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铮现在时不时就会来香逸海班上晃一下。
他像是成心不让香逸海有安稳日子过,每来一次,均引起若干轰动,害得香逸海事后需要百般补救才能平息众怒,而等到大部分人忘记香逸海有多“走运”的时候,他又会来串一下场,似乎故意提醒众女不要忘了敌忾同仇地针对香逸海,她们可能的情敌。
香逸海当真被他整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几乎高一年级里的所有人都听说过一个在香逸海看来离谱到不能再离谱的谣言,甚至将它流传到其他年级人的耳朵里去,那就是香逸海在追求楚铮。
请问,诸位同学哪只眼睛看到她在追求楚铮了?
明明是楚铮隔三差五就来找她好不好?要传八卦的话也应该说楚铮在追她,而现在舆论却完全反过来,哪儿能这么颠倒黑白啊?
偏偏楚铮这时还不肯安生,继续恬不知耻地来招惹她,“新年快到了,你这个追我的人打算送我一份什么样的大礼?”
香逸海拉下一张晚娘面孔,“干嘛要送你礼物?”
她这几日同楚铮胡搅蛮缠得出经验来,再也不敢把他当作一般人处理。知道楚铮虽然生了一副漂亮模样,心肠却恶毒的很,与他对答时越辛辣越有效,绝对不要怕伤了他的自尊心,此人的脸皮恨不得有城墙般厚实。
“咦,”楚铮做出诧异表情,“怎么,你不是要打动我的芳心么?”
还芳心嘞?香逸海差点吐血。
她现在深深后悔自己当时是被什么狗血蒙住了眼睛,居然觉得这家伙很帅、很有生命力、很与众不同。
可是楚铮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每当她即将对他萌生鄙视的时候,又会严肃认真起来,顿时恢复迷死人不偿命的优质帅哥模样。
倒叫她左右为难起来,一会儿喜欢,一会儿痛恨,反反复复拿不定主意。
楚铮看到她咬牙切齿的表情,知道今天开玩笑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他撤去嘻皮笑脸,用相当平淡的声音说,“无所谓,那就换我打动你的芳心好了,我已经根据你的喜好制作了一件礼物。”
香逸海的好奇心完全被他吊起来,“真的?你知道我什么喜好?”
楚铮伸出一只大手,拍拍她的头顶,“保密。你事先不知道,到时才会有惊喜。嗯,”另一只手拖着下巴,他沉吟道,“真期待见到你的反应呢!”
他最近越来越爱拍她的头。香逸海预感再这样发展下去,两人之间属于男女的张力一定会统统消失不见,向兄弟姐妹的相处方式靠拢。
楚铮当然不允许事情朝安全的方向转变,他一早做好打算,届时送给香逸海的礼物足以扭转乾坤。
97年的最后一天,其实没有多久,便在时间大神的驱赶下来临了,学校里一派欢欣,所有年级的学生情绪都很雀跃,大家早已张灯结彩,布置好教室举行新年联欢会。
香逸海班上买了一个巨人蛋糕,五十多个人正在热闹噪杂地吵着分蛋糕时,楚铮来了。
他一把拉过香逸海就往门外走,也不管她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蛋糕。
香逸海被他弄得狼狈不堪,面上点点都是奶油。
楚铮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把她脸上的奶油都擦干净。
这是香逸海搞不懂他的另外一个地方了,楚铮这样成天在运动场上挥汗如雨的男生,身上居然习惯随时携带着一张手帕,真是奇怪极了。
她还来不及质问楚铮干嘛这样急急忙忙地把她拉出来,他已经把手上的盒子朝她一递。想必这就是他说过的礼物了。
香逸海还真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楚铮所谓的“根据她的喜好”制作的礼物是什么?
“我现在可以拆开吗?”她在香韶臻的教育下,种种生活习惯都似西方人,在不经意间就会展露出来。
楚铮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心想,你问的是什么白痴问题?我这么给你不就是让你拆的吗?
香逸海却明显很认真地在等待他的答复。楚铮瞧她那一副死心眼的样子,觉得好笑,微笑着点点头。
香逸海这才动手拆开包装,打开盒子,发现里面装的是一本影集。
她有点莫名其妙,抬头问楚铮,“怎么送影集给我?”
楚铮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睛,“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香逸海狐疑地盯着他。坚持了两秒钟,只见楚铮依然一副举重若轻的模样,一点破绽不露,这才悻悻地低下头去,动手翻看影集。
第一页打开来,乍一眼就瞧见一个偌大的人头回望着她,吓了香逸海一跳。待缓过劲来瞧仔细了,原来是楚铮的特写,黑白的照片,有A4纸那么大。
“你自恋啊?”她气呼呼地抬头,数落着始作俑者,“这么大照片事先也不说一声儿,吓死谁。”
“我这不是怕你瞧不清楚么?”楚铮笑嘻嘻地,显然很享受她刚才那一惊一诧,“大有大的好处,以后你想我的时候拿着它睹物思人就行了,这张照片能让你把我有几根眉毛都数得清清楚楚。”
“神经病,”香逸海喃喃地骂道,脸却慢慢的红了,“谁没事儿会想你啊?”
“只要你不吃双汇火腿肠就会想。”
啥?香逸海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后来还是双汇火腿肠这五个字突然触动了她的记忆,想起自己刚来北京不久那会儿天天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个暴笑的广告。
哈哈,她懂了!哎哟,太好笑了,真没想到楚铮还有这种冷幽默。
香逸海乐呵呵地问,“楚铮,想谁呢?”
楚铮明白她的意思,马上进入状况,皱着眉毛颇为苦恼地道,“想逸海呢。”
香逸海的脸又开始红了,“别想她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双汇火腿肠。”
过了一会儿,她再问,“怎么着?还想那个谁吗?”始终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名字,只用那个谁代替。
“那个谁是谁啊?”楚铮促狭地问。
他是按照广告词讲的,只不过“那个谁”三个字由他口中说出来,倒像是在取笑她的欲盖弥彰一样。
香逸海窘得手足无措,索性不理他,低下头专心翻看影集。
忽然在看到某一页时,她浑身剧烈地抖了一下,砰的一声将影集合上。
楚铮心中暗笑,估计她是看到那张照片了。
果然,香逸海气急败坏地把影集往回递,一边埋怨着,“你怎么连这种照片也放进去!”
脸却越发地红了,像菜市场里卖的番茄一样。
楚铮在心里比较着香逸海和番茄两者谁的颜色更红一些,嘴上却不闲着,“这显示我想跟你坦诚相见的决心啊。”
香逸海糯糯地说不出话来。
她那窝囊的样子看得楚铮不免好笑,“不过是一张婴儿时期的□□,至于这么害羞吗?”
“你还说!”香逸海害臊得不像话,“那里都露出来了!”
“有什么关系,”楚铮不以为然,“我现在跟那时候长得截然不同。”
香逸海尖叫一声,望向他的双目射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怎么同我讲这个!”
楚铮觉得自己很无辜,“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婴儿时期的□□哪里要紧了,长大后什么都变样儿。你难道能从那张照片看出什么来?”
香逸海恼羞成怒,“我不同你说了。”
楚铮连忙拦住她,把影集往她手里送,“这一整本儿都是为你准备的呢,我去暗房呆了好几晚才做出来,就是怕你元旦假里面期想我却见不到人的时候会难过。”
香逸海听他说得可怜,本来已准备接过来,哪想到他最后一句话出来,差点没把她给噎死。
这人可真够臭屁的,跟流川枫有的拼。
她臭着一张脸,“在你眼中,我的喜好就是你?”
楚铮收发自如,见她不自在,连忙伏低做小,“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你看在我的苦心上,就收下它好不好。”
香逸海毕竟心软,受不了他的哀求,伸手接过影集。
往班上的方向走了两步,到底气不过,蓦然转身,以不大不小刚好够正在离去的某人听见的声音说,“楚铮,你可以去死了。”
楚铮没有回头,反而吹起了轻快的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