpha，就这一点她就赖不上。”
这倒是实话，alpha再怎么样也生不出孩子来，没孩子就谈不上赖不赖，顶多要点分手费。
可话是这么说，余璐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小苏总还是雏，雏A是最经不起诱惑的，之前小苏总能扛住，不代表之后还能扛住，这可不是在公司这种公共场合，空间开阔还有换气系统，逼仄的小公寓味道不容易散出去，私人场合又没别人，到时候可真就不好说了。
小苏总要真是睡了程真知，余璐也不是不能接受，小苏总未婚，睡了也就睡了，只要不吃亏就行。
可怕就怕小苏总吃亏！
alpha都爱面子，小苏总这样刚成年的少女尤其如此，她要直说担心小苏总被压，让小苏总提防着点儿，小苏总一准翻脸，可要不说……她又实在不放心。
程真知那不要脸的，一看就是个经验丰富的，推个没经验的小苏总，简直不在话下，真要让小苏总吃了亏，她还有什么脸面对殷殷嘱托的苏总？怎么对得起苏老太太的信任？！
余璐愁得攥着手来回踱了好几步，突然灵光一闪！
“不如让她去我家吧！”
苏允靠在椅背正在刷新闻，看到程真知的新闻顺手点了下，抬眸看向她。
“为什么？”
余璐干巴巴笑道：“我是您的助理，帮您解忧不是应该的吗？”
视频里声音嘈杂，隐约可以听到程真知的感谢声，还有拍视频的beta女们兴奋地嚷嚷。
“这alpha好漂亮！~好想领回家养啊啊啊啊~！”
“我也是！我也是！”
“醒醒吧你俩，养得起吗你们？”
“只恨自己没有家财万贯！”
“同恨！”
苏允垂眸看了眼手机，又看向余璐，似笑非笑：“你也想养她？”
余璐被小苏总的黑瞳盯得脊背发凉，下意识摇头：“这种瘟神，鬼才想养！”
“不想养却要养……你是担心我压不住她？”
这要敢点头不就等于承认小苏总无能了吗？
小苏总的自尊心强到令人发指，当初刚上大学时，有学长讥讽她的十岁得奖是噱头，是家里花钱买的，小苏总二话不说，迅速组建了自己的实验室并研制出了准字号抑制剂，啪啪打了那人的脸，逼得那人差点没拿到毕业证，最后当众道歉才算翻了篇儿。
余璐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小苏总对着干，她赶紧摇头再摇头。
“没没没，不是不是不是，您这么龙精虎猛，压她绝对妥妥的！”
龙精虎猛？
苏允微皱了下眉，这会儿才终于明白了余璐在说什么。
余璐的压：压住程真知，酱酱再酿酿。
苏允的压：压制着程真知不搞事。
苏允耳尖泛红，不自在地转开视线，看了眼视频里笑得又乖又甜的程真知，薄红的唇微抿了抿，突然收了手机拿起外套。
“走吧。”
余璐一怔，“去哪儿？”
苏允抖开小西装穿在身上，长发顺滑地拨出衣领，纤细的腰肢劲柔婀娜，长腿笔直如松，回眸淡扫的黑瞳，晕着深谷幽泉般粼粼的波光。
“人间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