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行对洛长安露出一个安心的笑。
“是。阿姐不必担心。”
这件事若是当初洛长安没有留下来,他也不会多管闲事去调查这件事,但是既然洛长安留了下来,打算调查这件事,夜澜行就不会坐视不管。
他早就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差人给驻扎在附近的吏部尚书温栋温大人写了信件,叫他埋伏在日睦百里之外,随时待命。
他道:“这件事应该跟皇室夺位之争有关,不过阿姐不必忧心,我会解决好的,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便带阿姐回家。”
那语气,柔柔的,带着安抚的效果,洛长安之前有些紧张的心情在夜澜行的声音中也安定下来。
她突然发现,吴禾说得好像真的有些道理,那些手段和阴谋,在夜澜行绝对的才智和实力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阿姐在想什么呢?”注意到洛长安复杂的目光,夜澜行柔柔地笑,像极了三月阳春的风,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笑靥如花的男子,前世居然愣愣地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没、没什么,我们快出去看一下吧!”洛长安慌乱地答道,提起裙子向门外跑去。
府门外面,一群人正向着上次洛长安和夜澜行调查的那个丽江支流的方向走去,只是步态颓丧,浩浩汤汤的,像是提了线的木偶。
他们双眼无神,像是被人操控着一般向着一个方向走,男女老少都有,嘴里念叨着“我要圣水”“给我圣水”之类的话,如同一群行尸走肉。
洛长安愣在了原地。
“小心!”一道声音传来,下一刻洛长安就被拦在了一个人的怀里,洛长安原本站的位置就插了一根箭羽。
她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向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黑衣人身影匆匆离去。
“去追!”身后的男子发话。
洛长安这才注意到是吴简帮她逃过一劫。
她急忙脱离吴简的怀,向吴简道谢:“多谢吴将军搭救!”
吴简上前一步想要扶一下洛长安,却被一双手将洛长安拽进了一个怀抱。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洛长安头上响起不悦低沉的声音:“有劳吴将军搭救。”
明明是道谢的话,从夜澜行口里说出来却十分具有压迫性。
吴简脸色一沉,抬起来的手收回:“无事。”
“小行小行,刚才有人拿箭射我!”洛长安十分严肃地跟他告状。
夜澜行一双温眸柔软地看着她:“已经派人去追了,阿姐受伤了吗?”
洛长安乖乖地摇头。
又看向那群人。
目前毒发的人还是比较少的,但是围在一起也很壮观,而且这群人目光空洞,还一直在喃喃自语,搞得丽都的百姓人心惶惶,一时间,街道上都没了人影,看起来凄冷无比。
洛长安忧心忡忡地看着。
虽说这些百姓不是长瑾的子民,但是想起当初她和吴简回丽都的时候,那些百姓夹道欢迎,眼中的希望熠熠生辉。
他们是真的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因此才会期盼着那个护国大将军回来吧。
心口有些堵得慌,洛长安的手却被抓在了夜澜行手中。
熟悉的温度包裹着洛长安有些发冷的手,汲取着温暖。
她看向夜澜行,夜澜行也看向她,琥珀的眸子让她莫名心安:“走吧,去丽江看看。”
被牵着手,洛长安心中的忧心和恐惧消除了不少,她一时间有些感动,忽略掉了夜澜行看向身后吴简的目光。
霸道中,带着挑衅。
吴简皱眉,因为有事情要跟洛长安说,还是跟了上去。
丽江关口已经围了不少人。
守卫一直挡在前面,不允许百姓靠近,但是这也只是一时的,随着百姓越聚越多,这个关口早晚都会失守的。
这才只是一小部分的毒发人群,洛长安实在不敢想象,如果丽都的百姓,甚至整个日睦的百姓都毒发了,整个日睦都将陷入混乱之中。
那将是一场灾难。
“殿下,我有些事情想要告诉您。”赶来的吴简看了一眼人群,目光转向洛长安。
“你说。”
“这可能是一场积蓄已久的阴谋,所以,在下希望殿下不要插手此事,否则可能会深陷其中。”吴简正色道。
洛长安没有应,看着那些表情或痛苦或阴沉的人群:“听说吴家只尊皇令,唯当今皇帝的旨意是从,那我想问一下吴将军,”洛长安终于看向吴简,一双眼睛像是能看穿他的内心,“若是国家和皇命相违,将军选什么?”
一时间,周围好似没了声音。
吴简沉默。
“很难回答吗?”清冷的声音传进吴简的耳朵,吴简皱了皱眉。
是的,很难选择。
作为吴家的后代,就是要世世代代听从皇帝的命令,毫不夸张地说,若是皇帝要吴家人自刎,他们也会义不容辞。
但是吴简,他是纠结的。
因为于他而言,他成为护国将军的意义,不仅是听从皇命,更是想要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护国,护的不仅仅是国家,还是那些国民。
吴简哑然。
洛长安也没有逼问他。
“我曾问过‘无双将军’同样的问题。将军可知,他如何回答?”
无双将军,就是长瑾的将军顾辞,举世无双。
吴简闻言,心神一动。
洛长安顿了顿,继续说道:“他答:‘如若真有一日,属下会杀了陛下,再以死谢罪。’”
丝毫不加掩饰的,在洛长安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那时候夜澜行也在场,他并没有避讳,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那是顾辞的答案。
吴简听到洛长安的回答,目光稍稍地眯了眯,还是没有说话。
这里人太多了,夜澜行担心洛长安的安危,就要带着洛长安回去。
走过吴简身边的时候,洛长安停了一下,低低地说道:“我敬佩的吴将军,是那个在百姓的称赞中光芒万丈的护国将军。”
而不是那个,被皇室贵族当作巩固国家政权的杀人机器。
后面这句话,洛长安就算不说,吴简也明白。
她带着夜澜行离开了丽江,向住处走去。
路上,夜澜行看着这样的洛长安,眼中的暗芒闪过。
他喜欢安安的那种模样,高贵的,冷漠的,被万人敬仰着的公主,万物不及的模样,让他有一种想要把她藏起来甚至是拉下神坛的冲动。
那样耀眼灿烂的她,他想独占。
任谁也找不到。
阿姐平日里都是一副松松散散不知上进的模样,但是夜澜行知道,这是那个让定州的瘟疫一夕之间消失不见,那个让石庄濒死的人们枯木逢春的长瑾唯一的公主,洛长安。
她说,定州的百姓其实很可爱。
她说,那些人要的不只是水源,是希望呀。
她不是懒散,相反,她活得太通透了,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得分明,该装傻的时候装傻,该提点的时候提点,她不知道,这样的她,让夜澜行多么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