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行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奕承宫。
他睁开眼睛,眼睛还是刺眼的血红色,他整个面色都很冷,看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说要把你关进地牢。”季青棠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
夜澜行闻言,不仅没有感到愤怒,甚至轻笑了一声。
季青棠知道,地牢那种地方,只要夜澜行愿意,他根本不用废什么力气就可以出来。
“你的鬼血之毒已经完全激发了。”季青棠平静地跟他说着,夜澜行目光冷冷的,好像他口中说的话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我的药也只是能缓一缓,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一个只知道杀人嗜血的人。”季青棠皱着眉看他。
夜澜行终于起身,一双眼睛无波无澜,只是淡淡的一个眼神,季青棠就读懂了他眼中掠过的杀意。
不客气地说,现在,只要是出现在他面前的人,都是有生命危险的,因为夜澜行如今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要一不留神鬼血之毒占了上风,站在他面前的人,就会死于非命。
若是其他人中了这个毒还好说,但是偏偏是夜澜行,一个武功和谋略都强到变态的一个人。
这样的一个男人,不管是想要杀了谁,都是简单得不得了。
他走出门去,自始至终没有和季青棠说一句话。
“夜公子!”季青棠叫了他一声,“就算是为了殿下,也希望你能够控制住自己。”
夜澜行轻笑,眉眼间的戾气翻涌:“你们应当庆幸。”
他这样说,说完也不去看季青棠的反应,一人离开了奕承宫。
你们应当庆幸,若不是阿姐曾经护着你们,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们。
谁都好,他想杀人。
可是安安对他说,要他不要随便杀人。
但是她都没有履行承诺,陪在他身边,他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所有人都知道,长瑾变了天。
那个曾经谦卑有礼,温润如玉的御史夜澜行,在一日来到未央宫,冷冷地对皇帝皇后通知那样一句话。
“今日起,我会接管长瑾所有兵马。”
那一夜,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但是那样荒谬的说法,一向为国为民的皇帝洛瞿,居然同意了。
最令不知道内情的人不解的是,那个要求,即使是在朝的大臣,以顾玄林和唐文宇为首的文武大臣们,都没有异议。
自然也有几个不服气的,说夜澜行这是要独揽军权,是想要谋反,只是这样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那臣子的人头就落在了地上。
那是他的态度。
不服从,就会被杀掉。
赵敏儿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后来经过调查才知道,原来不管是“夜念安”还是“夜木安”,都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长瑾最年轻有为的御史大人,夜澜行。
自此,她对夜澜行更加在意了,那样完美的男人,是每个女子都梦寐以求的。
她,赵敏儿,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自然也想要这最好的。
但是前些日子,她听别人说,夜澜行疯了,在祭台上杀了很多人,那些人还说得十分形象,赵敏儿也因此害怕过,但是那样的恐惧感,在看到夜澜行的那一刻全部消失了。
笔挺的身姿,一袭玄衣加身,纵使脸色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但是依旧是绝世容颜。
她可是听说洛长安掉下那深不见底的无渊崖摔死了,死得好啊!她知道夜澜行对洛长安好,但是现在人已经死了,只要她悉心照料如今失意的夜澜行,他肯定会对自己青睐有加。
一个死人而已,她还不怕取代不了她的位置?
想到这里,赵敏儿的内心雀跃起来,但是看到夜澜行走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敛了心神,装出一副痛心的模样,施施然上前给夜澜行行礼。
夜澜行身后带着兵马,表情冷漠,看都没看赵敏儿一眼继续向前走。
见夜澜行没有理她,赵敏儿咬了咬唇,心一横还是叫住了他。
“夜公子!”
夜澜行停了下来。
赵敏儿上前,神色悲恸:“听闻长安公主薨了,小女得知消息之后十分悲痛,一连两日滴水未进,想到夜公子素来和长安公主关系亲厚,想必是更加难过的,小女心疼夜公子,想要宽慰一下夜公子。”
夜澜行红色的眸子闪了闪,眼中的戾气浓得化不开。
他记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曾经安安还总是说要他离她远一些,说她心思不纯。
他又不是傻子,她的心思不纯他很早就知道,只是他很少把精力放在除了安安之外的女子身上,所以即使她耍小心思,只要没有触及到夜澜行的底线,夜澜行一概不在乎。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居然敢在他面前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
许久。
他竟是笑了。
像是和煦的春风,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他知道怎样的笑容会让人感到亲切,安安曾经教过他,他学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只是如果洛长安在的话,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唇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眼底除了空洞和杀戮,什么都没有。
赵敏儿被夜澜行的这个笑迷得晕头转向了,这个时候,就听到夜澜行又开口,温和地说道:“有劳姑娘挂牵,姑娘要不要和我一起走走?”
听到这样的话,赵敏儿恨不得拼命点头,但是在夜澜行面前还是要保持矜持,她笑笑,只是微微颔首:“这是小女的荣幸。”
赵敏儿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人“走走”要带着身后那么多的官兵,但是夜澜行没有发话开口,赵敏儿也不会不识好歹地去问。
直到她发现,他们走的这个方向不太对劲。
她左右张望着,瞪大了眼睛,尽量语气平和地问夜澜行:“不知夜公子要带小女去哪里走走?”
夜澜行牵起的嘴角感觉有些累了,笑容消失:“无渊崖。”
赵敏儿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叫喊着就要往回跑,却被身后的官兵押住了:“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去无渊崖!那是死人的地方,我不要去!夜公子求求你,我们不去那里好不好?”
夜澜行终于有了点乐趣,他状似为难地说道:“那怎么办呢?我们本来就是要去那里的呀?”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凑从赵敏儿的脑海中闪过,她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夜澜行,声音颤抖:“你……你不会是想,下崖找洛长安吧……”
夜澜行目光幽深,只是看着她。
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像是疯了一样挣扎了起来,声音尖锐得不成样子:“夜澜行夜澜行!你疯了夜澜行!掉下了无渊的人连尸骨都不剩了!你下不去的,那里的山势陡峭,你下不去的!”
夜澜行觉得有些聒噪。
眼中的杀意毕现。
挣扎间,一干人等已经到达了祭台边缘的无渊。
赵敏儿无望地挣扎着,声音都变了调,她哭求着:“夜公子!夜公子求求你!我不要去,我不要去无渊崖!”
夜澜行将她整个人拽了过来,目光冰冷:“能不能剩下尸骨,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将赵敏儿整个身子拽起来,一只手将她选在了无渊崖上空。
有山石掉下悬崖,许久都听不见回声。
“不要不要!夜澜行你疯啦!夜澜行你个疯子!”赵敏儿声音尖锐极了,丝毫没了刚才小家碧玉的模样,现在的她,眼中只剩下眼泪和求生的本能。
“是哦,我疯了。”
你要怪就去怪阿姐好不好?
你去找找她,被人欺负了,阿姐就会回来的,小脸委屈地向他告状,从前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