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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002年5月/6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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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走到我面前站定,我不容他开口就先抢白道:“不管你要说什么,我都没兴趣听。”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说来奇怪,虽然对于那些达官显贵,我会没理由地有些畏惧感(人之常情嘛)。可是对于这位地位尊容,身份显赫的未来公爵,这些心理障碍荡然无存,我总是可以表现出自己最真实的恶劣秉性。他嘴角含笑,眼神出人意料的温柔,微微前倾靠近我:“那请你跳一支舞总是可以的吧。”我倒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将手中的酒杯交给身旁的侍者,优雅地伸出右手,牵我入舞池。

作为公爵的独子,将来爵位和亿万家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可以想象他在上流社交圈里应该是多么的引人注目,再加上平时他都不常出席这些活动,物以稀为贵后的结果就是现在所有人都注视着翩翩起舞的我们。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我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感觉到了我动作的僵硬,轻轻地鼓励道:“你很漂亮,他们才看着我们的。”我微微脸红,喃喃道:“跟你这种黄金单身汉这么高调地跳舞,我出了这里被人怎么偷袭的都不知道。”他从喉间低沉地发出笑声,并不说话,只是将我搂得更紧了些。我知道他是成心要叫别人误解,没好气地朝上瞪了他一眼。他笑地更凶,用下巴抵住我的额头,我可以感觉到他的人因为在笑而微微颤抖,暖暖的气息在我的颈间乱窜。

一支舞曲完毕,我微微有些出汗,他仍旧是牵着我的手不放开,招手叫侍者过来给我拿鲜榨的西柚汁。我只是在和他唯一的那次约会中提及我蛮喜欢西柚汁那甜中带苦的滋味,想不到他还记得。正在我心存感激想要说声谢的时候,那一对在里兹饭店与我们相遇的老夫妇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尊敬地对着那位老先生问好:“莫撒特伯爵阁下,我以为这段时间您会在地中海渡假呢,每年这个时候你们全家不都是在那里的吗?”老先生还是在那里叼着个烟斗,白眉毛白胡子的一把,像是从历史记录片里走出来一般。“公爵夫人平时都不办庆生会,这次难得办了,还特意邀请我们全家来参加,这个面子我们怎么都不给呢?连克利丝汀都推迟了去纽约参加她表姐的订婚仪式,特意要来参加的。不过公爵夫人对克利丝汀还真是不一般的喜欢呢。”伯爵夫人还是像上次一样,只是颌首微笑,并不搭话,不过听到提及自己的女儿,面上的笑纹更加深了。我朝他们身后望去,就见到了这位伯爵千金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原来正是上次目睹我龙虾招待帅哥的目击证人之一。

她的眼中显然只有我身边的人,眉目眼梢都是明显的爱慕之情。伯爵夫妇会意,将女儿向他身边推了过去:“爱德华啊,替我们好好照顾克利丝汀,她长期住在纽约,对伦敦的社交圈不是很熟啊。”克理丝汀看似自然地将她的手插入他的臂弯,顺势向前站立了几步,将我在他身边的位置给顶了出去,然后志得意满地瞄了我一眼。我倒并不介意她这样的飞扬跋扈,想象以后不羁如他说不定就要被这位娇纵的小姐给牵绊一生,我竟然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这一笑倒让那对老夫妇注意到了我,意识到我就是上次他们在里兹饭店看见的那个东方女子,两次都见到我作为他的女伴高调出现在公共场合,不由将我列入他们女儿成为第十一世诺夫克公爵夫人的最大障碍。

老伯爵趋前一步,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我:“这位小姐,是哪里人啊?以前没有在哪个聚会上看见过你啊?”探根问底的人来了,我心里暗暗好笑,“我是中国人,您以前是没有在这种聚会上看见过我,因为我从来没有参加过类似的聚会。”我并不打算刻意讨好他们,所以省却了不必要的遮遮掩掩,坦然地很。“令尊令堂是干什么的呀?”伯爵夫人为了女儿的终生幸福,终于决定不再做不开口的木头人。“我父亲是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的注册会计师,母亲以前是从业律师,现在是伦敦大学的法律系导师。”父母都是业界颇有名望的专业人士,所以我很自豪地自报家门。“恩,也算书香门第吧。”伯爵夫人轻描淡写,那句也算吧听得我一百个不爽,不过我没有当场发作,心里思忖着反正我也不准备今后与你们攀亲戚,根本不在乎你们怎么看我,我有我的混血帅哥呢。想到他,我倒安心下来,只是在旁边冷眼看着这出现代西方版的拉郎配,心想不出钱看戏也算是划得来吧。

眼角突然瞟到门口进来的那个熟悉身影,我由衷的笑容由心而发堆积在脸上,使周围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朝这笑容的发源地望去。我已经起步迎了上去,“你回来了,都去了好久了。”混血帅哥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侧身让开了我伸出的手,我一楞后,这才看清他身后还有四个人。混血帅哥指着正中的那对中年夫妇,高大体面的西方男士,娇小柔媚的东方女士,我心里估摸着这应该就是他的父母吧。他的介绍也确证了我的猜测:“这是我父母。爸爸妈妈,这是我同学苏丝。”我的耳朵“嗡”地鸣了一下,我听错了吗,同学?我将信将疑地看向混血帅哥,他一脸严肃,只是看着他父母的方向,神色没有半点异常。他的父母伸出手来,客气地与我握了握。他移向他父母身边的两个年轻女子,指向右手侧高高瘦瘦的浅褐色头发女子,“我妹妹乔吉安娜,她比我小2岁,跟你同年,现在在耶鲁大学念社会学。旁边的那位,恩。。。”混血帅哥看着另一个高挑丰满的金发艳丽女子,一时难以开口。我的心悠悠地就晃沉了下去,一种不安的情绪蔓延开来,手只是紧紧地攥着果汁杯子,冷汗涔涔地冒出来。这样的停顿看在旁人眼里,也是说不出的奇怪,他父母询问的眼光已经一路扫射过来。低沉的男声终于再次响起:“这是玛丽安.鲁本斯诺特娃,我妹妹的同班同学,也是我的女朋友。”那金发女子的姓氏与俄罗斯的那个石油大亨出自一家,我的心这时已经降至了水平最低处,仿佛没了心跳一般,人只是发怔。

看来平时与平底鞋做惯朋友的我真是不适合穿高跟鞋,在光滑的可以泛出自己影象的大理石地板上,我的脚没来由地就突然一滑,人秫秫地就向旁边歪了过去。恐慌之中眼看就要出丑于人前,在这当口腰肢被一双宽大的手牢牢托住,做了一个漂亮的似同跳探戈的回旋动作,然后平稳地站回原地。我惊魂未定,深深地在那里喘着气,脸色煞白,不知是因为刚才的那一失足,还是前面所听到的那句话。侧眼看向救我于危难的人,那一抹的蓝黑,此时正如我的救命稻草一样,使我生出依赖感来。

那个叫玛丽安的女生开口询问:“你没事吧?这些高跟鞋真是恼人,我也穿不习惯呢。出丑的事数不胜数,你问梅森,他都知道的。”她的嗓音甜美柔和,语气中还略带孩童似的调皮,关怀的态度看上去也不象惺惺作态。我再次仔细打量着她,她确实是一个美人,凡是美女必要的条件在她身上几乎完全具备,而且也没有平时美女所有的傲慢,使人不得不对她生出好感来。往日里惯有的自信这时一下子不知上哪里溜达去了,气势上已经比人家矮了一截,何况她还是被正式公开承认的正牌女友,我还有争辩的余地吗?

我只是想着要尽快离开这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再呆下去,从鼻腔里涌出来的酸意在时刻提醒着我再不快走,后果自负。身边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还伴着一声略带愠怒的“爱德华!”等我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被紧紧地握在另一只手中,而那手的主人正是身边的那位年轻殿下。“舅舅,舅妈,容我再补充介绍一下,表弟的这位同学苏丝黄小姐就是我的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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