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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700系16节车厢的新干线从南往北走,要花费约莫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才能够从位于爱知县的并盛来到神奈川。

下车后跟随立海大附属小学派来的老师的引导踏上大巴,再花费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到达一行人的目的地。

负责引导的老师斋藤短暂地停住了脚步,目光在一群小萝卜头身上一扫而过。

“立海大学附属小学于1876年建校,至今已有125年的长久历史。”随着男声的响起,带着小黄帽的小学生们便纷纷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盯上了名为斋藤的教师。

男人口中的介绍不停,目光扫过时,自然而然地注意到最末尾的小黄帽。

斋藤对这个孩子稍微有些印象,方才走在队伍最末尾看护孩子们过街的时候,棕发男孩的小兔子外套给他留下了不轻不重的印象,似乎是一个性格也和兔子一样容易受怕的孩子。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还是放缓了声调,叮嘱孩子们两两结成一对排成两排,引着这群来自立海大附属小学的对口援助学校——并盛小学的孩子们往里走去。

小孩子们因为结对而骚乱了起来,许多孩子在斋藤话音落下之时便朝着一个人涌去,不过一会,一个短发麦色皮肤的孩子就从人群之中钻了出来。

“哈哈哈,大家真是太热情了。”他丝毫没有引发这场骚动的主人公是自己的自觉,哈哈笑了两声,吃不消同伴们的“热情”,同行的同伴又已经有约,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仅剩的没有围聚过来的孩子们身上。

三月下旬至四月上旬正是染井吉野*盛开的时节,一路走来,从神奈川车站到立海大附属小学的路上延续到校内,都开满了这种层层叠叠淡粉色的吉野樱。和煦的春神之息吹拂过,便纷纷扬扬地飞舞了大半,一片粉中透白的花瓣飘飘荡荡,落到稚嫩的手心之中。

带着小黄帽的男孩握住这片花瓣,仰起头,澄澈的眼中映出万千花瓣与春日共舞的景象。

缓过神来,已经站在了对方面前。

骤然反应过来这点,爽朗的男孩难得有些羞腆。

“你好,山本君。”沢田纲吉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提醒道,“你的同伴在后面哦。”

山本挠头,笑嘻嘻地摊开手:“他已经约好同伴啦,所以我暂且是一个人……我们可以结伴吗?”

他的目光甚至不用扫过对方带着的胸牌,就能叫出名字:“阿纲?”

这是一个对初次认识的人来说过于亲昵的称呼,沢田纲吉下意识对这种天然系无法抵挡,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发现无处可藏才眨了眨眼应了下来。

蜂拥的孩子们这时候才发现追逐的主角已经乐呵呵地站到了最后,双手枕在脑后愉快地同身边的同伴说话,有几个不甘心的上前问,得到对方已经结伴的回答。

“明明只是个废材纲……”

隐约能听到孩子们发出这样的嘟囔。

沢田纲吉对这个称呼接受良好,倒是他身边的山本皱起眉,稚气的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情。

孩子们在老师的组织下很快排成两列,沢田纲吉和山本武走在最后,听不清老师到底在说些什么,自己扒拉着四处可见的指示牌看也有几分兴味。

山本武是一个格外活泼的男孩,时不时会就着指示牌说些什么。出乎意料的,用来和沢田纲吉搭话的疑问都好好地得到了回答,偶尔听到一两耳朵老师的介绍,两人的话几乎如出一辙。

但沢田纲吉是一个和他一样来自其他地方的小学生,甚至在学校间有着[废材纲]的称呼。山本武以前没和他打交道,但在一个班,也对对方考试从来不超过三十分、走路也会平地摔、体育比赛有他在的队伍注定会输的废材体质有那么一些了解。此时听到他用不清不淡的声音介绍这些超出领域外的知识,本就精力十足的眼睛变得更加亮闪闪起来。

“果然阿纲很厉害啊。”他愉快地落下结论,丝毫不觉得这个反差有什么值得令人注意的地方。

于是等到分宿舍的时候,男孩子抛弃了结伴时抛下他和喜欢的小女生排排站的同伴,站在不出意外落单的沢田纲吉面前发出邀请。

“要和我一个寝室吗?”他问。

沢田纲吉正在接热水,白色的杯子上有一朵红色的火焰,他歪过头,目光清澈地审视着同一年级最受欢迎的孩子。

“想和山本君一个寝室的同学应该有很多吧?”他回避邀请问道。

山本武哈哈两声:“但是我想和阿纲做朋友诶。”

沢田纲吉软绵绵地诶了一声,声音稚嫩。让同为幼崽的山本都忍不住想要ruarua他的头发。

“那好叭,我答应和山本君住一个宿舍了。”

他这般说道,想了想,拉起山本的手,往对方手里塞了颗奶糖,弯弯眼笑了起来。

“收下我的糖,就要做我的好朋友哦~”

*

日本民间向来有着“八百万神灵”的说法,相对应的,各类都市怪谈、妖魔神怪的故事也从未停歇。与其他区域不同的是,东京-神奈川区域之中,这类怪谈的数量尤其为多。

这并非是因为东京神奈川区域的政治或地理位置带来了人口而导致故事激增。而是在这块区域中,各类神怪的故事与力量,即使在普通人面前也不需遮掩。

东京的王权者与咒术师,池袋的无头骑士,横滨的异能力者与黑手党,乃至潜伏在黑暗中的其他存在。即使是普通人,只要长久地生活在东京-神奈川区域,这些“怪谈”对他们而言就不再是故事,而是日常。

即使是小学生也知道东京-神奈川区域是特殊的,并盛小学送来与立海大附属小学参观交流兼进行插班生考试的这群孩子,不论是其本人还是家长,在参观交流之前都已经由学校重申了神奈川区域的特殊性,也对这片区域的特殊有着一定的认识。

即使如此,在来到立海大小学的第三天,插班生考试第一门国文,大地摇晃起来的时候,孩子们也还是按照常识当做地震来对待,直到早有经验的老师们带着他们在大地摇晃之中紧急撤离,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撕扯,视界中分明什么也没有,却凭空产生烟尘。这群孩童才懵懂地对所谓的“异常”有了初步的理解。

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啧……不是说把‘考试’放在最后一天吗?”斋藤打了个呵欠吐槽道,“这还有三天呢……这之后小鬼们怕是要闹着回家了吧?”

这幅孩子们的哭闹声此起彼伏的场景对他来说早已经司空见惯,男人嘀咕着小鬼就是麻烦,明明都已经是快小学六年级的孩子了,都不能成熟一点吗,还是蹲下身去,捞起最近的一个幼崽开始哄(恐)劝(吓)。

山本武是并未被吓哭的孩子中的一个。

事实上,在来前学校已经组织了相关的课程打足了预防针,这时候哭出来的也是些原本就胆小的孩子。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搜寻起了自己的新朋友,要是被吓得哭出来的话,还要好好想办法哄一哄才行。

“咦,好奇怪,阿纲呢?”

“废材纲……沢田的话……嗝,刚才好像去厕所了。”

山本这才应了声,找老师报备了声,怀揣着会撞见一只在角落里被吓到哭的纲吉的心情往卫生间走去。

但卫生间并不见友人的身影,他想了想,绕着教学楼走了两圈,担心纲吉会掉下去(?)而向下看的时候,才看到在角落里站着的沢田纲吉。

“喂!阿纲!”

他扬声喊道,有些担心友人已经走出了教学区的范围——至少在这个范围内,他们是被保护着而绝对安全的。

但对方像是没听到一般反而闭上了眼。他的手中还拽着什么,山本以他棒球部王牌的视力保证,那是刚才他们考试时候的卷子。

那张平平无奇的卷子被沢田纲吉死死捏在手中,隐约间空气中产生了什么波动。山本武自上而下俯视着,清晰地看见了黑色的文字从纲吉手中脱离而产生红色的波纹,围绕着男孩变成红色,最终,纲吉抬起手,红色的文字包裹着他,稚嫩的指尖自文字中抽出同色的弓箭,在虚空中虚虚一拉,一脚踏出结界,手指的是站在遥远高楼上名为[诅咒]的怪物身上。

沢田纲吉是并盛小学有名的“废材纲”。

学习不行,体育不行,连走路都会平地摔。这样的沢田纲吉只在一堂课上受到过老师的称赞,那便是国文的课堂。

山本武看着下方凝神屏息,一手握弓一手搭箭姿势的新友人,猝然想起国文考试最后的作文。

[想要变成的人]。

同样的题目在他和沢田纲吉的班级上布置过一次,那一次沢田纲吉还被老师点名表扬,站起身来朗诵自己的文章。

山本武记不清当时沢田纲吉说了什么,只记得男孩因久居室内而略显苍白的皮肤,淡似浅樱的唇翕动。夏日灼目的阳光穿透树叶落在他的身上,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泽。

那时候的画面和现在突兀地重合起来,记忆中胆小又瑟缩,只能和软萌这样的词搭上边的男孩腰背挺直,无数的吉野樱洒落,他在万千樱粉中射出流星一般的火焰长箭,无数落下的花瓣随之搅动起来。

山本武的视线控制不住地追逐长箭而去,但见火焰喷旋而出,一箭破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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