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捷道:“璟皇兄的事,真是难为皇嫂了。”
玉杉道:“我倒没什么难为的,只是他这个脾气,我是真怕到时他敢拒了皇上的指婚。他倒还罢了,左右与皇上是肱骨手足,皇上便是恼了,关几日、罚一罚,再没有过不去的,就怕倒是,他不顾及人家姑娘的颜面,人家姑娘又该怎么活呢?”
华捷道:“这个,我教皇嫂一个法子。”
玉杉笑道:“洗耳恭听。”
华捷道:“真到了给璟王兄指婚时,总得有那么三五个要供选看的,您就先把那几家姑娘留在坤元宫里,嘱咐好左右宫人,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许传到坤元宫之外去,您也别告诉那几个姑娘是为了什么。然后,到了选看的时候,咱们事先和皇兄说好了,叫他当着姑娘们的面,别说出来,等姑娘们走了以后,叫皇兄慢慢再问璟王的话。”
玉杉道:“这倒是也使得。”
华捷笑道:“只要嘱咐好乾元、坤元两宫的奴婢们,往后的事,任凭璟王兄怎么闹,再与姑娘们无关。”
玉杉笑道:“但愿到时平安无事罢,我是真怕了你们兄妹了。”
华捷笑道:“倒是我们兄妹都怕了皇嫂您才是呢。”
玉杉笑道:“哪有的事,我又有什么好怕的?真是好笑。”
华捷取笑道:“璟王兄,一直想要什么剑胆琴心,偏偏不和大家说,这么多年来,也不怎么参与政务,唯一地当那么一回监军,就遇到了您。我是自幼就发愿要嫁与一个大将军,好不容易听说军中出了个梁玉吉,还是您假扮的。皇兄就更不消说了,当日还不确定您会入宫时,便将自己的发妻贬谪为妾,丝毫不顾安国公府的颜面。还好,是您,若是别人,这宫里,怕是从此多事了。”
玉杉苦笑一声,道:“我倒是不惹事,现在事也不少。”
华捷道:“说到底,还是皇嫂是个天上少有,地上全无的人物,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我们三兄妹,到与皇嫂有了牵连。”
玉杉道:“还说呢,你真当这是什么好事么?我现在,唯有谨言慎行、临渊履薄一般,生怕哪一个眼神不对,哪一句话说错,叫人疑惑我这个皇后妇德有亏。”
华捷道:“皇嫂又何必在意那起子小人呢?”
玉杉道:“小人的话传多了,难免叫人当做实情了。到那个时候,我就真的万死难辞其咎了。”
华捷道:“您放心,皇兄总是信您的。”
玉杉笑道:“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那就叫民意,皇上也不能逆着民意来的。所以,这样的话,往后,千万不能再说了。”
华捷道:“我明白的,只是皇嫂这般,岂不是太辛苦了么?”
玉杉道:“也谈不上,我梁玉杉说到底,也不过是妇道人家,妇道人家过的日子,不都是这个样子么?”
华捷道:“唉,有时候,我看皇嫂,是真的觉得累的慌,若是我嫁了人,也要像皇嫂一样,那我干脆不嫁了。”
玉杉笑着问道:“怎么就说到不嫁人了呢?”
华捷道:“当日,您同我住在咸宜宫时,何等地自在逍遥?到现在,每日里,又要看着明玥,又要伺候母后,又要琢磨着各宫嫔妃,连我和璟王兄的婚事,您都要操心。”
玉杉笑道:“那你是没有见到我不在宫里时,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华捷歪着头,一幅洗耳恭听地模样。
玉杉慢慢道:“我在家中的时候,也要顾及着家里的几个弟妹,还要小心庶母心生不良,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跟着父亲出征了,还要跟着一块照管着家里的账目。细说起来,真不比现在轻松。那时候甚至还不如现在,现在,我身边尚有郭薇这样能主事的人,那个时候,我身边只有几个小丫头,家里虽有管家,可是我又不能常与管家见面,只能叫小丫头们传话。有些事情,真的还不如现在方便呢。”
华捷道:“我一直以为,皇嫂未出阁时,就像在宫里的那几日一般,每日里,弹弹琴、看看书。”
玉杉笑道:“弹琴看书也是有的,但真都不如在宫里的那几日过得自在。我呢,天生就是劳碌命,出嫁前什么样,出嫁后,也就这样了。其实,要我看呢,这人出嫁前过得自在,出嫁后,自然也是自在,出嫁前若是就劳累辛苦,出嫁后,也就那么一回事了。华捷你,便是嫁了人也,也依旧是长公主,宫里自然会派遣得力的女官协助你的,怎么会让你辛劳呢?”
华捷道:“真的是这样么?”
真的么?当然不是真的。
有多少人,婚前过得自在逍遥,婚事上所托非人,婚后过得鸡飞狗跳,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远的不说,玉杉的前世,便是一个例子。
又有多少人,娘家寻常,偏偏所遇的夫婿又是那样的疼人,后半生过得是那样的顺遂安然。
婚后的日子,怎么样,谁也不敢说绝对的,可是,眼下这个时候,只有先哄骗了华捷公主再说。
况且,凭皇家的支撑,无论如何,不会令华捷之后过得不好的。
玉杉轻轻地点了点头。
华捷轻叹道:“我原以为我就够命苦的了,没想到,皇嫂比我还命苦。”
玉杉道:“华捷,普天之下那么多的人,女子总占了一半,其实,唯有你我,是再说不上命苦的。”
华捷一又眼睛凝望着玉杉,玉杉笑道:“不管怎么样,我如今是皇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皇上也是疼宠我的,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至于华捷你,你是如今唯一一个长公主,皇上、太后,都是那样地愿意以你的意愿为先,自古以来,有那么多联姻的公主,也有很多和亲的公主。这些,都与你无关。还记得碧珠么?那一年,南疆也是要求取咱们的公主的。华捷,你的不如意,只在你梦中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