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雪回到家里就把六子叫到了河边,亲自看他在水里憋气的时间。
六子是天生的水鬼,梅若雪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六月初五晚上梅若雪接人,就在褚家庄的桥头见到了那个苍白的男人和两个孩子,梅若雪特地看了眼小男孩,虽说谈不上粉雕玉琢,但眼神灵活,肤色也正常的很。
反倒是苍白的男人和怀里抱着的小女孩情况要差一些。
褚婆子没露面,梅若雪直接把人带回家里安置好,第一件事就是给小男孩诊脉。
“漂亮姐姐,你是娘的恩人。”小男孩说话讨巧的很,看得出来是个聪慧的。
梅若雪问:“叫什么名字?”
“我叫锦玉。”褚锦玉小声说:“娘说只有姐姐可信,这可是我和娘的秘密。”
梅若雪不嘀咕褚婆子,不,应该叫褚金凤了,褚金凤的本事放在一边不说,心计绝对是够一般人喝一壶了。
所以,这孩子不管是真聪慧,还是被教出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发现这孩子竟也在服用野麻子。
野麻子,在本草纲目中就有记在,多服,令人见鬼狂走,常服,可通神明,轻身。
褚锦玉穿着细棉布的小袍子,看打扮应该是寄养在殷实的家庭里,腰间还挂着一个绣着五毒虫的香囊,香囊里鼓鼓的。
“这个可以给姐姐看看吗?”梅若雪问。
褚锦玉大方的很,摘下来香囊还从里面取出来即刻小豆子:“给姐姐吃,很好吃的,香香的。”
梅若雪接过来小豆子,仔细的看了看,原来是外面裹了糖霜的麻子,掰开露出里面油汪汪的麻子仁儿。
“这个你要全吃下去,还是剥开吃?”梅若雪问。
褚锦玉拿了一颗直接丢进嘴里,咯嘣脆的嚼碎了,一脸享受的咽下去后:“这样吃啊,义父说每天不能多吃,只能吃这一小包。”
梅若雪点了点头,够狠。
给褚锦玉诊脉之后,梅若雪见了那个苍白的男人。
男人容貌普通,胜在安静,或许是长时间不见阳光的事情,眼睛有些流泪的迹象。
话很少,只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就算是梅若雪坐在对面,他也是有些麻木的低着头。
“过了明天,我会送你们离开这里,如果可以投亲的话,告诉我在什么地方,如果没有投亲的地方,也说说想去哪里吧。”梅若雪说。
男人似乎要用点儿时间才能反应过来梅若雪的话似的,好半天才抬起头:“离开?”
“对,离开,你们一家四口都可以远走高飞了。”梅若雪说。
男人呆滞的看着梅若雪,又过了好半天才说:“我只带走囡囡,我现在就走。”
嗯?梅若雪微微挑眉,心里了然。
褚金凤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这个男人囚禁在地下做了夫妻,姑且说最开始是因为有感情吧,可是天长日久的囚禁生活,这男人没疯就不错了。
再看他怀里抱着的小女孩,比褚锦玉要瘦小很多,并且一直都在昏沉沉的睡觉,脸色和男人如出一辙的苍白,因为是个小孩子,更多了几分透亮,皮下血管都清晰可见。
一旦脱离桎梏,想要逃走是人之常情。
梅若雪犹豫了片刻点头:“可以,但你的眼睛如果猛然见到了太阳可能会失明,她也是。”
“我……。”
“这样,我先给你们父女俩诊脉,一会儿送给你们一些遮眼的东西,最近一段时间都要夜里行路,白天避开阳光,慢慢适应了才行。”梅若雪是想要放走他们了。
男人感激的站起身,深深鞠躬:“谢谢你。”
“不必。”梅若雪先给小女孩诊脉,体弱,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并且这个小女孩没服用过野麻子。
男人也是如此,梅若雪略感心安,让陈氏给做了两大两小的眼罩,让平安连夜送父女二人去永固县交给龙爷。
至于褚金凤这边,梅若雪并不觉得她会多在乎这父女二人,有褚锦玉在,褚金凤应该就知足了,就算是不知足也没有一点儿用处,毕竟过了明天,她算个什么?
这一夜,注定无眠。
梅若雪和平安就坐在院子里等着,天刚蒙蒙亮就听到了锣鼓喧天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般。
梅若雪揉了揉脸:“还真是隆重的很。”
“走吧。”平安站起身:“去喜滩对面。”
“好。”梅若雪带了阿大和六子,平安陪着她一路来到喜滩对面。
喜滩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四个人在没人的地方分头行动,平安带着六子,阿大护着梅若雪。
褚金凤穿着七彩斑斓的裙服走在人群中,后面是四个壮汉抬着红色的小棺材,前面有人铺着红绸在地上,两遍是吹鼓手,唢呐锣鼓,曲调喜庆。
在往外就是看热闹的村民,并且人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龙梁河两岸,每隔几步就有个人负责往河里扔五彩纸扎成了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花就铺满了河面。
梅若雪就站在远处的高坡上看着对面。
一会儿工夫,红顶小轿子被抬了过来,褚金凤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念了些什么玩意儿,许多人都自发的跪下了。
梅若晴穿着一身火红的裙子,头上带着凤冠,小脸被擦上了厚厚的粉,白的吓人,嘴唇红艳艳的,还有两个圆圆的红脸蛋,眉心花了一个红色的小火焰形状。
梅若雪看不真切梅若晴的妆容,但这一身红衣却着实让她紧张,任何事情都从不会万无一失,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紧张,害怕失败。
就在这个时候,梅若雪看到远处的人群骚动起来,紧接着就有人像是鹞鹰一般冲了过来。
梅若雪暗叫一声不好。
平安不在身边,无人可用,梅若雪双手攥成了拳头,只能看着势态发展,担心局面失控。
就在这个时候,老七爷突然出现,拦住了冲过来的人,紧接着褚家庄的男人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铸成了人墙把梅若晴团团围住。
褚金凤趁机压低声音:“拿好了。”
梅若晴看着放在手里精致的小匕首,出声:“多谢。”
“入棺!”褚金凤扬声说罢,梅若晴很配合的随着褚金凤往前面走,来到小棺材旁边。
这个时候已经出现十几个人从各个方向往里面冲了,老七爷大吼一声:“乡亲们,有人要害死我们!”
这话杀伤力真不小,原本还跪着的人,女人继续跪着,男人们都站起来围成一个圈,死死的挡住要进来的人,梅若雪紧张的手心冒汗,发觉那老七爷的功夫是真不弱。
梅若雪认为是祈玉,可是没有证据,除了其余之外,不做第二猜想啊。
眼看着梅若晴躺进了棺材里,褚金凤举起手里缠着五彩布条的手杖:“上路!”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尖锐的骨哨声响起,原本一直往里冲的黑衣人竟如潮水褪去一般,迅速遁走了。
老七爷这会儿忙的也是满头大汗,回头一看棺材都已经入河了,松了口气后猛然瞪大了眼睛:“糟糕,被算计了!”
就在老七爷要冲过去的时候,人群中又乱成一团,抬头看过去,就见褚金凤缓缓回头,七窍流血,用手杖支撑着身体,跪在地上两手以举天的姿势,哀嚎:“神罚,神罚来啦!”
这下可就彻底乱套了,褚金凤的样子吓得岸边的女人都快疯了,哭喊一片,有很多人跪在地上冲着红棺材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梅若雪一直盯着红棺材,牙齿咬得咯嘣响,眼看着红棺材就要到了河中央了,突然喝水之中冒出来一股股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