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安没想到会被发现,眼下被发现了,总不能不上前去,摸了摸夜澜行给她易容后的脸,她深吸一口气,弯着腰上前去行礼。
她现在的身份是夜澜行的书童,眼前的这些人都是位高权重的“皇室人员”,她自然是要一一行礼的。
行过礼之后,洛长安看着洛攸辰和顾辞甚至一向温和的洛攸笙都是一副带着冰冷的目光打量着她的模样,洛长安觉得有些陌生。
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哥哥和顾辞,记忆中的他们,对自己都是很温柔的。
或者说,他们对“洛长安”总是很温柔的。
所以,是因为她现在不是“公主殿下”吧。
似乎没有什么应该伤心的,毕竟他们都不记得自己了,但是看到他们眼中的冷漠,洛长安的心还是被揪了一下。
有点疼。
“你是何人?”顾辞再次开口询问道。
洛长安闻言,弯下身子,避开所有人的视线,用比较粗重的声音回道:“启禀将军,奴才是夜大人的书童,今日来后花园是来找墨情先生的。”
“夜澜行见墨情做什么?”洛攸辰嘟囔了一句。
“奴才不知……”洛长安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这种时候,一问三不知,把所有的烂摊子都交给小行,几个人也不会难为她一个小小的书童的。
果然,听洛长安这么说,众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再说什么,洛长安正打算告退的时候,沈临渊却叫住了她。
洛长安咬了咬牙,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头埋得很低:“公主殿下还有何吩咐?”
沈临渊从刚才就一直打量着洛长安。
她的探子告诉她,洛长安昨日回来了,但是谁都没有认出她来,最后还被夜澜行带走了,临走的时候,探子说夜澜行的脸色冰冷,跟过去偷听的时候也探查到夜澜行对真正的洛长安言语残忍,是真的没有认出她来。
后来奕承宫放出消息,说是把那个“冒充”公主殿下的人杖毙了,尸首烧了,连骨灰都做了花肥,什么都没有留下。
父亲虽说这是一件好事,但是没有轻易相信,而是让她多多留意奕承宫那边的消息,今日的这个书童,沈临渊从没有在探子的口中听说过,有些可疑。
她这样想着,眉眼中却带着洛长安很熟悉的笑意,那是她平日里待人的神情,她模仿得分毫不差。
“小行昨日就是带的你去见我的吧?我还有印象呢~”沈临渊热络地招呼道,似乎跟她很熟的样子。
洛长安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将头埋得更低了:“是……正是奴才……”
“呀~看来小行很看重你呢,我一般只看到过景驰和青木在他身边……”沈临渊笑着说道,似乎是在称赞她。
但是那一颦一笑间像极了她的动作,让洛长安看到有些堵。
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很相像的人,这个人,自己又憎恨到了极致,有一瞬间,洛长安都想对着她那张酷似自己的脸骂道:别装了好不好?
她甚至,透过她看到自己的模样,有些恶心。
“是夜大人可怜奴才……”洛长安说话的时候,已经拼命地在掐着自己的手指肚了,她只能靠这种方法拼命让自己清醒一下,让自己克制,她真的……想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杀了眼前的这个人。
“话说回来,最近小行似乎都不怎么来找我玩哎~是不是我哪里惹他不高兴了……”沈临渊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懊恼的神情和无可奈何的表情,像极了平日里洛长安想要傲娇的夜澜行却不知该如何下手的模样。
真像啊……
即使是洛长安自己,也觉得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这样的人,即使哥哥们和顾辞认不出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沈临渊发牢骚的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哥哥和顾辞诉苦,按照洛长安对他们的了解,接下来他们就应该对小行口诛笔伐来安慰“洛长安”了。
但是没有。
洛攸辰只是挠了挠后脑勺,想了想还是拍了拍沈临渊的肩膀安慰道:“夜御史最近应该也挺忙的,你也别多想。”
顾辞也只是温柔地看着沈临渊,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就连平日里最疼她的洛攸笙,也只是笑笑,将桌子上的莲花烙向沈临渊面前推了推:“夜御史最近为了找你的下落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安安没事不要去闹他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沈临渊皱了皱鼻子:“好哦……”
洛长安有些懵了。
是因为她一年没回来了所以大家的性格都有些变化了吗?
一般这个时候,不管对错,他们都会一起站在她这一边跟她说夜澜行的不是啊……
大概是每个人都会成长吧,洛长安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头埋低,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没有看出端倪,沈临渊也就不再抓着不放了,毕竟,真正的洛长安不会平白无故地跟一个“书童”过不去。
她对洛长安温柔地笑笑:“你快去找墨情吧,想必小行应该等急了。”
洛长安朝着沈临渊又行了个礼,再拜了拜另外三人,就弯着腰退下了。
再上路的时候,洛长安的心情有些差。
刚才的那些场景对她来说没有冲击是不可能的,说没有影响是假的,那些东西都应该是她的,但是现在都被沈临渊夺了过去。
似乎前世也是这样。
她笑靥如花,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全部收下,然后残忍地看着她:“洛长安,从今日起,我代替你成为长安公主!”
“洛长安,你自始至终只是一个替身罢了,你拥有的所有的东西,我都会一一抢过来,夜澜行也好,公主的地位也罢,这些东西,我统统都要!”
“洛长安,你以为夜澜行真的爱你吗?他之所以娶你,只是因为你和我长得相像而已!”
一句一句,杀人诛心。
沈临渊或许一直都有这样的吸引力,那些原本属于她的东西,似乎都会被她纳入麾下。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那是在前世,今世,她既然选择了守卫长瑾,就不想再重蹈覆辙。
这一世,她想要守护的,不管是长瑾还是人,都要好好地,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