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看了一眼玉德,道:“我管她高不高兴呢?”
玉德道:“三姐姐一片好心,为什么一定要说话这么刺人呢?”
玉杉笑道:“你知道我是好心又怎么样?我如今还不是要避祸离家么?”
玉德笑道:“三姐姐可以不走的,有玉德在,自然不会叫母亲再做出什么不利于三姐姐的事来。”
玉杉反问道:“呵呵,你能保证得了啊?”
玉德赧颜无语。
玉杉道:“我中了九香断魂散,虽有程太医费心,现在算是压制了毒性,可是若一直圈在园子里,只怕还要复发,如今到外面走走,于我自己的身子倒更有益。对了,玉德,你知道我这毒是怎么中的么?”
玉德只当玉杉疑心自己,连连摇头道:“不、不知道。”
玉杉笑道:“你怕的什么?这件事,咱爹他老人家一直不查,我也不闹着要他老人家查,你猜是为了什么?”
玉德道:“为了什么?”
玉杉道:“因为,我们都知道是谁啊,我们不想张扬出去,因为一量张扬开来,咱们一家子,就真成笑话了。人啊,就是这样奇怪,有多少事,对外人不能做,可是只要打着一家人的旗号,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下去,他们毫不畏惧结果,因为他们知道,即使事发,受害者也会为了所谓的顾全大局,打碎了牙外肚内咽。可是啊,他们却都忘记了,那些手段,他们做得了,被他们害的人,也一样做得了,只是,有的人,还有些良心,不想做得太过。玉德,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玉德道:“三姐姐是想叫我告诉母亲,您也会反击?”
玉杉笑道:“你以为我是这个意思么?算了,你这么想,我也不多说了。我现在跟着父亲离开一段时间,可是,对外宣称的却是梁家三小姐病了,要是有外人来问,烦你替我遮掩些吧。”
玉德道:“好说。”
玉杉又道:“难得,有一天咱们姐弟之间能在一起说这么多的话。”
玉德道:“是玉德以往小人之心了。”
玉杉笑道:“别说这样客套话,没意思得很。对了,刚才父亲还同我说起你们兄弟了,看他老人家的意思,还是希望你们能从科举上出来。不是我要当着你的面,说你母亲的不是。她到底出身低下,打小没经过这些,她今儿叫你过来,心里打得不过是叫你同我争宠的心思。可是她忘记了,我再怎么着,也碍不着你的事。你啊,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你得自己有主意。好好念书,正经考个功名上来,将来,才是玉兕的指望呢。”
玉德道:“三姐姐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呢?”
玉杉道:“你还是疑心我有害你的意思么?”
玉德讪讪一笑道:“没,没有,只是玉德想不大明白,三姐姐以往同玉德并不亲近,为什么突然这样提点玉德。”
玉杉笑道:“以往,一则咱们虽是姐弟,可是倒底男女有别,在一块儿说话的机会都少。再一个,说出来你也别恼我,因为你母亲的缘故,我真不想管你们的事。可是呢,今儿这话,父亲既然同我说起了,你又恰巧赶上,我自然同你多说几句。”
玉德道:“多谢三姐姐了。”
玉杉又道:“你也别急着谢,我若说没有事情想要求你,你定然是不信的,我呢,现在就说一样,烦请你替我转告你母亲,我凝绿轩的那几个丫鬟,都是跟了我多年的,是什么品性我都知道,我走之后,便是她们真有谁犯了什么错,也只许拘押在凝绿轩,一切待我回来再说。”
玉德道:“三姐姐的话,我自然转告,只是,若母亲不听,玉德也无法。”
玉杉笑道:“说不说在你,听不听在她。你说了,我便感激你。”
玉德正要回话,只见金环儿推开门来,道:“杉小姐、德少爷,侯爷叫您二位进去。”
二人朝金环儿笑笑,便往屋里去了。
到了屋里,只见当中摆下一桌席面,却都是清淡之物。
梁文箴道:“杉儿,一会儿不知道要走多远呢,坐下吃些。”
南蕙香道:“箴郞,您同三姑娘说话,我便不扰你了。玉德,咱们回去吧。”
梁文箴点了点头。
二人离去,玉杉盛了一碗粥,放到梁文箴面前。
梁文箴道:“你也盛上。”
玉杉道:“昨儿临睡前,叫丫鬟往厨房要了碗馄饨,倒还不饿呢。”
梁文箴道:“不饿也多少吃上一些。错过这一顿,下一顿这样细巧的粥点,怕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玉杉笑道:“那我便听爹的,多少吃上一些。”说罢,替自己盛了小半碗粥,又掰了半个糖馒头。
粥中兑着牛乳,又加了糖,有些甜腻。
玉杉道:“以往倒不记得爹喜欢这样的甜食。”
梁文箴道:“甜食易胖,太胖了,行动就不方便了,现在临出征,吃上一些倒也无妨。”
玉杉低着头,道:“以前只知道将士们不易,却不知道您这一饮一食,都有讲究。”
梁文箴道:“到了战场上,就讲究不起来了,断了粮草的时候也是有的,所以平时,在家中,多注意些,也是为了自己。”
玉杉道:“要是能不打仗,该有多好呢?”
梁文箴道:“要是不打仗,就用不上我这个定远侯了。”
玉杉喝了粥,又吃了糖馒头,想起梁文箴的话,又多吃了个白水煮蛋,最后拿了块糖饼,放在自己面前的食碟里,却不大吃得下。
梁文箴看玉杉吃得有些勉强,道:“吃不下便算了,别撑坏了胃,更得不偿失了。”
玉杉讪讪一笑,道:“爹,咱们第一处要去哪里呢?”
梁文箴道:“这不该你问。跟着走就是了。”
玉杉悻悻地哦了一声,道:“爹,我在德荣斋,配了一万副诸葛行军散,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梁文箴道:“你配这个做什么?”
玉杉道:“之前南疆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我虽在闺中,却也不是不知道,想着南疆与三国中诸葛孔明所定南蛮相近,这行军散应该是用得上的。”
梁文箴道:“可是那时,还没定下谁是主将呢。”
玉杉道:“便是不是爹您老人家为主将,前去的人,都是我巍巍中华的大好男儿,我在闺中,虽帮不上什么忙,拿些钱配些药,也是我一片为国的心。”
梁文箴道:“难为你了。”
玉杉又道:“寻常女人,多在佛堂捐献,结个善缘,可是那些东西,虽然有长老也是施药施衣给贫苦人家,可是我却想着,不如将这钱,用在边关将士身上,保护家国宁靖,更于江山有益。”
梁文箴道:“就你想得与别人不一样。”
玉杉道:“要是人人都一样了,又有什么趣儿呢?”
吃过了饭,杜威方到。
梁文箴对玉杉道:“我最后再问你一回,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玉杉摇摇头,不语。
梁文箴对杜威道:“马都备好了么?”
杜威道:“三匹枣红马,都在门外了。”
梁文箴道:“好。走吧。”
夜色尚未褪去,一行三人,离开了梁府。
前世今生,便是在一个月之前,玉杉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是这样的走出梁府。
梁文箴亲自将玉杉扶上了马,命杜威在前面牵着,自己方侧身上马。
梁玉杉没有骑过马,初次骑马,乍然坐得那么高,多少有些害怕。
梁文箴却对玉杉道:“要是害怕,便回去吧。”
玉杉大着胆子,道:“不怕的。”
梁文箴道:“你之前不说,若之前说了,还能有功夫教你骑。”
玉杉道:“我若提前说了,您就会同意么?怕是我依旧要软磨硬泡到今日,您才同意。”
梁文箴白了一眼,骂了声:“尽是胡说。”又道:“你小心些,我不能叫杜威一直替你牵马。”
玉杉道:“我尽力学便是了。”
正说着,只见远远有人打着灯笼过来,看样子,倒像是来找自己的。二人便住了口。
等到近处,梁文箴、杜威方认出是程墨山。
杜威松开手上的缰绳,向前去迎程墨山。玉杉不由得低呼一声。梁文箴白了一眼玉杉。
杜威迎过程墨山,程墨山上前向侯爷梁文箴一作揖,道:“侯爷,程某来了。”
梁文箴点了点头,道:“砚冰,有劳你了。”说罢,又对玉杉道:“玉吉,这位程太医,便是之前替你杉妹妹治病的。”
玉杉在杜威的协助下,下了马,对程墨山抱拳拱手,道:“小生梁玉吉,见过程兄。多谢程兄医治我妹妹。”
程墨山道:“程墨山见过梁兄。不过医者本分。”
梁文箴道:“都见过了,走吧。”说罢,一催马,走在前头。
杜威原未想到程墨山的突然到访,只备下三匹马,这时见到程墨山,有心回去再牵一马,又不放心玉杉,只得委屈自己,叫程墨山、玉杉各骑一匹马,当即对程墨山道:“程公子,请上马吧。”
却见程墨山面露难色立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