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客？
程余风愣了愣，还没接受这个新概念，就看到老板向那两个人走去。
一声很轻的叹息忽然传来，程余风心头一动，发现来源是逢箜越。
不知为什么，那声叹息里，他竟然听出了……
一丝悲伤。
程余风晃了晃头，只觉得自己感觉错了。
但是联想到这旅馆的实际身份，“回头客”的意味就比较引人深思了。
这两个客人，还是人吗？
其实程余风并不想听老板介绍对方，只想先去别的地方继续寻找线索。但他刚刚转身，就听到一声惊呼从楼梯的方向传出。
程余风应声抬头看去，发现郑国阵站在离一楼四五级台阶的位置，正从上方死死盯着前台的位置，脸色煞白。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指甲死死陷入肉中，轻微地颤抖着，像是承受着极大的情绪波动。
“不可能……”郑国阵有些失神，小声自言自语道，不自觉地下了一级台阶，又猛然停住脚步。
程余风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反常。从视线的方向推测，是因为那两个“回头客”。
但郑国阵怎么会与他们有联系呢？
郑国阵犹豫了几秒，忽然转身“噔噔噔”地上楼去了，甚至还绊了一跤，不知道在逃避什么。
看起来他本来打算下楼来搜集线索，却被“回头客”的背影给吓走了。程余风侧头看向逢箜越，却见他正在沉思。
虽然通过小愉的笔记掌握了不少信息，程余风暗忖道，但这就像一本缺了许多页的书，难以前后联系，串接起来。
那些信息虽然和抽取规则的能力结合起来，可以在某些时候出奇制胜，但在起步时很难达到。
“你看到郑国阵了吗？”程余风搭上逢箜越的肩膀，口吻认真地问道，“你觉得他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可能……和那两个人有关吧。”逢箜越停顿了几秒，流畅地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
程余风忽然微微笑了。
淡棕色的眼睛轻飘飘地看上来，像是玉盘上的一颗琉璃，让人感觉这眼睛的主人能清晰洞察一切。
逢箜越无端生出被看穿的想法，感觉程余风的眼神好像在说“其实我都知道，但是我不在意”。
那个眼神一触即离，仿佛一个错觉，而程余风径直转过身去，打算上楼看看。
逢箜越看着程余风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他握了握拳，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快步走了几步，伸手拉住了眼前人的手腕，出声想解释：
“其实……”
一阵电击的痛楚猛地扎进他的大脑，打断了逢箜越的话。他额头渗出冷汗，薄唇紧抿，只是手还顽固地拉着程余风。
程余风察觉到手被拉住，诧异地回头看过来，发觉了身后人不对劲的脸色：
“怎么了？”
逢箜越摇了摇头，过了几秒，才哑声开口，“没事。头有点疼，可能没休息好。”
程余风眯了眯眼睛，支开了话题：
“要上楼看看吗？”
出乎意料，这次逢箜越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不用了。我打算去老板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那好，”程余风点点头，“如果头还疼的话，可以回房间休息。”
“谢谢。”逢箜越微微颔首，走向老板所在的前台，而程余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来到这个副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npc的态度迥异，以及角色对他诡异的忽视，都代表逢箜越身上有很多谜团。
甚至与虚空关系匪浅。
程余风没再沿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他拾级而上，来到了三楼，敲响了302的房门。
门没有开。
程余风耐心地等待着，过了几分钟，门才以一种缓慢的速度被小心打开，郑国阵谨慎地朝外看来：
“是谁？！”
“你好，”程余风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方便聊聊吗？”
“我没空！”短短一会儿没见，郑国阵的眼白上竟然就出现了不少红血丝，似乎非常烦躁，“别来烦我。”
“别急，”程余风单手撑住了他想要合上的房门，而后者惊愕地发现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看看这个？”
下一秒，郑国阵眼睛猛然睁大，看到程余风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熟悉的小圆牌：
那是“灯集”高级成员才能拥有的身份牌！
待到两人都在房间里坐定后，郑国阵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开了口。
“是我眼拙了。”郑国阵低声说道，“没想到竟然是灯集的前辈。希望您出去后不要计较，是我心性太差，太浮躁，忘记了组织的座右铭。”
程余风其实并不知道灯集的座右铭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没事。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是因为我当时的失态吧？”郑国阵苦笑了一下，“我以为过了这么多本，跳频本里出现什么我都不会奇怪，但我错了。”
他抬起手来，手指还在无意识地颤抖着，“直到我在前台看到了小谭。”
郑国阵把手放在脸上，似乎是想平缓一下心情，却从指尖泄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那是我曾经的同伴。”
就在程余风与郑国阵谈话的同时，吴城正与两个女生一起查看二楼的一个房间。
因为看起来不显眼的矮个女生李兰兰角色是“开锁师傅”，所以撬门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阻碍。
唯一的威胁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不过对吴城来说，这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因为这主人明显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在屋子此时轻轻掩着的门上，赫然有一张写着“工具间”的牌子。
虽然是工具间，但屋子一半乱糟糟地堆着清洁用具，另一半塞着一张破旧的小床，被子也脏兮兮的，昭示着有人住在这里。
“这里面好臭，”李兰兰拧着眉说道，“这儿真会有什么线索吗？”
“根据我的经验，一般就在这一类地方，”吴城站在一旁，指挥着两个新人搜查，“而且之前那个清洁工明显很可疑。”
孙洱没有加入两人的对话，默默地扒拉着清洁工具堆，忽然，借着外面的光，她忽然瞥到工具堆缝隙里渗出一丝金光。
换了个角度，那光芒又消失了。
孙洱手心微微出汗，她发觉自己可能找到了三人这番搜寻的目标：
那张特级证书。
她刚想叫那边两人过来，却又犹豫了，思绪如野草一般凌乱地生长起来：
拿到特级证书，吴城一定会交给老板。而她和兰兰可能并不会因此受到庇护，虽然吴城信誓旦旦地承诺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老板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之前血腥的处理，更多是某种直觉。
但吴城不知是因为与程余风的龃龉，还是仗着自己的经验，一根筋地听不进质疑老板的话。
她该怎么办？
但孙洱没能犹豫多久，因为李兰兰很快注意到了她的停顿，凑过来问道：
“洱妮，你在发什么呆呢？咱们时间很紧的！”
下一刻，李兰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那缕光芒，惊喜地叫出声来：
“呀！你找到了特级证书！是不是太高兴了才愣住的？”
孙洱心头一紧，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不作声地往旁边挪了挪，看着李兰兰迅速移开了眼前的一堆清洁工具。
果然，在这一片被清理出来后，一张边缘金灿灿的证书躺在地上，被撞在玻璃制的外框里，只是表面落了许多灰尘。
李兰兰伸手把证书捞了出来，扑了扑表面的灰，拿到吴城面前：
“吴哥，我们真找到了！太好了，这下就有保障了！”
吴城也面露喜色，嘴角情不自禁咧了起来，“咱们运气是真的好！不错，不错。”
他接过证书，不顾灰尘仔细端详，确认这证书确实与楼下的那些样式很像，也有年代感，除了更精致一些。
“好，老板肯定会看在特殊物品的份上增加对我们的好感，”吴城笑着说道，“到时候，咱们三个就稳了。”
李兰兰也点着头附和，“还是吴哥你想的周到！果然就在这里找到了，吴哥是真的厉害！不像某些人，净知道在队里耍些小聪明。”
在场的三人都明白她在影射谁，而吴城明显对这番恭维十分受用，“那是自然。”
但他话锋忽然一转，“只不过，这东西最好等一天再拿出手，得把那家伙搞出局，否则，老板的好感度加不到最高。”
李兰兰自然是认同地应声，而孙洱表面没有说什么，心中的忧虑感却更深了。
她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走吧，赶紧离开这儿，免得那东西回来。”吴城把证书揣到怀里，低声念了句什么，就把它收进了个人背包，“如果撞上，说不准有什么变故。”
三人也不收拾被弄乱的房间，急匆匆地出了门离开。
而就在几分钟后，骨头架子的身影出现在工具间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