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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车就是舒服,开起来一点都不颠簸。车上的暖气开得足足的,就像是在上界被结界笼罩了一般。吹着暖风,君匀的身体正在渐渐回温,但是他的心却哇凉哇凉。怎么好死不死的遇到了凤行舟了呢?
说起凤行舟,君匀和他的交情并不深。君匀飞升的时间比较早,和他相比,凤行舟是后起之秀。凤行舟以剑入道,飞升的那一日轰动了整个仙界。
大家都知道,剑修的战斗力非常的强。凤行舟一飞升就被大家评为最有潜力的仙尊,有人说他的实力能进仙界前三。一人是天帝,还有一人就是无暇仙尊。
这两人一人文一人武,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两人对对方的印象还挺不错的,于情于理都不至于交恶。然而这两人最终闹得水火不相容,除了天界到处乱传的八卦害人之外,最主要的原因两人心知肚明。
窗外的风景飞快的倒退,君匀缩在后座上,恨不得贴在车门上离凤行舟越远越好。凤行舟手背托着下巴,他兴致十足的上下打量着君匀。
君匀红着眼瞪了回去,四目相对间隐隐有电光在闪动。
凤行舟双手环胸,他呵呵笑了两声:“没想到会在下界遇到无暇仙尊,都说您金口玉言,不说点什么吗?不如说两句喜庆的来听?”
君匀也呵呵了两声:“即便我舌灿莲花,你能听得懂吗?”
凤行舟笑着摇摇头:“无暇仙尊温润如玉,你这幅嘴脸要是让你的那些拥趸看到了,可要大跌眼镜了。”
君匀凉飕飕:“剑仙一飞升就得了仙帝褒奖,仰慕你的人从南天门排到了北天门,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是这么个人,你猜他们会不会失望?”
空气又诡异的安静下来了,过了一会儿后凤行舟再度开口了:“就这?他乡遇故知也是人生幸事之一。”
君匀扭头看向窗外:“没听过一句话吗?他乡遇故知遇到的仇人,幸事就变成碍事了。”再者技不如人落到这种地步,君匀无话可说。
两人一起掉入了小世界,他四处受气落到街头卖艺的地步,凤行舟却能开着豪车请上保镖。最可气的是,君匀现在全部的家当加起来还不如凤行舟的一个车轮子!
没等君匀气顺,凤行舟猛地欺身上前握住了君匀的脉门。君匀一愣想要挣脱,却发现他无法挣脱。忘记了,这厮一身蛮力,拼力气他不是对手。
好在凤行舟把了一会儿脉之后放下了手,他面色复杂:“夺舍?”
君匀一下就明白了凤行舟的意思,凤行舟以为他夺走了原主的身体。夺舍这种行为在修士中很常见,当修士的身躯遇到危险,神魂离体之后,他们就会找一个身躯赶走里面的神魂。
然而夺走他人身躯伤天害理,会在渡劫的时候被天道排斥,修正道的修士们一般不做这种事。
君匀怒了,他冷笑着:“如果你不会说话可以把嘴巴闭上,你才夺舍!”如果他真的要夺舍,大可以找个年轻有为貌美多金的身体,何必找个拖家带口穷困潦倒的中年男人?
吼完了凤行舟之后,君匀自己也郁闷了,他自认为自己的脾气不差,怎么看到凤行舟的时候就什么涵养学识都抛之脑后了呢?果然凤行舟这玩意就是来克他的。
凤行舟清清嗓子,他气定神闲:“我这身躯可是自己的。”君匀一口血卡喉咙口,老天到底瞎成什么样,为什么好处都让这东西占了?
凤行舟摆摆手,看到君匀过的不好,凤大仙儿心情舒畅。此刻他摆出了上位者的微笑:“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你我如今都被困在小世界,不如联手回到上界?”
君匀没好气:“和你联手?我怕你用完了我就过河拆桥。”他的卜算一般不会错,凤行舟此人极其危险,他阴险狡诈没有下限,和他合作只怕自己会吃大亏。
凤行舟轻笑道:“没事,你可以慢慢想。”反正以无暇现在的能力,想要回到仙界太难了。凤行舟料定了用不了多久,君匀就会来找他了。
豪车停在了红路灯路口,君匀扭头一看就看到了顾汀辞住院的市二院住院大楼。他猛地想起了正事,他袖中飞出了一枚铜钱。铜钱快速的旋转着,发出了嗡嗡的声响。
等铜钱停下来时,铜钱孔对住了凤行舟。这是君匀的绝技,一钱定乾坤。
凤行舟见识过铜钱的威力,一枚铜钱可以寻物可以窥人,据说铜钱眼互通阴阳,无暇仙尊可以用一枚铜钱看穿天上诸位神仙的前世今生。
这样的铜钱,无暇仙尊有七枚。这七枚铜钱化成法器便是七星剑,威力可以与他的临风一战。
君匀垂下眉眼,就在凤行舟以为他要考虑很久时。君匀开口了:“我和你合作,但是我需要你帮我一些忙。”
凤行舟没想到君匀这么快就点头了,他随意问道:“什么忙?”
君匀扭头看向住院大楼,他的手紧握着铜钱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我徒弟在住院,住院费还缺一些。”
君匀的脸烧得厉害,他过惯了优渥的生活。在仙界锦衣玉食,多少仙尊以能邀请到他来赴宴为荣,谁想到到了下界,他却连徒弟住院的费用都拿不出?
尊严被踩在脚下的感觉不好受,君匀不想将自己的不堪暴露在死对头面前。
他真的没办法了,为了完成原主的心愿,他需要很多很多钱。现在的他还不能得到大家的承认,眼前除了凤行舟,他真的想不到还能从谁身上搞到钱了。
绿灯亮了,车子缓慢的起步了。凤行舟一直没回答,君匀有些泄气。
也是,凤行舟是什么人,他最喜欢看到自己的不堪和狼狈,向他借钱无异于自取其辱。就算铜钱指向了他又能如何?君匀对自己的能力已经有怀疑了,他连贵人是死对头都没算出来,卜算结果出错也是有可能的。
耳边传来了细微的声响,只见两人面前的挡板落下了露出了前面的正副驾驶位。凤行舟对司机道:“前面掉头去市二院。”
君匀诧异的睁大了眼睛,瞳孔中倒映出凤行舟的脸。凤行舟他同意了?!
凤行舟道:“既然要合作,我会拿出我最大的诚意来。”
君匀抿了抿唇,他认真的看向凤行舟:“谢谢。”
凤行舟微微一笑:“能从无暇仙尊口中听到谢谢二字,真是不容易。”
凤行舟站在住院部的病房外看着和三个弟子说说笑笑的君匀,他身材高大体态修长,光是站着就已经让路过的小护士们直了眼。
没一会儿给他开车的司机阔步走到了凤行舟耳边:“凤先生,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凤行舟应了一声,他收回视线:“走了。”
顾汀辞没想到君匀真的把贵人招来了,殷淮他们叭叭叭的对他说完了之后,他整个人都是傻的:“卧槽老大,你又忽悠了一个大的!”
君匀抬手就呼了顾汀辞一个脑瓜子:“胡言乱语!”他自己也没想到能帮顾汀辞解决危机的贵人竟然是凤行舟,想到凤行舟就在门外,再看看三个傻子似的弟子……君匀觉得自己的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桑青游揣着手摇头晃脑:“老头子这次是走了狗屎运,不过这样的狗屎运多走几次,青龙观就有希望了。”
君匀窘迫转身,他悄悄的看了一眼门外。凤行舟走了,谢天谢地!
凤行舟给顾汀辞换了VIP病房,病房中有陪护的床还有客厅沙发,就算君匀师徒四人都住在这里也能睡得下。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外头下起了鹅毛大雪。房间中空调暖暖的,殷淮和桑青游当下就决定晚上不回去了。
君匀站在窗户边看着飘扬的大雪,灰蒙蒙的天空一眼看不到头,铅灰色的城市冷冰冰,街上和楼道中透出的灯光昏黄……
仙界也会下雪,不过只会在特定的几个地方落,其他的地方终年温暖如春。当天上的神仙们想赏雪的时候,就三五一行带上佳酿支起结界。雪花纷纷扬扬,仙人们在结界中开怀畅饮,那叫一个自在。
君匀沉重的叹了一口气,铅灰色的天幕下,雪花的颜色显得灰蒙蒙的,就像此刻他的心情。
凤行舟说两人联手,可他现在这样的情况,自保尚且做不到,又怎么能回去呢?
殷淮的呼唤声从耳边传来:“君爸,君爸?”君匀猛地回过神来,他温和转头问道:“怎么了淮淮?”
殷淮担忧的问道:“君爸,你怎么了?你看着很难过的样子。”殷淮的眼睛很大长相甜美,或许乍一看不会让人很惊艳,却会越看越耐看。青龙观伙食不好,淮淮瘦巴巴的,一双手就像鸡爪子似的。
君匀摸摸她的头发:“为师挺好的。”
殷淮认真的说道:“君爸,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如果不舒服你一定要说出来。”
桑青游躺在床边的陪护床上手枕在脑袋下:“认识这么大的贵人,他还会不舒服?”
病房的门开了,顾汀辞手里提着大盒小盒走了进来:“吃晚饭了。”
君匀抬手就呼了桑青游一爪子:“孽徒,让你来陪护,你竟然让病人去打饭!”桑青游抱着脑袋嗷嗷直叫:“哎哟,脑震荡了!!”
顾汀辞笑道:“没事,我伤的是肋骨,又不是断了腿。对了老大,你猜我刚刚打饭的时候遇到了谁?”
殷淮接过顾汀辞手里的饭盒,她随口问道:“谁呀?”
顾汀辞露出一个大仇得报的笑容:“就是打了老大三次的那家伙,他真的断子绝孙啦!”
桑青游从躺椅上弹起:“卧槽?!真的假的?!”殷淮眼睛瞪得圆圆的:“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