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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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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下?午场的比赛基本结束了,主席台墙上挂着的巨大时钟上,秒针不紧不慢地“咔嚓、咔嚓——”向前跃动,傍晚六点渐弱的日光洒在操场中稀稀拉拉的空椅子上,有几?分萧瑟的味道。

晚上没有比赛,大多数同学先去往食堂吃饭了,少数人拖着椅子往教学楼缓缓移动,也有三三两两的人仍然围坐在操场上分享零食和谈笑。

快班的人少,比赛时这片区域就显得单薄,结束赛程后顷刻间便搬了个空。许慢慢跟温宇新聊完后,他约她?起去吃晚饭。许慢慢愣了?下?,脱口而出:“太热了,我在小卖部买点零食凑合凑合就行。”

温宇新有些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笑得眉眼弯弯:“没事,那先?起把椅子搬回去吧,?个不注意,操场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其实,她说不想吃饭不过是一个借口,许慢慢只是想一个人静?静,等会去找周尉解释清楚该用什么措辞,甚至忍不住想去厕所对着镜子练习?下?自己的表情。

但他已经这么开口了,许慢慢也不好再推,去自己班级区域拎起凳子跟在他的身后。

阳光射到温宇新的后领上,光晕温柔得像是下?秒就会燃起一簇橘黄的火焰。

说起来,人们的感情还真?是微妙,在一两个月前许慢慢还心心念念的校草,现在就走在她旁边,却再难勾起她心中的半分波澜。

现在她满心想着的是该如?何跟周尉讲清楚来龙去脉,用怎样的表情才显得坦诚。

“总之,不能再拖了。”她一只手拖着沉重的椅子,?只手抱着带来的漫画书,气?喘吁吁。

背后阳光昏黄,许是天空中漾出了晚霞。但她累得没有精力回头,漫画一下?午就能看完?套,她贪心地带了七八本,胳膊被书沿硌得生疼。

臂弯的书滑了?下?,她用力地上托,下?意识地朝前看了?眼。

“顾畅!”

前方熟悉的身影?顿,回头看了她一眼,阳光刚好打到他的脸上,许慢慢清楚地看见?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转身走了。

没理她。

温宇新向来情商极高,见?状扭头自嘲:“我的锅。”

许慢慢摇摇头:“没什么。”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还是扯了?下?,把手上的书放到椅子上,“等我?下?。”

她说完就追了上去,喘着气?敲了?下?顾畅的肩头。顾畅扭头看她一眼,有些不忿:“干嘛。”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不理我。”

顾畅上下?扫她?眼,不满地嘟囔:“叛徒。”

“什么?”

“亏我下?午那么担心你,我还以为你生了尉哥的气?,?个人闷着呢,?直劝着尉哥出来找你解释。结果你跟姓温的玩得这么开心……就差笑得眼睛都没了。”

许慢慢抬头看他?眼:“我什么时候笑了?”

顾畅记仇地砸砸嘴:“有的人,笑了,挂在脸上。有的人嘛,?脸冷淡,心里却笑得花枝乱颤……”

这位哥?欲加之罪??

许慢慢无语地看他?眼,打断话题:“喂喂,适可而止。”

“……下午不是帮他挡了?下?嘛,他找我道?谢,顺路?起走而已。”她有点不自在地解释。

顾畅站在原地,?脸吊儿郎当的样子,点了点头。

“想也是。”顿了两秒,他站端正了些,掩不住笑意,“我就说嘛,咱们可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我看你也不像那种朝秦暮楚的小姑娘啊。”

“朝秦暮楚?”许慢慢气笑了,“你讲话怎么这么刺儿,我跟周尉也没什么特……”

顾畅抱着胳膊盯着她,许慢慢声音渐弱,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黯然地垂眸道:“反正现在……也没什么。”

“你知道周尉……”

“其实只要你想……”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戛然而止,有些尴尬地对视了?下?,顾畅笑起来:“你先说。”

许慢慢摇头,但马上反应过来,顾畅的后半句,她应当是知晓的。

只要她想,只要她去找周尉说清楚,他和许慢慢之间就能真的发生点什么——似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甚至,大家都在暗暗猜测,她和周尉早就在大家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确认了关系,不过在学校里常常避嫌罢了。

但许慢慢却并不清楚,这份心照不宣,究竟会不会在她讲出那个秘密之后碎掉。

“你知道周尉现在在哪儿吗?”

顾畅抬头,向楼上望了望,表情变得有些纠结。

-

夕阳。

飞过晚霞的鸽群。

高大结实?的铁砂网将四方仔仔细细围起来,沥青的地板在晚照的阳光下?有些微反光。

许慢慢小心地踏上楼顶,?瞬便被黄昏的天台景色所俘虏。忐忑的心也为之平静了些。

没有看到人,她又向前走了些,忽被?阵烟味儿呛了个正着。

“……周尉?”

她看向站在左侧围栏边的熟悉背影,有些不敢认。

周尉没料到她会来,下?意识地掐掉了手上的烟头,手顿了顿,转身遥对她的眼。

他目光闪了闪,半晌也没憋出一个字,感觉到她悄悄瞟着他用力按在手心的烟蒂,周尉有些不自然地将手往身后背了?下?。

“你有什么事儿吗?”沉默许久,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许是因为刚刚抽过烟,又许久没有讲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抽烟?”许慢慢皱眉。

他声音沉了?下?:“我很早以前就会抽烟了。怎么,跟另一位的品学兼优的同学差的太远,对我失望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慢慢咬了咬唇,没有说出口。她知道,现在的她根本没有资格在周尉面前理直气壮地回嘴,以前跟他并不相熟的时候,还可以告诉自己,周尉本来就讨厌温宇新,她去解释岂不是触了他的逆鳞,反正周尉也不会在意这个告白的小小插曲,误会了就误会了吧。

但现在,他们的关系变得这么扑朔迷离,似乎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许慢慢却反而不能再瞒下?去了。

是她对不起周尉,?开始就不坦诚。

“周尉,对不起……”

她低着头,因为紧张和无措,肩膀微微地前缩,像只风雨中无所适从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衣摆。

校服被拉动,周尉下?意识地挑了挑眉,指尖的烟头被他掐灭,有些不自然地背到身后。

她竟然乖乖地跟他道?歉了。周尉有些惊喜,竟瞬间就忍不住开口表示原谅,但又立刻觉得有些后悔。刚刚在操场上,他是不是有点太凶了?

他平常跟女孩子来往得实?在不多,前段时间在网上搜索了很多“如?何追心仪的女孩”“如?何做?个合格的男友”,高票答案总是要顺着对方,柔和宠溺。但他实?在不是那种细腻的脾气。平常显得沉稳理智,只不过是对那诸多事情都浑不在意,真?遇到能扣动心弦的事情的时候,?个小小的细节都能在他心上刻上?道?划痕。

再加上许慢慢向来也强势且鲜少示弱的性子,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把她当作势均力敌的战友和相互懂得的珍贵存在,却唯独忘了,她也是个温软的女孩,也需要?他去呵护珍惜。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是不是应该先听一听许慢慢的解释,跟她讲清楚自己的别扭?而不是,因为自己的情绪波动,立马说出伤人的烂话来?妈的,连顾畅都说他直男了,还问他到底把许慢慢当女朋友还是当兄弟……

周尉心情复杂地看着拉着自己衣角犹犹豫豫的许慢慢,女孩的头顶圆圆的,短发顺滑蓬松,?看就很好揉。

当兄弟是不可能当兄弟的,但是女朋友……他记得自己似乎还在追她。他们俩的关系实?在奇怪,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追到了,还是没追到。

他叹口气,将修长的手盖在她头上,有些不是滋味地揉了揉。

“没什么对不起的,是我不好。”他低声道?,“我不该在大家面前那么说你,抱歉。”

许慢慢还未及解释,他便先原谅了她。她拉?拉他衣角,他就心软得不像话,为自己的冲动开始后悔。

直到他听见,许慢慢一字?句地跟他说——“周尉,对不起。其实,之前的那封情书,是我写给温宇新的。”

放在她头顶的手僵了僵,周尉反常地挂着淡淡的微笑:“说什么傻话。”

“这种玩笑?点也不好笑,”他提了提嘴角,第一次体会到便利店服务员用微笑营业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许慢慢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周尉偏白的胳膊遮挡住了她一部分视线,他只能看到她右眼红红的眼眶。

“不是玩笑……”许慢慢顿了顿,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措辞,“对不起,最开始的时候,嗯,军训的时候,我注意到了温宇新,那时候觉得他……”她说得有些艰难,也为自己曾经的念头感到有些羞耻,“挺好看的。”

“所以就,写了?封情书,想要追他。”

周尉背挺得笔直,将放在她头顶的手轻轻挪开,失落地垂下?。他听着许慢慢讲述着认识他之前的心路历程,听她将前段日子的提心吊胆和侥幸?字?句地抖出来。

原来她送的那枚硬币,是打算给温宇新的。怪不得,那只猫也叫五元。

原来她?字?句勾画的“w同学”不是他周尉的“尉”,而是温宇新的温。

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细节忽然变作?把把利刃朝他袭来,划破他的铠甲,插入他的心脏。

他想起自己晚上偷偷打开贴吧回帖的窃喜,想起在她滑着滑板往前冲时,跟在后面跑的大笑,想起自己为许慢慢表露过的所有陌生的情绪……

这些曾经被他当成生命中零散漫天的闪烁星子,却在她道?出真相的那一刻,被她亲手摘下?来,倒进果盘里变成东施效颦一般的包着闪烁糖纸的水果糖。

“许慢慢,”或许是之前的人生除却家庭以外的部分都太过顺风顺水,他被周围的人捧惯了,从来没有尝到过这样的羞耻和难过,“这么戏弄我,你开心么?”

周尉深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睛突然吼道:“你他妈把我当傻子吗!?”

情绪太过激动,他说罢便是一阵呛咳,周尉红着眼睛重新点燃左手按着的那半根烟。烟雾顷刻伴着火星滋生出来,将他的面容模糊掉。

……你他妈,把我当傻子吗。

许慢慢身体?震,后半句“可是我后来,就真的喜欢上了你”便再也没脸说出口。她被震怒的周尉吓了?跳,鼻子忽然一酸,喘着气?讲不出话来。

“没有,我……”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看到了周尉有些失态的样子。

他因为发怒嘴唇微张,嘴角无望地垂下?去,双颊透出气愤的薄红色,那双凌厉而深邃的眼眨了眨眼睫,竟在睫毛上挂上了亮晶晶的水珠。

周尉仰头看着天空,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第一次在许慢慢面前露出脆弱和抗拒的矛盾模样来。

许慢慢心跳地极快,因为紧张手指都又些颤抖。

周尉,竟然哭了。

她像个犯了事被抓的坏孩子,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晓得下??秒,自己也快撑不住落泪了。

“许慢慢……”

她听见周尉的声音,从头顶悠悠地落下来,残忍地钻进她的耳朵。

“就当我,没有认识过你。”

“算我输了。”

他轻声说,这?次,没有发怒,也没有歇斯底里,只轻轻地、缓慢的,但说完这句话,却像耗尽了力气?,用手用力擦了?下?眼睛,转身走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他的低喃。

“就知道……欺负我,许慢慢。”总是,先喜欢上的那个人输得最彻底。

开始时他想,许慢慢一个女孩子,能拉的下?脸追他,他要?百倍地对她好,让所有人都觉得是他主动才好。

悄悄地在贴吧发帖,悄悄地为所有将他如?何追许慢慢的帖子点赞。

只因为,他心里想着,?定不能让她某?天回想起来,觉得先喜欢上周尉这件事,不值得。

现在才明白,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场误解。

输的那个人,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今天狗作者只想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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