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
这是洛长安脑海里的第一印象,她是不信什么牛鬼蛇神的,所以这种把所有人的记忆都篡改的事情听起来十分的不可信。
夜澜行沉吟片刻:“云水国有一种巫蛊之术,可以让中蛊者相信施蛊者的话,而且不会有任何怀疑。”
“云水国?”洛长安瞪大了眼睛。
她突然想起来,前世的时候,沈之鹤明明只是一个没有什么能力的神棍,但是父皇还是相信他的能力,让他做了国师,她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想来,或许正是因为中了蛊毒才会这样的。
心里信了七八分,洛长安打量着眼前的夜澜行。
如果说整个帝城的人都被下了蛊,那为什么夜澜行还记得她?
注意到洛长安投来的视线,夜澜行不闪不避,认真地看着洛长安道:“我去无渊崖找阿姐之前,帝城还没有任何异样,所以我想大概是我们在无渊山底待的这段时间,帝城出现的变故。”
言外之意就是,他只是因为凑巧不在,才没有被下蛊。
但是夜澜行的行程向来是由青木景驰两人严格把控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夜澜行离开帝城去了无渊的消息,所以,刚才那个黑影,应该是来确定夜澜行也中了蛊的细作。
洛长安不是傻子,夜澜行说了一部分,她就能大概想明白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只是现在她担心的,是施蛊者的身份和目的。
“小行,我离开的这段日子,帝城来了什么人吗?”洛长安沉声问道。
夜澜行凝神,眉头微微皱起。
因为洛长安掉下无渊生死不明,夜澜行在这段时间里根本就没有理会过帝城的消息,如今洛长安这样问,夜澜行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思索一番,突然像是想到什么。
“前些日子,有一个女子说来帝城投奔亲戚。”
这种小事夜澜行本来是不在意的,但是那时候夜澜行看到那女子时,着实是有些魔怔了,居然觉得那女子眉眼间有些像他的阿姐,所以才让人打探了一下她的消息,也没有再关注。
说道这里,夜澜行看向洛长安的时候发现,洛长安的神色严肃起来。
她好像,知道那个施蛊者是谁了。
还是来了。
那个她一直憎恨的,做梦都想杀了的人。
沈临渊。
“小行,我要去未央宫看一眼那个人,你有办法吗?”
夜澜行眸色沉了沉,其实刚才那个黑影来监视他们,就说明他们已经对洛长安的身份有所怀疑了,或许如果不是刚才夜澜行将洛长安带回来,她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本来并不赞同洛长安现在出现在宫里,既然明白了来龙去脉,而且他没有被下蛊,那么他就有能力将所有的事情处理掉,但是看着洛长安凝重的脸色,夜澜行发现,他本来以为已经很接近的阿姐,其实他还是不明白。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无力。
“好。”最后,他还是同意了。
夜澜行去未央宫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书童,书童个子有些矮,看起来有些瘦弱。
洛长安穿着书童打扮的衣服跟在夜澜行身后。
“一会儿我会与陛下谈事,借机将那人叫出来,阿姐你站在我身后,哪都不要去。”夜澜行嘱咐道。
洛长安点了点头。
到了未央宫,皇帝洛瞿正在批改奏折,看他面色红润,看起来心情不错。
夜澜行行礼:“见过陛下。”
洛瞿看到夜澜行,笑着让他平身。
夜澜行问道:“陛下看起来,心情不错?”
“那是自然,安安平安无事,朕自然高兴!夜爱卿,前些日子朕见你找安安找得心急如焚,前些日子安安回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
夜澜行作揖行礼:“回陛下,前些日子微臣染了风寒,担心传上公主殿下,因此没有来见,如今风寒痊愈,特地来见公主殿下一面。”
洛瞿笑道:“说来也是朕的错,你们二人从小关系要好,只是安安最近受了惊吓,也是不愿意见人,如今你来了,正好帮朕开导开导。”
“臣遵旨。”
洛长安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她悄悄抬眼看了洛瞿一眼,见洛瞿身子硬朗,声音厚重有力,这才放下心来。
她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父皇了,说不想念是假的,但是如今这个情况,洛长安也不可能傻到去跟洛瞿相认,就算是认了,父皇也不会相信的。
“夜爱卿,你身边这个……”洛瞿打量着一直低着头弯着腰的洛长安,语气带着一丝狐疑。
夜澜行从容地接过话:“这是微臣身边的书童,陪微臣出宫办事,因为急着见公主殿下,就让她跟着一起来了。”
洛瞿听完解释,点了点头,只是有些开玩笑地说道:“朕觉得,这个小书童看起来挺亲切的。”
洛长安闻言,鼻子酸了酸,或许那蛊毒可以篡改记忆,但是即使是这样,父皇还是会觉得她不同。
压下心中的苦涩,不多时,元平公公就来传话,说殿下到了。
洛长安从始至终都是低着头的,但是即使是这样,当那个身影来到未央宫,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进入了防备状态。
太熟悉了。
身上那股带着芍药花香的气味,那是洛长安即使来到这一世也会做的噩梦。
梦里,她将她的孩子摔在地上,笑得花枝乱颤:“洛长安,你的孩子,已经死了~”
洛长安甚至不知道,明明是那么娇媚的一张容颜,为什么会有那么歹毒的心肠。
那是洛长安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噩梦。
夜澜行注意到了洛长安的不对劲。
虽然还是低着头不言不语,但是他感觉到了她的忍耐,不仅是在忍耐恐惧,还有憎恨以及绝望。
那些夜澜行几乎从没有在洛长安身上见过的负面情绪,在那一刻,他感受得分明。
他的安安,现在非常难过。
洛长安似乎进入了自己的梦魇之中,昏暗潮湿的地牢,暗无天日的空间,就那仅仅只能容身的方寸之地,摆满了折磨她的刑具。
各种非人的摧残,各种惨无人道的虐待,甚至她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座牢房里。
那座牢房,和那一抹艳红,是她这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挑断了她的筋脉,她断了她的脚趾,她给她灌下各种毒药,让她痛不欲生。
在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里,洛长安都会咬牙叫着那个人的名字。
沈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