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慢慢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这儿是我家小区门口,你问我？”
周尉的手随意地搭在收银台上，点了点，嘴角微微上扬,有种主人家的气质。
好像一切尽在掌控，做什么?都漫不经心的。
许慢慢轻咬着下唇，自己原本心情就不好,听到他的回答更觉不快。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要?说说个反问句……
她撇撇嘴，轻哼了一声。
周尉今天穿了一件灰黑色的开衫毛衣，拉链拉到最上方，恰好到他脖颈上一寸，露出好看的喉结。
讲话时喉结微动，他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我记得，你好像不住在这个小区吧。”
许慢慢：“嗯。”
那怎么不回家，跑到这边的便利店里来了？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问：“难道是跟着?……”
话?还没说完，她便猜到他要?讲什么?。
许慢慢打断：“不是跟着?你来的！”
“我小姨住在里面小区。”
“……噗。”
见她反应这么?激烈，周尉忍不住笑起来。
他只是开个玩笑?。
“我可没这么?说。”他玩味地看着?她。
许慢慢气呼呼地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周尉好像刚刚剪了头发，整个人更显清爽，乌黑的发丝在眉上两寸,露出凌厉的眉峰。
这个人的眉毛实在长得好看，再加上此刻带着?些微笑意的眼睛,活像刚从战马上下来的少年将军。
只可惜许慢慢心里不太痛快,被他再度飘高的颜值震了一下，便马上移开目光。
半晌，她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男孩子没事儿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优雅的气质、温暖的笑?容,才是可以放在阳光下的美好，比如温宇新那种令人觉得很舒服的长相，才是最合她胃口的模样。
周尉？
把她烟抢了，一会儿笑一会儿生闷气，简直是个情绪变幻无常的……男妖精。
不是好人。
“反正你怎么说都对，”她嘟囔，“那就当我跟踪你来的咯。”
他低头笑?了笑?，习惯性地把手插进兜里，却被方方正正的烟盒刺了一下。
“……”
周尉垂了垂眸，想起许慢慢原本是不喜欢烟味的。
那晚送她回家，周昊刚把打火机掏出来，许慢慢就皱紧了眉头。
他注意到她的不快，便制止了周昊，叫他忍一忍，回家再抽。
周昊登时就委屈巴巴地埋怨：“回家抽？那我不得挨一顿毒打？”
许慢慢当时说的什么?来着？
“吸烟有害健康，你家长打你，说明他们防范意识高啊！你说你觉悟怎么这么?低。”？
周尉道：“之前说‘吸烟有害健康’说得冠冕堂皇，今天怎么自己还要?买烟了？”
你管我为什么?？许慢慢只敢在心里反问，别过头不想理他。
而后，她伸手：“还给我。”
许慢慢个子小，手掌也不大，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看着?白白嫩嫩的。
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冷着一张脸，伸手朝他要?烟。
给吗？
——自然是不给。
这画面有点冲击力，他的心里窜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出去说，别挡着人家做生意。”
许慢慢点了点头，提着?手上的粥转身便出了门。
原本欲言又止的售货员这才露出笑容：“两位慢走！”
-
这边离附中不算远，也在允许走读的范围内。学校已经放学了，许多穿着校服的走读生骑着?车匆匆而过?。
许慢慢在路灯下站定，看着?周尉走过来。
他的车就停在旁边，校服外套被他随意地夹在后座。
周尉慢条斯理地开了自行车锁，推着车朝小区里走进去。许慢慢顿了一下，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小区里安安静静，走了许久，许慢慢有些不耐地站到他前面，堵住他的去路。
她又朝他伸出手，声音闷闷的：“把烟还给我。”
倒是执着。
“还你？”他轻勾唇角，“我付的钱，该是我的烟。”
“……”许慢慢有些生气地看着?他的眼睛，憋了一会气，“那我再去买一包。”
周尉没说话?，只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心沉了几分。
许慢慢便径直往外走，又急又快，带起一阵微风。
嗯……？
刚跟他擦肩，她便感觉到袖子被周尉骤然拽住，她生着?气用力地扯了两下，对方却好像一座坚硬的石像，岿然不动。
“疼！”她皱着眉头嘟囔一声，声音半怒半嗔。
周尉没有松开，他一只手拉住她，一只手扶着车，因?为手别着，只看到她的侧脸。
他轻叹一声，问：“你怎么了？”
许慢慢不语，垂头看着?地板砖。
跟你没关系。
她在心里轻轻地喃喃一句，半晌，认命似的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你能不能别管我？”她的眼眶微红，满脑子都是自己已经很烦了，能不能放过她？
为什么?他也要?跟她过不去？
两个人都侧着?身子，周尉紧紧地拉着?她的袖子，姿势有些别扭。
周尉垂睫，半晌，松开自己的手，从左侧的兜里拿出那盒烟，握得用力，烟盒的棱都微微变了形。
他把自行车停好，撕开了包装，从里面抽出一根递给许慢慢。
没想到他这么?快便……还给了她。
许慢慢一瞬有些手足无措，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闷闷的。
她知道自己不该迁怒周尉。
但情绪来时就像一阵急促的浪花骤然将她没顶，很难在第一时间就恢复冷静。
她接过?这支烟，手生地夹在指尖，在兜里默了默，才想起自己忘了买打火机。
以前没有抽过烟，当时根本没想到。
小区里的蝉鸣叽叽喳喳，几人高的大树树叶被晚风吹得轻轻地晃。
她一时有些尴尬。
周尉心中轻叹一声，从书包里摸出一个许久没摸过的打火机。
他“啪——”地一声按下，一簇火苗窜起，他送到她夹在手指的烟下，末端亮起猩红的颜色。
烟雾悠悠地飘出来，两个人静默地看着?它?。
许慢慢走到旁边花坛上坐下来：“你先走吧。”
她别过身子，背对着他，抱膝坐在花坛上，而后低下头，整个人缩在树下的阴影里。
她拿起烟吸了一口，陌生的味道窜进她的口腔，刺激得她一阵咳嗽。
“咳咳咳……”她低着?头，呛出微弱的泪意。
呼吸道和肺极端的不适让她拿开烟，费力地呼吸了一次。
她终于忍不住难受地闭了闭眼睛，紧皱着眉头。
周尉向来不是太有耐心的人。
平常，要?是他劝别人到了这个份上，对方还不领情的话?，他早便转身走了。
但不知怎么，今天却迈不开这个步。
心里沉沉的。
他看着?许慢慢，想起一年前的自己，同?样也是坐在这样一个冰凉的地方，拿出一包不曾尝试过?的烟边咳边抽。
他开口：“不习惯就别抽了。”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上瘾了还得戒。”
当时是因为实在被烦得够呛，又太幼稚，想通过?这种方式见证自己的成?长，跟过?去挥别。
后来才渐渐感觉到，这种反叛并没有什么?实质意义。
等到下一次有什么?烦心事，他竟也想起烟盒的时候，周尉就不再抽烟了。
因?为他发现，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便很容易形成习惯。
他很讨厌对什么?东西上瘾的感觉，对某种东西一旦喜欢过了度，变成?了能叫人窒息的绳索。
所以他选择在上瘾之前悬崖勒马。
许慢慢没有说话，只想着，原来这就是抽烟吗？
虽然很呛人很痛苦，但却让她感觉到了自由。
就像一艘被定死了航线的船，遇到使它?身陷危险的飓风，推着它?前往一片充满暗礁的海域。
它?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担忧自己下一秒是否会沉没。
而是为这一刻的自由而欣喜。
她依旧一边抽一边咳，没怎么抽进去，反而咳得撕心裂肺。
嗓子有点疼，头也晕得爆炸。
周尉看着?阴影下的她，声音如月光般清冷。
“你不开心么?。”其实很明显。
他朝着?许慢慢走过?去，她坐在花坛上，一只脚搭在花坛边沿，双手环住膝盖，将额头搁在上面。
她埋着?脸，周尉只看到她的后脑勺，整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只，一只手的指缝还夹着正在燃烧的烟。
明明是薄荷味，但他闻着都觉得不舒服。
怎么好像在哭？
周尉这一会儿工夫，她就已经消停了，埋着?头不复刚刚浑身攻击性的样子。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唤她：“许慢慢？”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周尉站在她跟前，拇指在食指上轻轻刮擦片刻，喉结微动。
“别哭了……”
他放缓了声音，周尉鲜少安慰人，语气有些别扭，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能让她开心一点。
语言太单薄，他静静地看着?她。
许慢慢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小声反驳：“我没哭。”
“我没哭！”
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带着?泪意哽了一下，她自暴自弃地深吸一口气，不再压抑自己的声音。
她太犟了。
周尉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忽然觉得她跟自己有点相似，又很不一样。
他遇到这样的情况时，还可以劝慰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酸，成?长从来就不能是一帆风顺的。
但看到她……他只会想，是谁……让她这样的？
怎么、舍得？
过?了好久，他听见她微弱而压抑的声音。
“为什么?，她要说我欺负她？”
周尉沉默地看着?她：“……”
“明明，是她一直逼着我往前走。”
“还要?怪我、还要?怪我不争气……”
她有些哽咽，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
他沉了沉眸，心里像有一颗小小的石子砸进静谧的湖泊。
勾起一片涟漪。
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头顶。
哭吧，如果这样，会好受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周尉：她怪你欺负她？呵，真是不识抬举。
许慢慢：眨眼眨眼。
周尉：下次来欺负我吧。求之不得。
许慢慢：……
顾畅：……尉哥你是抖m吗？？
——————
作者弱弱地有话说：
下章就开始甜了！！
要甜了！！
（土拨鼠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