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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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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逸海有一个疑惑。

贾凡和楚铮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他们俩并不在一个班,而且性格也差着十万八千里。

贾凡是那种奋发向上、刻苦学习得令人发指的孩子,眼镜恨不得有酒瓶底般厚,以至于香逸海每次看到他那股死读书的劲头儿都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道她是怎么认识贾凡的?她跟他又不同班。

一切起源于运动会前那场历时三天的期中考试。

成绩下来后,年级组长公布了总分以及各项单科的前十名,香逸海的名字赫然在英文科目上占了榜首。被贾凡瞧见了,立马跑到她班上找她,说想向她请教英文。

香逸海有些诧异这个人的积极性,然而本着友好同学的精神,答应了他的要求。

贾凡同学办事儿一点也不含糊,当下从校服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了一堆问题,他一个一个开始问。

那一瞬间,香逸海很想晕倒算了。

结果她那一天的课间时间,除了上厕所的几分钟外,都被贾凡占去了。

这位同学,神经未免绷得太紧了,不单自己活得像是一台运转不休的机器,也把别人当作机器。

楚铮则刚好相反,每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课间不是踢足球就是打篮球,没有一刻静得下来。

以香逸海的观点来说,贾凡那样儿的,表面上忙得团团转,实际上一事无成。说不定他连自己平时喜爱做什么活动都没想过,何况日后漫长人生的志向了,只一心念着要上北大清华,算是白活到现在了。

她欣赏楚铮,因为他是一个精力充沛、肆意洒脱的男子。

他的生命旺盛厚重,相对于贾凡的苍白无力,着实耀眼的多。

不知道他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呢?

香逸海好奇。应该不会是一团令人失望的浆糊吧?

不管怎么样,他总归拥有一具非常吸引人的□□。香逸海才冒出来这个结论,便为自己邪恶的想法稍稍感到羞愧。

哎哟,真是的,再想下去,脑海里的画面都该打马赛克了。

香逸海,她警告自己,你不要再思春了。

反正想那么多也没用。她知道自己在男女关系方面是生手。而且自小到大的经验告诉她,人贵在懂得藏拙。

不会就不要瞎卖弄,不然人尴尬,我尴尬,于事情的发展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不说,还往往闹到不欢而散。

香逸海实在不认为自己能够使出让楚铮上钩的招数。

所以大家做普通朋友就好。

能够时不时跟他说两句话,在脑子里发几声邪恶的感叹,本身已经是一件简单的快乐了。

只要自己懂得知足,快乐其实很容易。

香逸海恰好是一个懂得知足的人。

这大概跟她的生长环境有关,虽然近几年在香家过的十分顺畅,她始终没忘记自己八岁以前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

人不能贪得无厌。什么都想抓在手里,什么都要比人强,到头来,只会什么都做不好。

她不喜欢国际学校里面的人,多半是为了这个原因。譬如常小慧,一点点不如意都要兴风作浪,实在不智。世界既不曾围绕一个人而转,世事也不可能尽如人意。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人,必定日日夜夜都觉得委屈、生气、难过,永远得不到快乐。

一个人,自己不给自己解脱,终生活在痛苦中,怨得了谁?

香逸海可不会这么想不开。

她认为最好的处世方式是顺其自然。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也不动,左右不受他人意志影响,该怎么着就还怎么着。

香逸海一招以不变应万变的太极拳打出去,反而让某些蠢蠢欲动的人措手不及。

与楚铮相识以后,她依旧颇为怡然自得地来往学校,碰到楚铮时呱呱说一通,没碰到时也不见她有如何不快。

本来楚铮的一群仰慕者视她为新加入的情敌,蓄势待发地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结果香逸海表现得这么司空寻常,让那帮人顿时一个个都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香逸海并不知道表面下这些汹涌奔腾的暗流。当然,话又说回来,她即使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

日常生活已经如此琐碎了,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过得开心,有一个人却沉不住气了。

那便是楚铮。

楚铮不是笨蛋,一个被女孩子从小追到大的人也不可能是笨蛋。或许一二年级的时候确实不知道这些小女孩儿干嘛老喜欢盯着他看,三四年级开始朦朦胧胧得有些明白了,五六年级他已经可以闻弦歌而知雅意。到了现在,他对于女生潜藏的好感简直有股野兽般的直觉。往往只需一个对视,他便知道对方心里转着什么念头。

香逸海的预感不错,他的的确确一早就知道她对他抱着怎么样的心思。

他不觉得惊喜,也不觉得厌烦,因为这类爱慕的心思,在他的生命中早已成为一项不得不接受的事物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楚铮跟香逸海是非常相像的两个人,他亦习惯随遇而安。

坦白讲,他不喜欢女性的爱慕,那带给他的麻烦一直比快乐多得多。他当然可以为此烦躁,然而这些爱慕并不会因为他的烦躁而消失,所以他烦躁也只是增加自己的不快而已。

何必呢?索性就当瞧不见它们,一旦它们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真正存在不存在又有什么关系呢?

刚开始的时候,香逸海在他眼里,与其他女生并没有任何本质上的不同。

诚然,她比大多数人长得更漂亮一些,五官更赏心悦目一些,然而那又有什么稀奇的呢?她总不是他所遇过的最漂亮的人。

所以他冷冷地看着她跟贾凡套近乎,淡淡地应对她努力制造出的话题。

他不否认,香逸海比他想象的勇敢,对着他的眼睛也能面不改色地侃侃而谈。

近年来,随着他年龄渐长,眼神愈加锐利,已经没有什么女生敢正视他了,更遑论讲话了。

她们所谓的追求依然停留在小儿科阶段,长时间地偷偷凝视他、聚在一起互相讨论他的行为、说到得意处还会叽叽咕咕地笑,让他在庆幸自己不受打扰的同时也蔑视她们。如此无聊的举动,这些女生为什么能够一如既往地乐此不疲?难道她们从来不觉得自己幼稚吗?

楚铮想不通,也懒得继续想,他只将一切归结为女性天生比较无聊。与其在猜测她们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好好打一场痛快淋漓的球。

香逸海对他的好感却不同于他所熟知的千篇一律,显得有些矛盾。她明显是喜欢他的,也表现得很勇敢很积极,每次遇到他都会扯些有的没的,可是她却不再更进一步。

这该死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打个音乐上的比方,众所周知,每一首曲子都有它的核心音。例如,建立在C大调上的曲子,它的核心音就是C,通常演奏到B或D上时,听众会产生强烈的预感,以为下一个键就是C了。倘若曲子落在核心音C上,听众会觉得很舒畅,反之则会感到焦躁不安,音乐家正是应用听众的这种心理变化来进行创作的,使得每首歌曲都张弛有致。

香逸海现在的行为,好比演奏者敲击了好几遍导音,却迟迟不肯移至仅差半个音阶的核心音一样,让楚铮这个听众若有所失,直恨不得她动作快点才好。

楚铮不愿再被动地等下去了。

他想让香逸海也尝尝被人悬吊在空中的滋味,是时候轮到她吃一点点苦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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