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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师叔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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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宗擂台

华潇坐在观战的清凉台,俯瞰底下的弟子对局。

每月初五,赤阳和凌霄两支剑脉的弟子依次上擂台考核剑法,抽签决定对手,拔得头筹者,可与掌门之徒比拼战技,无论胜负,都可自由拿走赤霄宗地库中任意一件法器珍宝。

五大派地库中的宝贝,就这一个由头,已经足够满门弟子为之疯狂了。

她的眼神一直落在左边执剑的白裙小姑娘身上。

她是珩玉真人在外边带回来的弟子,名叫竺岚月,据说天赋很好,但没正儿八经入门试炼过,华潇不信。

因为从第一眼起,华潇就很讨厌她。

她像一个故人,可惜像的不彻底,称得上拙劣。

看得出竺岚月在比试之前做了很多功课,虽然战技笨拙,被攻击后反应慢了一点,好在运气不错,对方出手都能堪堪躲过,几十个回合靠闪避也将对方的力气耗了个七七八八。

拙劣,但运气可真不错。

和她对战的是个承习赤阳剑脉的暴脾气少女,少女探清竺岚月底细后蛮开心,本以为自己会赢得毫无悬念,谁知屡屡败北。

当竺岚月的剑气又在她脸上落下道血痕时,少女气得一呸:“娘的我不奉陪了,这局算姓竺的你赢!”直接扔剑跳下擂台,干脆弃权走人。

竺岚月吃惊地停剑,没想到对方居然放弃拔头筹,跟华潇师姐对战的机会。

她被师尊带入门来一直顺风顺水,被她这么阴阳怪气一杠,顿时有点无措,小心翼翼地看向清凉台。

华潇忍住笑,对裁判道:“申尔芙弃权,这局直接算竺岚月胜。”

听到判决后竺岚月一愣,笑容有点勉强。

“你师妹这是什么表情?”看见她茫然的小脸,华潇一阵绝望地扶额:“怎么就她事情多,输了不行赢了也不行?”

身旁的青年脸色有点发绿:“华子你少说几句,岚月伤心起来很难哄,免得有人找你麻烦。”

青年是珩玉峰的大师兄,着一身清浅的甘碧色衣袍,身姿挺拔,像簇劲竹。

呸,冠冕堂皇。

华潇斜眼看了看青年,啧道:“我乃掌门之徒,而你叶其焕,平平无奇珩玉真人座下大师兄,居然敢威胁我?”

叶其焕一噎,虚弱道:“岚月还站在擂台上等你,好歹她也是一层层打垒过来,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的。”

“我喜赢不喜输,如果竺岚月能和她前任一样跟我打成平手,我自然尊重她。”

“运气好算什么,有本事去正经过一遍入门试炼。”

华潇有心磨洋工,现在太阳正烈,她可不想傻乎乎站地上等着。

“华潇!”叶其焕气极,“你能不能别再揪着她不放,顾法宁死了,死人永远不会再回来!”

“我知道,但那又怎样?”华潇耻笑道,“你喜欢顾法宁,她活着时候你不珍惜,竺岚月像她,你就喜欢竺岚月,死渣男!”

说起顾法宁,华潇就一肚子火气。

凭她的能耐,完全可以做个仗剑走天涯的仙子,璀璨前程一眼望不到边,却成天跟药罐打交道,跟老妈子似的照顾师弟妹。

最可气的是,她的师弟妹受她恩惠,还把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

华潇忍不了顾法宁明明可以与她并肩而行,却非要跟几个男人搅合到一起。

看顾法宁似乎当老妈子当得乐在其中,华潇一生气,拒绝跟她一起去魔域采药。

没想到,那是她最后一次见顾法宁。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在后来的很多夜里她对着皎月拼命练剑,她害怕想起顾法宁,痛恨自己没及时拉她一把。

掌门私下叮嘱过她,这件事实在丢宗门的脸,让她盯着弟子们都别出去乱说。

她以为就算封口,有良心的起码用行动来表示一下愧疚吧。

说的就是你,珩玉真人。

徒弟为他寻药而死,谁知没过两年,就领个样貌差不多的回来。

……就他离谱。

华潇讥嘲的撇嘴,目光转向擂台上有些凄惶的竺岚月,瓜子小脸被日头晒得一片红,满眼期待地等她上场。

叶其焕催促道:“华子,给个面子。”

华潇抓起剑,漫不经心走上擂台。

竺岚月抬起湿漉漉的圆眼,像头懵懂的小鹿,有些激动地朝华潇行礼:“弟子竺岚月,向师姐请教。”

十五六岁少女一身白裙,衬得她越发清丽出尘。

被师尊和师兄们宠在手心里的姑娘,不应该也不配出现在擂台。

华潇一扬眉毛,忽然有个绝妙的馊主意。

她豪横惯了,什么表情都挂在脸上,想法过于恶劣,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听见头顶的笑声,竺岚月莫名地抬头:“师姐,您在笑什么?”

“白裙子染了血,好洗吗?”看着猎物一步步走入她的圈套,华潇从怀中掏出溯影石,愉悦道:“我有个朋友叫顾法宁,想给你看看她。”

叶其焕脸色骤变,足尖一点飞上擂台:“华潇,住手!”

已经晚了,溯影石白光乍现,刺得他双目一痛:“岚月,别看!”

那张成为他心魔的脸出现在面前,高挑的白衣美人墨发随风动荡,踏剑飞音而来,颦笑皆动荡:

“我是顾法宁,幸会。”

竺岚月如遭雷劈,哐啷一声剑从手心滑落,颤抖着嘴唇:“华师姐,她是谁,为…为什么跟我这么像?”

叶其焕惨白着脸,去拉竺岚月的衣袖:“岚月,跟师兄回家,师尊还等你呢。”

看见她想要的场面,华潇昂着头很是畅快:“叶其焕你可要点脸,什么叫顾法宁像她,明明就是个……”

竺岚月甩掉叶其焕的手,失声痛哭:“怪不得那么多人不喜欢我,师尊…师兄师姐,你们都骗我!”

“得了吧,我可没骗你。”华潇不高兴,“要不是这张脸,就你也配做我对手?”

华潇继续煽风点火:“竺岚月,你就是个死人的替身。”

然后,她满意地跃下擂台,先前与竺岚月对战输了的少女过来,低声道:“华子姐,掌门请您过去一趟。”

“什么事?”华潇最后看了眼呜呜咽咽的竺岚月,讥诮道,“这么快就告状去了?”

申尔芙摇摇头:“似乎是咱们那位师叔祖,在南境青阳城一带出现了。”

“师叔祖不知干什么欠了灵华宗很多钱,人弟子上门要钱来了。”

*

顾法宁心情不错,花街酒楼老板的小儿子今日娶亲,她被邀去喝喜酒。

她白天是个守法良民,没人知道晚上她还兼职打劫,只道是邻居一场,好事不落空。

没想到还能遇上甘缙和师兄他们。

甘缙师兄给新郎官治好过肺痨,带着外事寮一起在上座,甘缙一见她,高高兴兴打招呼:“冬梅,看样子精神不错,我还以为昨天给你添麻烦了!”

甘缙师兄将激动的少年按回去,微微瞥向顾法宁:“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法宁隐约有猜测,传音道:“是北堂菘吗?”

甘缙师兄大名石济,少见的法医双|修,技能流人才,买一送一服务给叶夫人诊脉后,看北堂菘凑在旁边,顺手也诊了一肘子,本来不知小少爷为何内里亏损甚巨,但第二日和北堂祝隆对完账,正客套时四少爷和他娘来告状,这才明白北堂菘的根底。

石济悠悠道:“四少爷非说追杀你的魂蛛是北堂菘订立血契豢养,北堂祝隆拎不清家务事,请我给北堂菘诊脉,真是蹊跷,一天之内好似换了个人,经脉舒展,居然隐隐有筑基之势。”

“你家固元丹的功劳。”顾法宁说,“石道友放心,北堂菘没借助邪法提升修为。”

把打劫相遇含混过去,她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石济没想到这事如此复杂,喟叹道:“世族争权夺利,还是宗门里清爽。”

于是甘缙上位,借机给顾法宁普及一番五大派的招生策略。

甘缙有点遗憾:“我们灵华宗,下次广招弟子在十年后。”

“不过赤霄宗夏末秋初招新,百日后是修真界的名剑大会,你学过他们的凌霄剑法,倒是意外合适。”

顾法宁想这可算了吧,赤霄宗内门大多出自修仙世家,她一根韭菜,争不过。

另一层面,按照书里时间线,现在竺岚月应该和珩玉真人闹小脾气。

她就不凑热闹了。

“来来,大喜的日子说什么闲话,喝酒看花灯!”

酋时后打卡,打工人再次上线。

顾法宁喝的有点多,提前深呼吸做好心理建设,慷慨就义地进门。

小鹤说师叔早就醒了,正在等您。

顾法宁表示压力很大。

师叔竟然好好坐在桌案后,慢条斯理给自己斟茶,看样子心情不错。

生动起来的师叔,广袖咒纹苍劲,乌发披散,眉峰锐利,狭长的眼尾带了点红。

也只有眼尾有活人的颜色。

景元化淡淡扫了眼顾法宁,轻嗤道:“不错,还知道回来。”

灯火很亮,师叔的轮廓随之轻轻晃动,在脸上浮了层柔光。

顾法宁呼吸微微一滞。

他这是在,等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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