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妃见众人都在刺绣,唯有明杰一个人独自待着,十分无趣,便命乳母将明杰送回了金蕊玉房。
明玥坐在玉杉腿上,一针针跟着绣了起来,却并没有觉得无趣,除却偶尔有些针角稀疏露出了衬布的地方,并没有绣到图案之外的地方,更没有不小心扎破手指。
玉杉看着小小的明玥,有模有样地刺绣,十分欣喜地对着毛婕妤赞道:“咱们明玥当真是手巧。”
毛婕妤奉承道:“也是跟着娘娘才能至此,不然的话,是万万不能的。”
玉杉笑道:“这话却是在奉承本宫了,本宫那点子针线活,怕是用不了二年,就叫咱们明玥给超过去了呢。”
毛婕妤道:“娘娘这可是说笑了。”
一旁安心绣着楼阁的媛妃道:“咱们娘娘一向是这样,别人身上有一分好,她能看成三分,别人身上有三分好,她能看成七分,七分的就能看成十分。到了她自己这里,十分的好处,便只看做七分,七分的好处,便只看做三分,若是三分的好处,她也就看不到了。”
玉杉白了一眼媛妃道:“姐妹们都安安静静的,偏媛妃你最是多话。”
媛妃莞尔笑道:“便是多话些,姐姐又不会怪我。”
“如今厚德堂这是改做了绣房了?”
众人闻声抬起头来,却见华捷公主缓步走了进来。
玉杉将明玥放了下来,站起身来。
众妃亦站起身来,与华捷长公主相互见礼。
玉杉问道:“公主这是从哪里来?”又命宫女们去备茶点。
华捷公主道:“我还能从哪里来,昨儿皇嫂说要带明玥来找我骑马,我在畅心园等了这半天,一直等不来,只有来厚德堂找皇嫂了。”
玉杉尚未回答,一旁的媛妃道:“这可不怨你皇嫂,昨儿你皇兄闹得晚了,到今儿一早,我们来请安时,你皇嫂还没醒呢。”
华捷满是惊疑地望着玉杉。
玉杉笑道:“你听她的,我素日不摆皇后的款,倒招得她净是拿我取笑。我不过是前儿病了,这两日才好,昨儿又有些累了,就懒得动了。”
华捷道:“皇嫂身上还没大安么?我看您的气色还好。”
玉杉道:“只是久不动弹,再动弹,不习惯罢了。”
华捷道:“这么说,皇嫂还是该多走走才是呢。”
玉杉道:“俗务杂冗,一时怕是难以抽身呢。”
华捷一时看到乡架,笑道:“皇嫂如今又要忙碌什么呢?对了,皇嫂和众位娘娘们如今在绣什么呢?”
玉杉解道:“下个月圣寿节,本宫想同诸位姐妹绣一幅海屋添筹献与母后。”
华捷走到绣架前,道:“这花样子是皇嫂画的么?忒繁复了些,难怪要这些人一起忙碌呢。”
玉杉笑道:“我哪里画得出这样的花样。是朱掌衣画的。”
一旁侍立的朱宝缘向华捷微微躬了躬身。
华捷道:“倒是一幅好画,只是以往,孤并未瞧出咱们尚衣局还有这样的人才。”
玉杉道:“你是没看到她绣的人像,那可是活灵活现。”
华捷将信将疑地道:“是么,那改日孤一定要见识见识。”
朱宝缘道:“娘娘谬赞了,奴婢绣得并没有娘娘说得那样好。”
玉杉道:“掌衣也不用太过自谦,你的绣技,本宫也是见过的。”又转身对华捷道:“咱们这宫里头,她们平日里做的活,都有一定之规,好好的人,都给磋磨成机器了,再没有一点自己想法。”
华捷道:“这也是在宫里,没法子的事,凡事都是按部就班,再没有一点变通。偏偏咱们这些人,这一辈子没有一点可以改变。”
玉杉笑道:“这里面,年纪不论,除却明玥,唯有你这辈子,还能有个变故。怎么我们都没说这些,倒是你说这样的话了?”
华捷只是讪讪一笑。
时辰已过巳正,玉杉道:“都这个时辰了,就都留在厚德堂用饭罢。花枝,你去嘱咐厨房里,好生安排些。”
花枝领命下去安排。
众人又说许多闲话,一时宫女来报皇帝过来。玉杉连带着众人预备接驾。
皇帝本想着早上忙完国事,便来厚德堂里来看玉杉。却不想,此时厚德堂内,竟有这么多的人,也是尴尬至极。
皇帝看着玉杉道:“今儿你这里怎么这样多的人。”
玉杉道:“臣妾要绣海屋添筹,姐妹们都是来帮衬臣妾的,华捷公主却是来怪罪臣妾今儿没带明玥去找她去骑马的。”
皇帝看了一眼华捷道:“你们姑姪倒是投契。”
玉杉一旁笑道:“养女随姑,那是自然。”
皇帝抱起明玥道:“对了,那明杰今儿怎么没同媛妃过来。”
媛妃道:“原是跟了来的,本以为今儿,母后要带着他同妹妹一起去骑马,却不想,今儿娘娘不方便出去。臣妾这些人一块刺绣,臣妾瞧他一个人待着也是无趣,便打发他回去了。”
皇帝道:“还是打发人叫他过来罢,一会陪父皇、母后一起用些饭菜。”
玉杉命道:“花枝,你去接大皇子过来。”
皇帝又逗弄了明玥一会儿。
玉杉连同众妃,都不忍心打搅,唯有华捷,隔着小几,拿手帕子叠了只小老鼠,引着明玥。
皇帝道:“华捷,你这样喜欢明玥,不如赶明儿把明玥送到你那里养着罢。”
这话别人听了还可,唯独一旁毛婕妤很是惊恐地看着玉杉,一幅求救的模样。
玉杉道:“皇上,长公主早晚是要嫁人的。”
皇帝笑道:“罢了,是朕糊涂了。”
一旁的华捷,脸上早已羞红了。
却说此时,花枝满面为难地走了进来,当着众人的面跪了下来。
玉杉看出花枝神色异样,道:“花枝,究竟出了什么事,大皇子怎么没来?”
花枝道:“回娘娘,大皇子说:既然刚才叫他回去了,怎么这会子,又叫他过来呢。”
皇帝道:“你没同他说,是朕要他来的么?”
玉杉生怕花枝说出“没有”,叫皇帝训斥不会办差。连站起身来,道:“明杰是恼我呢,都是媛妃惯得他,还得本宫亲自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