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的掌心?按在男人的胸膛上。
火热的身躯,一层薄而紧绷的肌肉。
以及“咚咚”如?鼓点的心?跳声。
“哇哦。”灰灰发出吃瓜的声音,并吹了声口哨。
韶音撵道:“去去去。”
眼睑微垂,避开男人凝视的目光,淡淡地道:“我没有生气。”
不就是别的姑娘跟他说了句话吗?别说他没回应人家,就算回应了,又算什么大事?
何况她已经大闹过一场,还抓得他一脸伤。
她待他冷淡,只是因为没什么话跟他说,并非故意冷淡他。
正待解释一句,忽然指尖被人轻轻咬了一口!
“你为何不理我?”顾亭远捉着她的手,含住指腹,轻轻啃噬着,周身散发出委屈和不乐的气息。
韶音被他咬得指尖一麻,心?尖儿也麻了一下,黑暗中微微睁大眼睛,脱口道:“你从哪里学得这般手段?”
居然用齿尖磨她的指腹!舌尖轻轻抵着,那柔软湿热的触感……简直是妖妃手段!
抽了一下手,没抽回来,倒是听得他低低地笑了:“这还要学吗?”
韶音抿住了唇。
是了,他虽然看起来老实,但他是个男人。对男人而言,有些事情就是无师自通的。
“我没有生气。”韶音不受他引诱,用力抽回了手,并推他的胸膛,“热死了,你下去。”
盛夏的夜里,温度降下去几分,不至于热得睡不着觉。但像他这样贴过来,简直就像一个火炉,烤得人难受。
被妻子?嫌弃推开,顾亭远抿了抿唇,眼神微黯。翻身下去,平躺好了,一只手往头顶摸索着,很快摸到一柄蒲扇,握在手里,向?身边扇去凉风。
“你不生气就好,我很怕你生气。”他一边打扇,一边低声说道。
“其实我本来是生气的。”韶音说出准备好的说词,为自己的反常做解释,“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想跳河去,死了算了,再也不碍你的眼。”
顾亭远动作一顿,猛地抓住了她的手,低喝道:“音音!”
“你都不耐烦哄我了,扭头就走,我很伤心。”韶音没有挣出自己的手,任由他握着,继续描补,“但是渐渐的我又想开了,不值得,没必要。”
她声音一直是淡淡的,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这事就揭过了,以后我不会再为这种事跟你吵架,我也不会跟你吵架了。你想做什么都好,这日子过得下去就过,过不下去我就走,反正不会再跟你赌气。”
顾亭远顿知她这两日的反常是因为什么,原来是因为那天他没有留下来哄她。
有些心?慌,有些愧疚,还有些说不出来的紧张,他攥紧了她的手,有些艰涩地道:“对不起,我,我那天离开是为了给同?窗道歉,早知道……我应该留下来陪你的。”
他很不喜欢两人吵闹,为这么点小事就吵吵闹闹,整日没个消停,顾亭远觉得很疲惫。
但是如果换来的是她以后都这样疏离冷淡,他宁可她跟他吵架。
最起码吵过架之后,晚上她会狠狠折腾他,而他卖力气将她哄好了,次日就一点事情都没有了,日子恢复如?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变得不爱搭理人,多一个字都不跟他说。
他顾不得别的,将蒲扇一丢,翻身将她抱进怀里,拥得紧紧的:“你跟我吵架吧,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以后也不要你做饭,只别这样不理我。”
对于往日的生活,顾亭远基本上是满意的。
他有妻有子?,每每回到家,都能看到美丽动人的娇妻,聪慧可爱的幼子。他赚钱给他们花,做饭给他们吃,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他很知足。
虽然妻子?很爱吵闹,心?眼也小,常常不讲理,但只要他避着些,她就没有机会跟他吵闹。
成婚四年,头两年吵得最凶,但这两年他学乖了,吵架的次数在飞快减少。
这回如?果不是她突发奇想去学舍看他,其实也不会吵架,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好好地过了半个多月了。
心?慌之?下,他脑中混沌一团,不知如何才能叫她收回冷漠,下意识地拥紧她,低头在她脸上胡乱地吻:“我错了,我不好,你生我的气吧,打我也好,怎么都好,只别冷落我。”
韶音莫名觉得自己被一只惊惶害怕的小狗胡乱拱着。
心?不受控制地飞快软下。
怎么能欺负他呢?
他如?此可怜又可爱。
“好了好了。”韶音一手按在他脸上,努力将他推开,“不冷落你,我理你,行了吧?”
他亲得她脸上湿漉漉的,而两人的身体紧贴,有意无意地摩擦着,火气都被拱出来了。
顾亭远的脑袋被推开了,身体仍然缠着她:“真的?你不骗我?”
“不骗你。”韶音道,拧着眉头在他胸膛上拍了几下,“松开,松开,热死了。”
顾亭远不仅没松开,反而把脑袋埋进?她肩窝里,低低地笑起来。
温热的气流拂在她颈窝,又热又痒。
“快起来!”韶音拧他的腰。
顾亭远腰间一疼,心?里反而松下来。她跟他动手了,那就是不跟他见外了,又把他放在心里了。
她都已经不恼他了,他还怕什么?
抬起头,覆上她的唇,绵绵密密地吻。
男人十分缠人,韶音推不开他,又下不去狠手,被撩拨得一身火气。
忍也不是,不忍也不是。
*
安儿做梦了,他梦到白天的场景,母亲将他放在盆里,让他漂浮在水面上。
他很慌张,只觉得水面波动不休,托着他起起伏伏。
“爹,为什么盆漂着?”醒来后,安儿记起昨日打算问父亲的问题,一早起来就缠着顾亭远问。
顾亭远今日休沐,一大早起来,先去担水,将院子里的大缸填满,然后去捡柴禾,堆放在灶房的一角。
做完这些,才生火做饭。
这时,他正坐在灶膛前烧火,闻言一把抱过儿子,让他坐在腿上:“安儿见过船吗?”
“没有。”安儿摇头。
顾亭远便折了根小木棍,在地上划出小船的样子,并在上面画了小人:“有了船,人们就可以渡过很宽的水面,不用绕远路……安儿坐的木盆,就和船一样。”
“哦。”安儿点点头。
吃过早饭,村里的孩子们跑来找安儿玩沙包。
安儿很高兴,把三个沙包都拿出去,分给大家玩。
顾亭远本来想教儿子背诗和算术的,往常他休沐在家时就会如?此。但是见儿子玩得高兴,就没有提。
他并不会凑这一天带妻子上街,因为陈采音不允许。她喜欢一个人逛街,或者带着儿子逛街,因为可以胡乱报价,顾亭远不知道她花了多少,就可以藏私房钱。
而顾亭远也没多想,只以为她担心?他出门被女子搭讪,又惹得夫妻两个吵嘴,因此也不爱去。
闲来无事,便自己拿了书,在屋里诵读。
等?到七月份,他打算去府城,参加院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虽然他自问学问够了,但还是不能放松要求。
读得累了,便倒碗水,润润喉。
起身到院子里站一站。
安儿和村子?里的孩子们在外头的树荫处玩沙包,笑得咯咯的。
顾亭远却微微蹙起了眉。
之?前参加院试,妻子都不支持。
这一回……
想到往年失败的场景,顾亭远的心?情有些低沉。如?何才能够说服她呢?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顾亭远出发去府城的时候。
往常这时候,妻子都会要求跟他一起,或说去府城见见世面,或说去照顾他,他若不应,她便闹个不休。
“音音,这是我最近抄书、代笔所赚的银两。”他将五两银子交给妻子,迟疑着,神态有些小心翼翼,试探道:“我将离开少则二十日,多则一个月,辛苦你在家照顾安儿了。”
他去府城参加考试,赶路要几日,住宿安顿要几日,阅卷放榜要几日,回来还要几日。
这便是他说的少则二十日。
他言外之?意,并不打算带她一起,希望她和儿子在家等?他回来。
只要她不跟着,就不容易做什么手脚,他考出秀才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没有男人不爱权利功名,便是那些寄情山水的,多半也是被现实所伤,从而心?灰意冷。
顾亭远也想出人头地,他不分寒暑,苦读多年,就是为了搏个锦绣前程。为光宗耀祖,为自己不枉来世上走一遭,也为子孙后代。
“嗯。”韶音利落地点头,应了下来,“你自己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取了二两银子,其他的推了回去:“这些你留着傍身,出门在外,身上有些银子就不慌。”
听了他的话,顾亭远却很慌。
他还没有出门,就感觉到心慌。
他低头看着手心?里被推回来的银子,又看看妻子明事理的模样,简直慌得不行了。
她怎么这么好说话?
难道她跟他过够了,打算趁他不在家,卷包袱跑掉?
想起自从上回闹过之?后,她虽然很快被他哄回来,但他总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她不像从前那样着紧他了,也不爱盯着他,再也没过问他在外面的事,不会追问他见着什么女子、跟人家说话没有。
诚然,她不再因为那种可笑的事跟他闹,他感到很高兴。可是她变得不那么着紧他,又让他有些空空落落的。她不喜欢他了吗?如?果她卷包袱跑掉,会带着安儿一起跑,还是把安儿丢下来?
“音音,你别生气,我带你和安儿一起去。”他不由分说,将银子塞回她手里,并双手包裹住了她的小手,神情诚恳。
作者有话要说:音音:我不去!
顾亭远:不,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