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被人看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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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命行役几人和金广明就要走进博物馆的大门,一道有些讨好的男声窜入了耳中。

“大师,道长,来来来,这边请,这边请。”

命行役回头,就看见一个眉眼尖细的男人卑躬屈膝地带着三个中年男人和一个青年往他们这边走来。

那三个中年男人,一个穿着道服,背着个布袋;一个西装笔挺,手里却拿着八卦镜;最后一个穿着中山装,神情自傲严肃,手上什么都没拿,但他身后跟着助理,助理提着一个公文包,神情颇为清高。

命行役一看人,就知道他们都是同行。平时遇到同行就算了,这时候遇到同行,就有些玩味了。

命行役看了看金广明,金广明既尴尬又气愤。

“文东,你怎么回事?”金广明沉声道。

杜文东笑着指着身后的人道,“馆主,你不是说要找大师吗?你瞧,这三位都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大师。谭松,西南有名的风水大师,之前我亲戚家的风水,就是这位大师帮忙改的;舍清真人,舍一寺的道长,舍一寺啊,海市特别有名的道观,馆主你不会不知道;至于这位,就厉害了,来自港台的施严津,施大师,港台的土豪富商都要找他帮忙看风水。”

听到施严津竟然七十多岁了,李苑有些不敢置信。

“这三位大师可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杜文东介绍完,眯着眼望向了命行役几人,“馆主,这几位是?”

“我从三溪镇请来的命行役,命大师。”金广明沉着脸介绍了命行役,而后压抑着怒火道,“文东,你请三位大师来,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馆长,你贵人事忙,博物馆出了问题,身为其中一员,我想给你分忧呀。”杜文东笑了笑,然后拍手道,“哎,我这边也不知道你已经请了大师,这……如何是好呢?”

金广明一肚子的火,但想到杜文东的背景自己又奈何不了他。

杜文东有恃无恐,斜了眼命行役,说,“馆主,人都请来了,我们也不好让人走吧。这样,你请来的大师和我请来的大师,一起进去,各凭本事。谁解决了事情,咱们的酬劳就给谁,我另外再加十万。”

谭松眼睛一转,立刻站出来说道,“我觉得可以。”

舍清真人严肃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本道对酬劳无所谓。本道只怕馆中有异,担心为祸一方,方才前来一看。”

舍清真人说完,施严津接道,“我也不差那二十万块钱,我只是对那十三美人图有些感兴趣。我对风水在行,除妖除鬼却是不太行,有其他几位大师在,也是好事。”

众人回头看向命行役,命行役笑着说,“我也没什么意见,正好,借此机会互相学习学习。”

金广明心里原本还担心命行役会生气,毕竟同行是冤家,闹了这么一出,换谁都该不开心了。

杜文东本来见他长得年轻,心里就有些轻视,现在听他这么一说,越发觉得他就是来打秋风的,没什么真本事。后面在招待上直接就忽视了命行役这批人,专心奉承着他带来的那三位大师。

金广明瞧见了,只能主动和命行役多说些话,以致不让他觉得自己被冷落。

“大师们,进来吧,我们博物馆就靠你们了。”杜文东往旁边一站,原本站在那的李苑被他挤了一屁股,被迫往后退了两步。

李苑还有些懵,就看见谭松睨了他一眼,大摇大摆地先一步走进了博物馆。

看着杜文东他们离开,李苑直气得牙痒痒。

李苑骂道,“那杜文东和谭松是不是太狗眼看人低了?”

吴念看了眼前面一直低声下气,阿谀奉承的杜文东,又看了看有些颐指气使的谭松,撇了撇嘴,小声跟吴蔚等人说话,“这两个人真讨厌。”

梁宗宗点头,“感觉他们就没把我们放眼里。”

“那个谭松,吴蔚你听过吗?”和金广明说着话的命行役,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了他们的身边。

吴蔚抬头望着一路走到最前,在他们所有人里显得最神气扬扬的谭松,摇了摇头,“没听过这个人。”

“哥们,你啥意思?”李苑总觉得命行役会突然问起谭松,是知道了点什么。

吴念眼睛眨了眨,避开金广明,小声说,“役哥,谭松难道是骗子……”

命行役笑了笑,不置可否。

李苑和梁宗宗瞬间瞪圆了眼睛,梁宗宗道,“不会另外两个,那什么舍清真人和施大师也都是骗子吧?”

都不用吴蔚开口,吴念接下来的话就打破了他们的假想,“施严津的名字,我听过。记得好像是在一场宴席上,有几个港商提到过。刚刚我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还上网搜了下,你们看。”

吴念把手机递到了他们面前,李苑和梁宗宗凑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施严津的照片。

李苑瞅了眼和助理说话的老人,“卧槽,真没想到这个施严津在网上还有百度百科。”

梁宗宗拿过吴念的手机,仔细阅读了一遍施严津的信息,“如果资料没作假,看着似乎真是大佬。施严津不会是他们三个里最牛逼的那位吧?”

“那未必。”命行役笑了笑。

李苑伸出手指在施严津,谭松和舍清三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舍清真人身上,“哥们,难道说……这位才是大佬中的大佬?”

命行役扬眉,“一会就知道了。”

进到博物馆后,被杜文东请来的三位大师,已经摆好了架势,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法器。

杜文东回头瞥了眼命行役,笑了,“命大师,你没带法器吗?”

谭松闻言,昂头嗤笑,“黄毛小儿,抓鬼除妖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连法器都没准备,也太不专业了吧?”

面上这般说,谭松心里早已乐坏了。现在的小年轻,装骗子都不会,这下好了,他还担心待会会被拆穿,现在有这家伙在,只要把事儿扯他身上,自己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梁宗宗咬牙,小声嘀咕,“贼喊抓贼。”

命行役看了眼谭松,嘴角微勾,慢悠悠地抬起了右手说,“我的法器在这里。”

“一条铜钱手链?”杜文东噗地笑出了声。

施严津皱着眉,“这不是玩过家家的地方。”

谭松摇了摇头,“没有法器就没有法器,何必扯这种谎。”

“不……”一直没有出声的舍清真人,仔细把命行役手中的铜钱手链看了又看,“那的确是法器。”

施严津听之,仔细看了看,确定舍清真人没说错,为掩饰面上的不自在,他哼了一声,偏过了头。

谭松微微有些愕然,那真是法器?

他心里有些不安,难道这小年轻真会玄学?可是他才几岁?谭松看着对方媲美电视明星的脸,把不安压了下去。

对方肯定和他一样都是骗子,玄学这东西他学了十几年都没有入门,对方年纪轻轻地怎么可能学得会。观这几年的玄学界,稍有些本事的,哪个不是四五十岁?

要说玄学界最年轻,本领最高,今年仅三十岁的罗拓寺主持罗赤,人那是婴儿时期就被捡入罗拓寺,接受熏陶三十年,又有高人师傅从旁教授才得了如今的成就。这等机遇,哪是寻常人能遇到的。

谭松这般想着,看着优哉游哉,像个小少爷的命行役,越发觉得自己是对的。

“各位大师,前面就是十三美人图的展区了。”杜文东停下了脚步,神情微妙地指了指前头。

“哇。”

施严津的助手突然惊呼了一声。

杜文东紧张道,“施大师?”

施严津取过助手手中不停在转的八卦罗盘,竖着二指,快速念着什么,然后握着罗盘转了转了两个方向,神态严肃道,“这里妖气很重。”

还真有妖啊?杜文东和谭松心里同时冒出了同样的想法,杜文东脚下一个踉跄,谭松努力维持着面上的表情,实则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了。

舍清真人已经解开了布袋,抽出了符纸和桃木剑,“施大师说得没错,站在这里都已经能感受到非常浓重的妖气,里面怕是不止一只妖。”舍清真人面色严峻,“不好对付,你们进去后最好站我们身后。”

施严津紧握着罗盘,“捉妖不是我强项,我手中符纸有限,恐怕只能挡住一时。”

金广明脸色大变。

谭松此时心里只想着,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谭松往后悄悄挪了一步,本想趁众人不注意时,赶紧跑路。谁知道他才退了一步,杜文东就点了他的名。

“谭大师,以你的本事,定有办法,对吗?”杜文东满怀希望地看着谭松。

谭松扯着嘴角,只能干笑,“不到对敌……不好说。”

杜文东只当他谦虚,“谭大师你本事了得,一定没有问题。”

我……

谭松只觉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刚才进来时把自己吹嘘得太厉害,弄得现在他想说个不字都不行。

舍清真人对谭松拱了拱手,“谭大师,我们三人齐心协力,或许能对付这些妖。”

不,我就是个骗子,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谭松此时此刻,笑得比哭还难看。

吴蔚掩着嘴看向了命行役,“他们似乎把你忘了。”

命行役无奈摊手。

李苑三人看着如临大敌的几人,有些茫然。妖这么可怕的吗?怎么感觉像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大家这么紧张?平时他们见命行役抓鬼抓妖,也就那么一回事啊?是他们见识太少,还是施严津他们太大惊小怪?

“进去吧。”舍清真人一手桃木剑,一手符纸,大义凛然地走在了最前面。

施严津严肃着脸,紧随其后。

杜文东咽了咽口水,被金广明拉着走。

谭松现在不仅双腿在打颤,手心手背都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李苑见他没有动,一把把他往前推,“谭大师你还站着干嘛,走了!”

谭松被他一推,直接进了十三美人图的展区。一进去,寒毛都竖了起来,就是他这种不懂玄学的人都感觉得出来,这展区问题非常大啊!!

现在,谭松已经把李苑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杜文东抱着身体,“好冷。”

施严津给他和金广明各递一张符,“妖气太重,你觉得冷是自然的。拿着,能驱一点寒。”

闻言,杜文东一把抓住符纸,身体稍微回暖了一些,他抖着牙道,“暖了一点,就是总觉得还有些冻嗖嗖的。”

谭松犹豫了片刻,搓了搓手,“施大师,这符纸还有吗?能不能给我一张?”

施大师皱眉,“谭大师,你要?”

谭松干笑,“我不太擅长画符。”

术业有专攻,像施严津对风水一脉了解颇深,但在捉鬼抓妖方面却不太行,所以谭松画符不精,施严津想想也就接受了,给他递了张符纸。

谭松拿到符纸后,连忙把它贴到了自己胸口处。

施严津回头看命行役几人,“我这边还有一些,命大师你们几位拿去分一分……”

嗯?

施严津说着说着,突然闭上了嘴巴。

他忽然发现,在场的人都冻得有些脸色发青,而命行役几人,却容光焕发,满脸红艳艳得像是呆在了东北的暖房……

施严津的异样,舍清真人他们也注意到,回头一看命行役几人,也是一脸的瞠目结舌。

金广明道,“命大师,你们不觉得冷吗?”

命行役谦虚说,“还好。”

“我觉得挺热的啊。”李苑说着还撸起了袖子。

施严津等人看他真的像是快要热出汗来的样子,都是一脸的无语。

舍清真人不耻下问,“命大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可以抵御妖气的东西?”

“就一普通的护身符。”命行役掏出了用符纸折成的护身符,大大方方地任舍清真人他们看。

舍清真人入手,便知这护身符不一般,他仔细端详片刻,惊讶地瞪大双眼道,“妙,太妙了……”

“的确。”施严津也是一眼看出了护身符的不凡,听了舍清真人的话,赞同的点了点头,“画出这符的人,想必一定是位高人!”

深知“高人”是谁的李苑等人,默默看向了命行役。

命行役大言不惭地点头,“的确是高人。”

李苑等人:不要脸,这货忒不要脸了!

舍清大人眼冒金光地看着命行役,“命大师,不知这护身符是谁人所画?”

命行役犹豫了一下,施严津等人以为他是不便说,便很体贴地道,“是我们冒昧了,这等高人大都是避世离俗的前辈,定是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存在,我们都明白。”

命行役只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们,高人就是自己,谁能想到对方借口都给他找好了。施严津等人完全没有把护身符的制作人和命行役联系到一块,毕竟命行役太年轻了,只当是命行役幸运结实了高人,得了点造化。

命行役见状,也不过多解释,默默继续维持着小菜鸡的人设。

高人的话题扯了过去,舍清真人却没有离开,反而踱着小碎步凑到了命行役面前,用商量的语气说,“命大师,护身符……你还有吗?”

施严津耳朵提溜得老高,眼睛时不时暼向他们这边,小动作没能瞒得住人。

命行役大方地掏出了几个护身符递给他们,“正好我还有些,你们一人一个吧。”

谭松和杜文东从舍清真人手上赶紧拿了一个,这护身符一握,马上立竿见影,浑身仿佛置身在了暖炉里,暖烘烘的。和之前施严津给的符纸,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他们都要怀疑施严津给的是不是假货了,效果差那么多。

舍清真人对命行役拱了拱手,“命大师,大恩不言谢。”

“不用。”命行役嘴上这般说,却还是受了舍清真人的礼。毕竟符是他画的,又免费给了他们,他受这个里完全不虚。

吴蔚低头勾了勾唇,无声地笑了。

杜文东见他们扯了半天,有些着急,“大师,你们看……”是不是得开始工作了?再聊下去,妖都跑了。

舍清真人把护身符贴身放好后,握着桃木剑道,“的确该办正事了。”

众人来到十三美人图前,施严津的罗盘上的金色指针转得飞快,感觉都要冒烟了。

施严津抹了把额前的冷汗,“这些妖不好对付……”

“付”字刚说完,罗盘上的指针“嘣”的一声,竟弹飞了出来落到了地上,在看罗盘,罗盘中央正冒着缕缕青烟。

施严津脸色立时白了。

谭松都他妈要哭了,场子都要悔青了,他这什么运气,原本想骗钱,却要把命都搭进来了。

“大师。”金广明紧张地看着他们。

舍清真人板着脸,站到了金广明和杜文东他们面前,“你们靠后站着,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跑就跑。”

谭松腿都要软了,大佬,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谭松也想往后靠,只是命行役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谭大师,我们等会一块上。”

谭松:md!!

谭松试图挣扎,可是命行役看着清瘦,抓着他手臂的力气却大得厉害,根本挣不开。

谭松心都凉了。

“大家一定要注意,妖多奸诈,可能会趁我们不备攻击我们。”舍清真人低吼了一声,拿着桃木剑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命行役抓着谭松后,不再看他。在大家还在严守以待,就怕妖从某个方向窜出来时,他却抬眸看向了展柜里的十三美人图。在他眼中,已经瞧见了画里的花妖们在搔首摆姿。

这些妖的胆子真够大的。

等命行役收回视线,便发现其他人不知何时已经陷入了艳鬼们编造的白日梦中。

“恶鬼,拿命来!”旁边突然响起舍清真人一道大吼,等命行役看过去时,舍清真人已经挥着桃木剑追着施严津和他的助手在挨揍了。

至于施严津,他抱着头一边跑一边骂道,“恶鬼,别得意,要不是我没带法器,我定收了你。”

“老婆,多吃点菜,这个丸子好吃,你也尝尝。”相比舍清真人他们那边的刺激战况,金广明这边就要温馨许多。没想到,金广明还是个爱妻模范,这时候做梦都梦着他老婆。

而谭松和杜文东,两人抱在一块,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上一直叫着,“鬼,鬼……有鬼,救命啊……救命……”

心中有鬼,就是做梦都梦到鬼。

命行役多看他们一眼都嫌弃,连忙把视线挪到了吴蔚他们那。李苑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叫着苏依依的名字。

梁宗宗和吴念似乎做了同一个梦,坐在地上,右手不断地比划着,就像是在写字,然后皱着整张脸,嘟喃着,“呜呜呜,这卷子怎么这么多,怎么写了一张还有一张……”

这俩倒霉孩子,对做卷子是有多大的阴影。命行役都在思考,要不要回头和吴蔚商量商量,下回惩罚换个方式。

说到吴蔚,吴蔚应该是中了幻境后表现得最寻常的。只是站在原地,皱着眉头,满脸潮红,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命行役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掐了一下他的人中。吴蔚身体一晃,紧闭的眼皮已经悠悠掀了起来,他人一下子就从梦境里回到了现实。

只是吴蔚一睁眼对上命行役的脸,眼神一慌,忽然撇开了头,甩开命行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突然遭到嫌弃的命行役一脸的问号。

吴蔚大约是反应过来自己行为有些过激了,又往命行役身边靠了靠,蹩脚地解释,“我就是刚醒来这么近地看到一张脸……有些被吓到。”

命行役摸了摸自己的脸,严重怀疑自己的脸是不是变丑了,为什么他家大少爷会被他的脸吓到?

当然,命行役不会真信了吴蔚的话,看对方眼神飘忽的样子,就知道他在说谎。

命行役细细一想,觉得吴蔚的反常行为很可能和他做的梦有关。

不过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命行役暂时压下了心中的好奇。吴蔚见对方没有追问,松了口气,而他不知道有些事情该来的迟早都是会来的。

命行役回身掏出了清神符,一道道直接打到了其他人身上。

舍清真人和施严津最先清醒过来,两人一醒,立刻就大喝了一声,“大家小心!”

“咳。”命行役无语地看着他们。

舍清真人和施严津一愣,回过神来,“我们这是?”

“被魅惑了,做了个梦。”命行役解释。

舍清真人和施严津一脸尴尬。

这时,金广明惊慌的声音倏地响起,“大师,前、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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