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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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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管家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嵇安安伸了一个懒腰,跑到了窗外那口井旁边。

沈晏欢和小道士都在,她也不卖关子,把刚才听到的话都说了一遍。

“这个紫衣看起来像是破局的关键。”嵇安安捏着自己的下巴,分析道。

沈晏欢听着她刻意扬起来的声音,挑了挑眉。

“身世低微,别人提起她名字时会感到心虚……按照那些俗套套路,她应当就是幕后黑手……”嵇安安停顿了一下,她的视线微转,落在井面。

井面波澜不惊,一轮弯月完整地映在水面上。

嵇安安悄悄勾唇笑了笑,接着说:“又或许她并不是凶手,实际上凶手另有其人,而且真正的凶手正在利用她的身份行凶。”

井水翻涌起来,月光碾碎在井底,再也凑不出完整的形状。

“不过这实在是太老套了。”嵇安安叹了一口气,“现在话本子都不愿意写。”

那口井沸腾一样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像是在骂人。

小道士不忍直视。

这也太好骗了。

嵇安安靠着井的反应猜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对沈晏欢说:“我们去现场看看吧。”

她的背后依着无边月色,皎白的月光在她身后度上了一层薄薄的虚影,嵇安安的脸上还带着狡黠的笑意,骄傲地扬起头来他,像是一只正在炫耀羽毛的花孔雀。

沈晏欢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走吧。”

嵇安安兴奋地走在前面,他跟在她身后,悄悄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

周家家眷众多,分居在不同地方,周老爷的一干女眷住在装饰繁华的东院,那些身份低微的仆从,就住在最荒冷的西边。

因为府里的种种传闻,紫衣原先住的地方无人敢住,空在那里,未经修缮,已经被时光侵蚀地不成样子,野草疯长着,屋檐破了一个洞,抬头就可以看见悬挂在头顶的那些黑沉沉的云,看上去气氛极为凄楚。

沈晏欢皱着眉头,这间屋子充斥着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气。

他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的布景,想要找到香气的来源

这间屋子的很多东西保存的虽然并不是很完整,但还是能从柜子里摆放工整的衣物,陶罐里插着的枯萎花朵……蛛丝马迹里窥探到原主人生活的轨迹。

屋主人细心谨慎,将小物件都收纳地十分仔细,这样小的房间堆了那么多东西也一点看不出逼仄的样子。

木桌上有一块香囊,表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沈晏欢伸出手将它拿起,用手指扶去了表面的灰尘。

香囊的形制很古旧,紫衣死的很早,这香囊没什么特殊更像是主人生前所带,但在沈晏欢的眼里,这个香囊里散发的气味浓郁到不正常,整座屋子里的桃花味应当都是来源于这里。

沈晏欢将香囊里盛着的东西倒了出来──是一小截桃枝。

沈晏欢用手指往里伸,却忽然碰到了什么格外粗糙的布料,他将那块香囊翻了过来,看见了反面绣着的名字。

──宋予平。

这里怎么会有他的名字,沈晏欢揉了揉眉心,想叫嵇安安也来看一看

“嵇安安……”

察觉到不对劲,他猛然回过头。

他的身后空空荡荡,哪有什么嵇安安?

沈晏欢神色一凛,茕独岀鞘,伴随着主人的身影一起冲出屋外。

……

“姐姐皮肤好好啊!是抹了什么香膏脂粉?”

“我见到姐姐之前原以为只有穿得颜色艳丽才能好看,没想到姐姐穿白衣也这么好看。”

“姐姐身上这狐狸的毛色也很配姐姐的身姿……”

预想到的画面没有看见,沈晏欢只能看到嵇安安站在屋外,身边环肥燕瘦,花花绿绿围了一大堆莺莺燕燕,而她站在中间,浅笑着跟那些姑娘们聊着天。

她显然深谙海王精髓,跟周围一干姑娘聊着天,硬是一个也没冷落。

刚才还在担心嵇安安安危的沈晏欢定在原地,手指颤了颤,茕独一个没收住,一道剑气就直直朝着嵇安安劈了过去。

站在人群里的嵇安安猛然被剑气上带着的寒意所扰,皱了皱眉,她转过头,透过剑光看到正在生气的沈晏欢,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沈晏欢,快停下!”那道剑势锋利,凛冽杀气蕴含其中,显然不是沈晏欢舞出来闹着玩的。小道士脸都被吓白了,大声叫道。

他有心救援却又苦于自己离嵇安安太远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剑光逼近。

眼见着那道剑光就要落到嵇安安头上,沈晏欢冷哼一声,也不放下茕独,而是满满从袖袍里伸出另一只手来,素白纤细的手指慢慢收紧。

他隔空将那剑光捏碎了。

月牙般的白色弧光从中间片片碎裂,并且不断往两旁扩散,最后一丝剑光湮灭时,距离嵇安安就只有一指之距,银光如星屑洒在地上,纷纷扬扬,像是落了一场雪。

嵇安安看着眼前这场‘剑雪’,眼眸微微放大。

就在刚才,她的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灵光一闪而过,她想要去抓却又抓不住,迷惘之下只觉得这片雪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小道士终于缓过气来,他回想起沈晏欢刚才的动作,暗自心惊。

虽然他从未学过剑,但是奈何他师伯众多,关于剑修的传闻,他还是听过不少的。

剑出无悔,他可没听过有人出剑出到一半的剑光还能收回的,可看沈晏欢,除了会受些反噬之外,动作轻轻松松,仿佛能随意施为。

他师伯终其一生都在追寻剑道,时常向他感概修行不易,莫说想要收回已经使出的招数了,想要打磨出自己的剑意就是件难事。他师伯苦修百年,也才勘勘悟出些皮毛来。

沈晏欢的剑意圆满,剑光凝实,自成一脉。

能达到此番境界,沈晏欢又修行了多少年?

“这些姑娘应当知道些什么。”嵇安安有些不自然地收回视线,再看向沈晏欢的目光带了些探究之意。她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沈晏欢初见她那一瞬间爆发的杀意,她还是能感知出来的。

沈晏欢还在生气,冷哼一声,视作回应。

嵇安安挑了挑眉,她可一点都没有自己被人记恨的愤怒,只是本能得觉得沈晏欢此时的反应实在是相当精彩,让她忍不住想多逗弄几分。

可惜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还是先做正事。

她身周围着的这些姑娘都是府里的丫鬟,年纪小,心思也活络,正瞪大眼睛,视线游离在嵇安安和沈晏欢身上,似乎是在揣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刚才嵇安安抛下她们去和沈晏欢说话的行为引起了她们的不满,不过很快就被嵇安安哄诱回去,嵇安安说的话恰到好处,那些小姑娘招架不住,三句两句就被套出话来。

沈晏欢冷冷地看着人群立的嵇安安,看他的目光,似乎很想再给嵇安安补一剑。

为了避免血案真的发生,小道士斟酌着语句,劝解沈晏欢:“您别生气……”

这一头,嵇安安勾着唇对着那些小姑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那些小姑娘咯咯咯笑出声来,个个花枝乱颤,手帕里带着的香风乱飞。

“……都是为了任务嘛。”小道士下半句话明显弱了下来。他默默在心中念着无量天尊,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他说谎的罪恶感。

沈晏欢看着嵇安安的眼神非常厌恶,听到嵇小道士的话,他冷淡地回应了一句:“我不在意。”

哦,小道士冷漠地转过头。

不在意?

那您老人家没事干捏剑光干什么,捏着玩?

“紫衣?”站在人群中一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小姑娘先开了口,她邀功似的跟嵇安安介绍,“我听过这个名字!”

旁边的姑娘们连忙开口补充,生怕被这个人抢了先。

“我听老一辈说过的,她其实很得大小姐喜欢。”

大小姐?周府里就只有一个人能被称为大小姐——周翠鸳。

而她今早被发现死在井里。

嵇安安暗自思付着,没有说出口。

姑娘们还在七嘴八舌地拼凑着信息。

“人做事干脆利索,做事也老实,洗出来的衣服又软又香,重要的是长得还不好看,所以大小姐格外喜欢她。”

“原本按照她的身份住不到这样的屋子的,可大小姐偏偏让她住进了这样的屋子里。”

“听到快到她二十五岁要离府,大小姐还特意嘱咐账房给她留了一笔银子。”

嵇安安开口问道:“那是有人嫉恨她吗?”

那小姑娘摇了摇头:“大小姐喜怒无常,嫉妒心还重,有时候一言不合就是一顿毒打,能讨她喜欢也见不得是件好事,虽然人们羡慕,但也到不了嫉妒那一步。”

“那可是有人贪图她的钱财?”嵇安安皱着眉头,接着问道。

“也不会,紫衣在府外还有弟弟需要教养,一般领来的月钱都托人出府给弟弟了,她其实没有留多少钱给自己。”

嵇安安接着问:“她在府里有什么亲人或是玩得很好的同乡吗?”

“我只听说过她是因为家里生了弟弟教养不活所以被卖入府里的,至于有没有同乡就不知道了。”

一个小姑娘捏着嵇安安的袖子,眼睛里闪着隐晦的兴奋光芒,“姐姐,问那些无趣的东西做什么?不如去我房间里坐坐,我给姐姐做好吃的,再做点快乐的事情……”

“姐姐还是来我房里吧!”

“姐姐……”

“?”意识到不对劲,嵇安安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打算开溜

溜不掉。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衣摆已经被扯住了。身周的这些小姑娘个个虎视眈眈,猛得朝她冲去。

……

“沈大佬,您您您看……”小道士长这么大还真的没见过眼前这种场景,拉着沈晏欢话都说不清楚了。

沈晏欢刚才觉得眼不见心不烦,就没再看嵇安安这边,被小道士一拉才转过头来,刚回过头就看见嵇安安被众人哄抢的场景。

“……”

他的脸色铁青,握着茕独的手指动了动,意识在劈死嵇安安和还是劈死嵇安安之间反复摇摆,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挺起剑,冲入了人群之中。

……

好不容易摆脱了过分热情的姑娘们,嵇安安的外衫已经不见了,束腰的衣带就剩下一半,她拉了拉自己被扯松的衣领,还有些后怕,这些小姑娘一个个看上去娇滴滴地,没想到力气那么大。

她看着眼前周府客房的屋檐,难得有一种逃脱升天的感觉,感叹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那个地方了。”

“哼。”在她的身旁,沈晏欢的表情冷得吓人,他的头发被扯乱了,好在衣服还完完整整留在身上。

虽然是在幻境,那些人也不过只是些是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沈晏欢没有出剑,只用剑鞘抢夺,威力自然少了很多。

他留了力气,那些小姑娘可没有,和嵇安安不同,小姑娘们把他视为竞争对手,下手极黑,他被薅掉了好多根狐狸毛。

小道士也是一样,现在正在用怀疑人生的表情念着往生经,企图超度自己。

嵇安安各外心虚,打算用讨论正事的方法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你们说,她究竟是因为什么被推入井中的呢?”

没人搭话,嵇安安自己接自己的话茬:“总不可能是大小姐忽然不喜欢她了吧。”

她自己都被自己荒谬的理由逗笑了,连忙笑着反驳,“人心哪有那么容易变化。”

“人心就是如此反复无常。”沈晏欢冷笑一声,“满嘴谎言,违背诺言,哪怕是许下海誓山盟第二天也能转移,这对人类来说都是寻常。”

有道理,嵇安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是……她怎么感觉这句话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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