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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东京都高专时,五条悟正躲在教师寝享受工作日的悠闲时光。

一边刷着前阵子因为任务和战斗错过的电影,一边在LINE上和上课玩手机的可爱学生们聊天打诨,京都府的交流群里突然冒出一条简短、不起眼、险些被忽略的发言。

“禅院直哉要结婚了。”

消息还没来得及被看清就被来电界面挡住了,本家的号码出现在屏幕正中。

以往都是直接挂断的五条悟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总觉得有种说不清的奇怪预感。

“……禅院家的那位家主,今早宣布要迎娶正室了。”

还真是同一件事。五条悟敷衍地嗯了一声,心想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五条家和禅院家关系顶多算勉强,特地通知他一声,难道女方是五条家的人?

……还是说家里几个老头受了刺激跑来他这里催婚?

“然后呢?”

“……您知道迎娶对象是谁了吗?”通讯那头的声音说了下去,小心翼翼中透露着一丝探究,“据说是上川家的那位大小姐。”

嘈杂的背景音陡然中断。五条悟暂停下演到精彩之处的电影,难得专注地举起了手机。

“‘那个’上川?”

“‘那位’大小姐?”

“……上川,名喜多?”

严肃而不敢置信的神情中,耳边一连传来三道肯定的“是”。

挂断电话时LINE上的未读消息多了一倍,大部分来自京都府。五条悟迅速翻到最开始的那句有关结婚的发言,慢慢读了下去。

消息是庵歌姬发的,随后出现的禅院真依证实了真实性——作为现任家主的禅院直哉今早公开确认了正室人选,婚期近在眼前,此外还宣称直到诞下子嗣前都不会接纳侧室。且如果第一个孩子是男孩,以后也不会再有侧室。

相当令人无语的声明,但以禅院直哉的道德观为基准的话,简直算得上是真爱宣言。有传言家主和那位小姐是难得的两情相悦,彼此都非常满意这桩婚事——但考虑到禅院家的秉性,更靠谱的猜测是上川家拥有某件价值非凡的筹码。

真依倒是松了口气。早些年禅院家动过让她去做侧室的念头,即使本人激烈地拒绝,那边的施压也从未停止。幸好直哉本人没什么兴趣。现在好了,一直以来颇为困扰的问题自然而然地消失,实在是再好不过。

接下来讨论的焦点转移到了那位“有幸”嫁入禅院家的女性。据说是禅院直哉亲自选定的对象,又据说是一个在二十一世纪的京都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什么上川家专为联姻培养啦,什么容貌艳丽、三从四德、逆来顺受啦——和满脑子封建毒水的禅院直哉堪称绝配。

小道消息无从考证,唯一靠谱的是禅院真依发上来的一张略显模糊的照片:一丝不苟盘起的发髻,精心装扮的妆容和内敛的眉眼,女人垂首时笑不露齿,如百合花般温顺而柔雅。

五条悟看着屏幕上陌生面孔,默默切到相册翻出了多年前一张齐颈碎发的女孩举着棒球棍刚结束和咒灵街头斗殴的速拍,然后陷入沉默。

……女人为了嫁出去,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吗?

“倒也不是。”

将通话切至免提后扔在一边,你缓缓点上了一支烟。

“……只是为了骗到他,不得不做到如此地步罢了。”

“骗”这个词让人想起了某段过往。五条悟的声音从信号的那一端传来,旧相识那不高不低的慵懒嗓音和几年前相比没什么变化:“你该不会只是在玩弄他吧?”听起来似乎是不太赞成。“我对那家伙倒是没什么好印象……但当初可是你自己说的哦,‘把婚姻视为儿戏是会遭报应的’。”

“没有哦。”你说,“没有视作儿戏,直哉就是我想要的结婚对象。”

“唯一的问题是我不是他想要的结婚对象……想来想去只好诚心诚意地欺骗他了。”

“毕竟他那样的择偶观,和谁结婚都只是害人,还不如便宜了我。”

面具戴久了是会摘不下来的哦,五条悟幽幽警告道。

“不至于啦。”你嘻嘻一声怪笑,“我打算等生米煮成熟饭后就破罐子破摔。”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大概是无力吐槽。

“对了五条,要来我的单身派对吗?”

“京都?”

“不,东京,那边禅院家的眼线会少一点。”也只是相对而言。想见一见高专时期的同僚本身无可非议,但要是明目张胆地邀请男性总归会被禅院家评头论足。“我只邀请了硝子,不过你的话可以不被发现地过来吧?”

五条悟同意了。“只有我们三个?”

没办法,旧友不多。当年为了逃避上川家的压力翘家来到东京念高专,昔日同僚如今还活着的只剩两个。但这种徒增悲伤的话自然是无法说出口的,你只好转而道:“好像是有点冷清……不如你再带两个学生来?我记得东京校也有两个禅院家的孩子,正好一起吃个饭眼熟一下。”

“让未来的旁系亲戚来参加单身派对吗?”

确实有些不符场合:“那就改成普通聚餐好——同校后辈相识会怎么样?”

“知道了,帮你邀请下看看。”

约定的地点在新宿高岛屋的高层,五条悟姗姗来迟。左右手各带着一个学生,与夜幕遮掩下飞进了窗户。

“久等了!”

窗外的高空强风比私密包间里的空气冷了不止一星半点。你挥挥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五条悟将窗户关好别让风吹进来,然后低头从硝子的手里借火点燃了烟。

然而五条悟不知从哪掏出了烟灰缸——十分钟前明明已经让服务员撤走的东西——将你们俩的烟统统掐灭。

“饶了我吧!”你惨叫起来,“至少让我吸一口再掐——你知道我在京都忍了多久吗?”

“当着学生的面抽烟可不太好哦?”

如此为人师表的话竟然是从五条悟嘴里说出来的,你愣在那里暗自咋舌。硝子闻言放弃了再来一根的打算,你也只好作罢。

五条悟满意的拍拍手,将两个孩子拉到了我们面前。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即将成为禅院家家主夫人的上川家大小姐,上川名喜多本人啦!”

你举起右手笑着道晚上好,可惜反应并不热烈——黑发的男孩表情陌生又拘谨,戴眼镜的女孩甚至表现得有些警惕。

想必是因为你那位名声极差的未婚夫,连带着对你的人品也抱有怀疑吧。

但两个孩子还是规规矩矩地打了招呼,大概是看在你身边一左一右两位高专教师的份上。

“不必拘谨。”你端出那副温柔面孔安慰道,尤其是向那个女孩,“今天只是聚餐和聊天而已,要是只有三个人未免太冷清。”

“我知道在座各位都讨厌禅院直哉那家伙。”你直言不讳道,“但正因如此,我们应当成为好朋友。”

成为朋友必须先拉近距离。迅速拉近距离有一个好方法,就是一起干点坏事。

五个人在一个包间,能干的坏事也只有那个了吧——

“麻将?”

你一口气倒出一百四十四张麻将牌,噼里啪啦声中附带两枚骰子和一大束点棒。小羊皮包作为淑女装饰品当然是装不下的,全靠里面那件用于储藏的咒具——从京都搞到这些东西费了你不少功夫。

“但我们有五个人哦。”硝子提醒道。

“那就不要五条悟了。”最强玩什么都是最强,手气和技术都好得令人发指的五条悟当年在这类聚会游戏里就很不受欢迎。“我还想大杀四方好好赢两把。”

伏黑惠看了看气氛,主动提出退出:“……还是我吧,我不会这个。”

“不会玩才要玩,新手的好运不能浪费。”你把他按回座位,“这样好了,让五条悟和你一组,赢了算你的,输了算他的——尽情点炮吧。”

会所的侍者送上甜点与酒品,哗啦作响的洗牌声中就连硝子也难得地激动起来。

伏黑惠还在听五条悟讲解规则,禅院真希倒是意外熟练地累牌搭牌。

“很熟练嘛。”你笑着说,“虽然听真依说起过,但比我想的还要厉害。”

“您和真依相谈过?”

“闲谈。”你纠正道。骰子之神稍稍带来了一些眷顾,东风位开局起手运势还不错。“只是闲谈而已,那天在京都校偶遇,刚好她也在歌姬的办公室,就顺便聊了聊……”

那时禅院家的随从还跟在身后,不得不像假人一样端着架子的你没法进行什么有效沟通,三人客客气气地闲谈片刻便各自离开。不过真依对你的态度还算友好,你猜是因为你的出现解决了对方某个如鲠在喉的问题。

“总之后来通过歌姬还加上了LINE。真依答应我会来出席婚宴。”两张赤宝牌一副红中刻再加两枚白板,红白相间整整齐齐的牌面叫人热血沸腾心情大好。你按捺着激动若无其事地丢出一张没什么用的西风。“真希到时候能来参加吗?”

真希跟着扔了一张北风。“……会出席的。”她和主家那边一向关系浅薄,但这次竟也收到了通知和邀请,“毕竟禅院家的大事。届时我也会到场送上祝福。”

“那就太好了——”

硝子敲敲桌面打出二萬。“我去不了,让悟把伴手礼带给我吧。”因为反转术式,她的人身安全在东京高层相当受重视,这么多年来就连普通外出都需要报备。另一方面上川家一直在尽力抹除你高专四年“离家出走”的黑历史,因此硝子是你同学这件事也无法对外宣扬。

如此一来即使申请前往京都也缺乏充分的理由,很难被批准。

虽然早就清楚这些条条框框,你还是沮丧地叹了口气。“我会给你准备最贵的伴手礼的。”

早就摸了牌但一直没动静的伏黑惠忽然轻轻地“啊”了一声。

你猛地向左望去,只见五条悟笑得不怀好意,猝不及防地探过来将你的牌面看得一干二净。

“我凑齐了。”伏黑惠低着头道,好像因为太过顺利有点难为情。

十四张牌推开在桌上,五条悟在你耳边阴阳怪气:“三同顺,赤宝牌,赤宝牌,红中刻——名喜多的牌是满贯耶!可惜是惠先荣和哦。门前清,自摸,断、幺、九~“

五千日元的草莓蛋糕都堵不住五条悟的那张嘴。

你在水果和奶油交织的甜腻气味里一时之间怒火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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