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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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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佛寺地处的山头颇大,纵使无念在这生活了多年,对地形较为熟知,可倘若让他一个人找,这也颇让他有些焦头烂额。

夜色吞噬着整个林间,楚栀虽非本愿要匿藏在这在树影层叠之中,可因为先前的慌不择路,再加上她那奇差的方向感,压根找不到路。天黑了之后,她很是心慌意乱的,便只能呆在一处地方,默默的希望无念可以良心发现,回来找她。

灯笼里的烛火所散发的光源并不是那般的透亮,能照到的范围很是有限。稍离远一点的地方,无念只有自己走近了才能看的清楚。

“楚施主……楚施主……”

“你现在身处何处?我来接你回万佛寺……倘若你听得见我的声音,烦请回应一声……”

他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她的名字,即使这夜幕中从未有人回应,也没有过要放弃的念头。

守得云开见月明,大约是老天看他心诚,半个时辰后,无念终于找到了那个让他好生找寻的人。

倘若是早间的风拂动,树影发出簌簌的声响或许会有几分禅的意味,可这场景转换到了晚上,就有些阴森诡谲,让人心生恐惧。

楚栀本就被自己的想象所吓得坐立难安,加上这越发显得阴沉的气氛,她便更是心慌意乱的。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楚栀心里防线快要失守的那一刻,她听到了无念的声音。

在这一刻,楚栀无暇去猜测这是不是她过于害怕而产生的幻觉了,她立马连声应道:“无念!无念!我在这!你听得到吗?我在这啊!无念!”

无念听到楚栀的回应,便忙安抚的道:“楚施主,我听见你的声音了,你留在原地不要动,等我现下过去找你。”

“好……可是你能不能快一点,我很害怕。”楚栀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哭音。

“别怕,我先下离你很近,也很快便会找到你的。”

无念的声音和平常不太一样,温和的似乎透着让人心安的力量,让楚栀一下子便觉得自己不会有事了。

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说不会让她多等,就真的没有让她久等。

不过半刻钟时间,无念便带着那昏黄而又散发着暖意的灯笼出现在了楚栀的面前。

吹了一夜的山风,楚栀又冷又饿,此刻的她看起来很是有些狼狈不堪,像是有着琉璃易碎般的脆弱感。

就是因为如此,让人见了便忍不住会心生怜惜之意。

见到无念提着灯笼出现,她那暗淡的眸子突然就有了光,楚栀先前所克制住的害怕和委屈,以眼泪的方式宣泄着。

“我来了,你不要怕。”无念柔声的说。

楚栀留着眼泪飞快的走到无念的身前,像是倦了鸟儿,总算得以归巢了一半扑到他的怀里并依赖般的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呜咽的哭了起来。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一个人好害怕,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一个人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很久,我多怕你就真的丢下我不管了……”

无念本想提醒楚栀的失态,却在她的眼泪濡湿他的衣衫时,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那想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掰离开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傻瓜......”他轻声说。

这一句傻瓜也不知道在说谁,无念的心不受控的跳着,明知道这于理不合,却无法拒绝这样伤心难过的她。

她像是受了伤的兔子,在找寻他的庇护和安慰。如此的我见犹怜,愣是心肠再硬的人也会在她的眼泪攻势下化为绕指柔吧,他这样想着。

“以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轻易的就丢下我……我真的很害怕……我不喜欢一个人面对黑暗,也不喜欢被抛下……”

楚栀是真的吓着了,面对她哭的伤心欲绝的俏脸,无念几次三番举起僵硬的手,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最后他的手着陆在她散乱的长发上,一下一下的顺着楚栀的秀发自上往下轻柔的抚着,尽可能的安抚着她,想要她可以停止那几乎快要落在他心上的眼泪。

“没事了,都过去了。”无念道。

“你先答应我,我才能放心。

楚栀埋在无念的怀里,哭着要他承诺。

“我答应你,再也不会了,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与先前不同,无念没有再漠视楚栀的要求,他轻声的在楚栀的耳边说着,像是在说给她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让你害怕了。

无念想这样说,却发现这是他给不了的承诺。

“真的?你可不要骗我啊,我很容易相信别人的。”

楚栀从无念的怀里仰起头,她眼睫上还带着泪,杏花带雨的模样,很是让人想要把世上最美的承诺都说给她听。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能信你吗?”楚栀有些犹豫的问。

“楚施主素来聪慧过人,又岂会辨不清我话里的真假。”

“这倒也是……”楚栀嘀咕了一声,“那你可千万不能出尔反尔哦,这样我可是不会轻饶你的。”

她放狠话的样子也很是可爱,无念像是魔怔了一样,伸手去拭她眼角的泪珠。

“你想干嘛?”楚栀看着无念朝她脸上袭来的手,她往后仰了仰头,有些狐疑的问。

“没什么,楚施主你可以松开手了吗,夜色已深,我们该回去了。”

无念虽是低垂着眼,但他的耳朵却又是悄悄的红了,幸亏这夜色的遮掩,才没被楚栀发现。。

“哦......”楚栀绯红着脸松开抱着无念的手,讷讷的往后退让了几步。她的心里很是懊恼,就算是害怕,也不能乱扑人啊,现下这么窘迫,她该怎么办啊。

于是,一时之间,谁也不敢看谁,本阴暗可怖的场景倏地变得说不出的旖旎。

时辰越晚,夜色便更是如墨。

更深露重,纵使是在夏日,山间的空间也有了几分刺骨的味道,在这林间已经杵了许久的楚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时候无念温声道:“楚施主......”

楚栀侧目去看他:“怎么了?”

“可以回去了吗?”

“啊?哦哦哦,当然可以呀,外面好冷呀,我早就想回去了呢。”楚栀慢半拍的缓过神,忙点头道。

“那你跟着我走,我带你回万佛寺。”

楚栀尝试着往前走,却发现自己跺了一晚上的脚,又因为无念的出现,而松懈了精神,现下脚软的不行,是半分力气也没有了。

无念往前走了几步,因为早上刚把人弄丢过,便不放心的回头确认楚栀有没有跟上。

看见楚栀留在原地,他忙回身到她的身旁,关心的问道:“楚施主,你怎么了?”

楚栀耷拉着脑袋,颇有些苦闷的道:“怎么办,好不容易等到你,我却没力气了......”

良久之后,无念破有些认命的道:“我背你回去吧。”

就这样,楚栀趴在无念的背上。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得温柔了些,我都不敢想你会愿意背我回去。”楚栀趴在无念的肩头上问。

“你想在这林间过一晚吗?”

“不想呀。”

“我也不想。”

“你的意思是,若我不能回去,你也会在这林间陪着我吗?”

无念不说话了,楚栀的脸不小心擦过他的耳朵,陡然感觉到有些异常的温度,她好奇的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又对比般的捏在他的耳朵上。

“你的耳朵好烫啊,是发烧了吗。”

楚栀又想伸手去摸无念的额头,被无念躲了开,他声音又冷淡了起来:“你若是想回去,就安静些。”

楚栀在无念的背后瞪了无念一眼,她努了努嘴道:“什么嘛,好心当成驴肝,我这是关心你呀。”

无念冷声道:“把你的手从我的耳朵上拿下来。”

楚栀一听,叛逆般的两只手都粘了上去。

“既然你不是发烧,那就让我取暖好了,我的手很冷呢。”

“松手。”无念不含感情的说。

“松手就松手,这么凶干嘛。”楚栀不满的道。

安安静静的走了一段路之后,楚栀问道:“还要多久,才能到万佛寺啊,我有些困了。”

许是受了惊,又许是无念的背太过让人觉得安逸,让楚栀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了之后,就开始昏昏欲睡的。

“还有一段路,你若是困了,便就睡一会儿。”

楚栀抵挡着来势汹汹的困意,她努力睁着就快闭上的眼睛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先回答了,我才能放心去睡......你觉得我重吗?”

“不重,睡吧。”

得到这一句满意的回答,楚栀放纵着睡意,肆意的趴在无念的肩头,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真好,他说不重......他不觉得自己重。

睡着的楚栀没有深想过,为什么做事向来只是随自己心意而行的她,怎么会突然开始有些在意无念的想法了。

无念的耳旁边没有了楚栀的喋喋不休,居然有些不太习惯。

他回头看着睡着了的楚栀,突然觉得身上所背负的重量让他整颗心都渐渐地柔软了起来。

出来找寻她的时间过得很慢,路却很长。

找回她的时间过得很快,路却很短。

因为楚栀已经睡着了的缘故,无念把她背回她的禅房之后,便把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之上,帮她去了鞋袜,又仔细掖好的被角。

这过程中他看到她手上刺目的伤口,心里很是五味杂陈,倘若他没有半途把她丢下,倘若他可以迁就她一些,她也不会遭这些罪了。

无念站在楚栀的床前,盯着看了片刻那恬静的睡颜,而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是无念,那个立誓要忘怀尘世,一心皈依我佛的无念。

这些年,他好不容易才学会了放下,便决不能再让自己有任何贪恋俗世的的念头。

这一天晚上,楚栀是一夜好梦。

而被她徒然招惹的无念,却是辗转反侧了半宿,才堪堪能够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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