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玉杉说到此处,站起身来,走到郭薇近前,道:“郭薇,本宫一向看重你,便是本宫不在宫中之时,也把偌大的坤元宫交与你监管,到如今,本宫还在宫里,你就有胆量弄出这样的事来,往后,叫本宫还如何看重你?今日之事,便是安嫔妹妹面薄,不愿下令处置你,本宫也不会饶你。来人,坤元宫宫女郭薇,目无尊位,拉下去……”说到此处,玉杉故意地停了一停。
却说玉杉来逸福宫时,只带了一个郭薇,一个田青芍,眼下,这般下旨,周围听到的,都是安嫔的逸福宫里的宫女们,此刻都拿眼看着安嫔,为首的嫣儿,昨日目睹了安嫔责打佩儿,今日又看皇后要罚郭薇,心中暗自狐疑:如何现在这些主子们,一个个的都拿自己宫中的宫女煞性子,她们这些做奴婢地,究竟又该怎么办?
安嫔看玉杉说到此处停下不语,而四周宫女,竟没有一个上前,心中哂然,此刻意她既不想上前劝说皇后,又不愿直接下令给自己身边的宫女,命她们上前拖郭薇下去,逼皇后真的处置了郭薇,只惦记着看皇后今儿到底能说出如何发落郭薇的话。毕竟,这个时候,皇后若真的恼怒起来,一屋之中,又没个旁人,只是几个奴婢,眼前这个擅长剑术的皇后,要是真的弄出人命来,她还真不敢冒这个险,是而,只是端坐在床上,眼观鼻,鼻观心。
玉杉见自己有意留下空隙等人来劝,却又没有人来劝,总不好就这般放下,便踱了几步,走到一旁的掸瓶前,拿起掸子来,道:“好,这阖宫上下,大大小小,可是没有人愿意听我的了,好得很,本宫不妨再自降一回身份。”说着,拿掸子往郭薇身上挥去。
郭薇微微皱眉,却不敢躲,口中只道:“娘娘息怒。”
玉杉道:“你这般不与本宫省事,本宫如何息怒。”说着,又继续挥了下来。
会些功夫的玉杉本就无意真的责打郭薇,此时掸子在她手上举得极高,挥动得极快,落下得却轻,而一旁的安嫔,又哪里看得出这些,只看郭薇一幅咬牙忍耐的模样。
郭薇口中说着“知罪”,身上却未觉出疼来,便也知道皇后无意真打,只觉好笑。有心大声呼喊起来,却又怕喊叫得假了,叫人看出,是而,轻呼了两声“知罪”,便低下头来,咬住了牙齿。看着似是忍疼,实则是忍笑。
一旁的安嫔,冷眼看了一阵,也觉出异样来,便冷笑道:“娘娘,又何必这个样子呢?打一个奴婢如何还用得上您动手。您这不是白白弄得手疼么?”
玉杉随手将掸子往一旁一扔,道:“我倒是想叫人拉她出去打,可是这宫里又有谁还肯听我一句话呢?”
安嫔笑道:“娘娘这话言重了,后宫上下,哪个不是唯娘娘马首是瞻?”
玉杉望着几个宫女,笑道:“既然这样,还不拉郭薇下去。”
安嫔笑道:“罢了,娘娘打也打过了,又何必再费这个劲呢?臣妾左右记得娘娘的心,便当娘娘替臣妾出过气了。”给皇后些气受的事,她有胆量去做,但真要说,逼得这个敢在宫里动手打人的皇后真的发了狠,她还真不敢,所以,干脆就此放过。皇后演这一出假打的戏来,想来也够怄得慌的了。
玉杉自然是就坡下驴,又坐回安嫔身边,笑盈盈地道:“安妹妹出气了?既然安妹妹出气了,本宫可就饶了她了?”说着,转过头去,看着郭薇道:“滚回坤元宫去,别在这里碍本宫和安妹妹的眼。”
郭薇领命退了出去。
玉杉又对安嫔道:“瞧瞧本宫这个记性,来了,都忘记说正事了。”说着,一指一旁的田青芍来,道:“这位是田司药,脉息最好,又是积年的老人家,当初伺候过宸太妃的,最是懂咱们女人的事。当初宸太妃生下璟王时,很是仰仗了这位田司药的。我请她过来照顾妹妹,好不好?”
安嫔道:“娘娘这般照顾臣妾,臣妾实在是愧不敢当。”
玉杉道:“有什么愧不敢当,如今,你是宫里最金贵的人了。咱们这后宫之中,由来便是皇嗣最重,如今莫说是替妹妹请司药过来,便是妹妹的安胎药里,要本宫一块肉,本宫也二话不说的割了下来。”
安嫔只道:“臣妾怎么敢?”
玉杉笑道:“这又怎么了?你生下的孩子,到最后,还不是要管本宫叫一声母后么?本宫怎么能不当成自己的孩子一个儿样的疼呢?好了,这件事,便依本宫,田思药过来照顾你。”说着,对一旁的嫣儿道:“你是伺候安嫔的人,安嫔如今身份贵重,有些事,难免有些想不到的,你得替安嫔想到了。真缺了什么,短了什么的,本宫唯你是问。”
嫣儿只道:“嫣儿不敢。”
玉杉道一声:“不敢便好。”说着,又对安嫔道:“对了,安妹妹这边昨儿给撵出去了宫女,回头本宫给安妹妹再挑几个好的过来。罢了,说了这会子话,安妹妹大概也累了,本宫就不扰妹妹了,本宫先回去了,还要安排中秋的赏月宴了。好了,安妹妹,你好生歇,可不许送本宫。”
出了逸福宫,却见郭薇尚未走远,玉杉快走几步,叫住郭薇,道:“你就不会大点声喊么?”
郭薇道:“娘娘,奴婢又不是升平署的戏子们,哪会这个呐。”
玉杉道:“你小时候便没挨过打,没哭过么?”
郭薇赔笑道:“娘娘,奴婢这些人,从来只有挨了打不许哭的,哪还敢身上没觉出疼来,便先嚎上了。被看出来,罪过可就大了。”
玉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道:“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合着我折腾半天是在给你捶背了。”
郭薇赔笑道:“都是奴婢不好,倒叫娘娘费这番心思。回去,奴婢好生替娘娘揉揉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