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憨厚的笑着点头。
梅若雪拉开盒子看了眼,里面是整整齐齐码放着的银票,粗略估计至少千两。
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梅若雪缓缓的把盒子合上,抬头看柱子,柱子因为太激动眼睛都有些雾气升腾起来的样子让她心里沉甸甸的,抿了抿嘴角:“到后面说话吧。”
“嗯,嗯。”柱子一个劲儿的点头,那壮硕的身板子配上这样的表情,梅若雪第一次没有了觉得好笑的样子,只觉得自己是拿错了剧本。
这剧本需要一个恋爱脑的女主,兴许还能玩闹的风生水起,偏偏自己两辈子都少一根筋,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想出来爱情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子的。
大头看到柱子把全部家当都拿给了梅若雪,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他觉得柱子真是太执拗了,梅若雪身边就算是在没有人,也不可能会看得上柱子的。
后面是库房,还有两间屋,一间柱子住着,另外一间做账房。
梅若雪就站在天井里,转过身把手里的匣子递给柱子:“财不露白,你收好了。”
“不、不是。”柱子像是捧着烫手的山芋一般,明明抱着的是自己的银子,整个人都像是毛了似的:“我是给你的,真的。”
“我不要你的银子,咱们之间是朋友。”梅若雪语调很温和的说。
柱子眨了眨小眼睛:“朋友?”
“对,是朋友,你有任何事情可以找我帮忙,我有任何事情也会求你帮忙,但这不应该涉及到钱财。”梅若雪看了眼前面的铺子:“看来这铺子挺赚钱的,那就扩大规模啊,屋子里装修也好,二楼上进更精致的料子也好啊。”
柱子鼓了好半天的勇气,说了句:“我娘说,找个能持家的媳妇儿,日子就过的有滋有味儿的,你进一趟衙门才给你三十两银子,我……我现在能赚银子,可以赚很多很多。”
“柱子,还有大头那边儿得再请两个伶俐的伙计,这样生意就会更好了,可别为了赚银子再成了吝啬鬼。”梅若雪不接柱子的话,拍了拍手:“得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看来你这边是真不错,那我先回去了。”
见梅若雪要走,柱子想要拦着还不敢,只能跟在后面:“那个、那个入秋了,家里需要置办衣服鞋袜啥的,窗幔被褥啥的,还有、还有你总也不穿点儿好看的裙子啥的,你……。”
“过几天,我带着母亲和妹妹过来选料子。”梅若雪回头笑了笑:“柱子,平安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认识的人,你是第二个,所以我们就当好朋友,当兄妹都行,明白吗?”
柱子停了脚步,他只是长得不好看,并不是脑子不够用,梅若雪的话说的非常明白。
失落的他看着梅若雪离去的背影,一跺脚跑出来:“若雪妹子。”
梅若雪回头。
“我没啥亲人了,认个义母可以不可以?”柱子笑着问。
梅若雪挑眉:“我娘?”
“嗯嗯!”柱子猛劲儿的点头:“我做你哥,可以护着你的。”
梅若雪笑出声来:“好,那等我带着娘和妹妹过来的时候,你准备好认亲的礼物哦。”
“好!”柱子也笑了,就差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准备了。
梅若雪脚步轻松的走到街口,看到路边停着的牛车,想了想给了几文钱坐在牛车上。
牛车晃晃悠悠的出了永固县,一路慢腾腾的往石郎庄去。
甘宁洲这里,即便是入秋也暂时感觉不到秋天的气息,路边草木繁茂,赶车的老汉甩着鞭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催促着牛车,今天生意不好,只有一个坐车的人,不像平日里车上坐着三五个人叽叽喳喳的说话,他只听,插不上嘴。
所以,他咳嗽了一声,说道:“今年这天儿啊,也是邪门,每年这个季节路上是走不了的,水都得半尺来高。”
“那么严重?”梅若雪挺吃惊的。
老汉回头看了眼梅若雪:“姑娘是新来的吧?咱们甘宁洲啊,秋天发大水,冬天还下雪哩,虽说比不起宁河那边雪片子大吧,可也有封门的时候。”
这下梅若雪就更吃惊了,按照他的理解,甘宁洲的气候属于偏南方,就算是下雪也不过就是雪沫子,最多就是雪珠子,听老人家这话说的,难道这地理环境自己没研究明白?
“您老在甘宁洲还经历过大雪封门?”梅若雪问。
老汉甩了一下手里的鞭子:“看到今年这天儿没?春旱、夏也旱,等着吧,今年的冬天啊,雪是肯定不小的,有道是老天爷分配好了,每个地方多少雨水是有定数的,这甘宁洲啊,真敢攒上一年的话,冬天就有灾了。”
梅若雪看看老汉,古铜色的皮肤,花白的头发,微微有些驼背和那双粗粝的手,笑了笑:“真有大雪的话,还真就是闹灾了。”
“谁不说!这君无道,天不容,可是最后遭罪的还是咱们老百姓啊。”老汉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叹了口气说:“打从大将军断臂卸甲,首辅大人满门被屠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可真是挺扎心的话题,以前听到梅若雪不觉得什么,可如今平安的身份她总是悬着一颗心放不下来,再就是首辅大人和陈氏的关系。
“老人家,您知道那么多事,不如给我讲讲啊?”梅若雪往前坐了坐。
老汉抬头看看天:“好,那就讲讲吧,就讲大将军断臂卸甲,户门关一战落败,大将军断臂,苏家军子弟都红了眼要为大将军报仇,却不想接连三道圣旨召大将军班师回朝。”
梅若雪脑补古代战场上厮杀的男儿郎们,大将军断臂的悲壮,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就是绞肉机。
“大将军进宫面圣后,再也不肯见苏家军,交出帅印虎符解甲归田,没过三个月便迎娶了当朝公主为平妻,彼时小世子还年幼,发誓为父报仇,多年后,十六岁的武安王世子请战出兵,户门关一战成名,雪前耻,报国门,可万万没想到啊……。”
说到这里,老人家竟哽咽的掉了眼泪,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两年!两年后已经成为镇国大将军的世子爷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啊,天不怒?民心都不安啊。”
梅若雪坐在旁边也被老人家那悲伤的情绪感染了,轻声说:“老人家,都说吉人自有天相,也许下落不明就是最好的消息呢?”
“对!”老汉重重的点头:“这庙堂之上,蛇蝎心肠,歹毒之人比比皆是,忠君爱国的武安王父子,定会有上苍保佑的。”
原本梅若雪还想问问首辅大臣陈大人的事情,可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不忍心让他再伤心难过,也就闭嘴不提了。
回到家里,梅若雪给车脚钱,本打算多给一些,老汉哪里肯收?赶车走了。
站在门口,梅若雪在想,如果平安是苏易安的话,到底该不该永远的隐瞒他的身份?或许这天下像老人家这样盼着苏将军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可,如果平安不是苏易安呢?梅若雪摇头苦笑,转身进门来。
陈氏见梅若雪回来了,急忙迎了出来,有些责怪的问道:“怎么一个人还夜不归宿了?就那么忙吗?下次你带着彩云一起出门才行。”
“娘,我一个小村姑出门带着个伺候的人,不怕别人笑掉大牙。”梅若雪回头挽着陈氏的手:“原本昨儿就能回来的,是为了给胡爷爷做佛跳墙吃才耽误了,胡爷爷给了咱们一条发财的路,这事儿该谢谢人家的吧?”
进了屋,陈氏拉着梅若雪的手坐下了,一脸担忧的说道:“若雪啊,娘不愿意你总外跑,女儿家名节重要,被人背地里说三道四总归不好听,咱们家现在娘是越想越不对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