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之前还一脸落魄相的赵阔海此刻已然精神焕发,目光如炬,盯着面前的士兵们。他身着江元的军服,不停掸去落下来的枯叶和残枝。深秋的早晨,太阳还没有将更多的热传递到大地上,风还是如夜晚时那般清冷。有些士兵缩起了脖子,有的在下面搓手,但赵阔海一动不动,犹如一尊雕像。
“好了,我相信你们大多数都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如果有谁不了解我的,待会解散之后可以问问身边的弟兄,我就不浪费这个时间了。”
没人回应。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对我并不服气,无法理解彭长官让我这种人来当警卫连长。对于这种想法,我不会花力气去给你解释,也没必要解释。如果你想在警卫连里有立足之地,最好老老实实听我的话!”
“赵连长,我们没有不服气,没有……”旁边的排长解释道。
“你不用这么说,杨排长,我这几天学江元话还要多亏你呢!”
刚刚还鸦雀无声的士兵们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在那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赵阔海并没有言语阻止,而是看了一眼身边的排长,指了几个人,示意把他们揪出来。
“如果你们特别喜欢聊天,那就不要站在这了,去跑步吧!最好一边跑一边聊,这样更有意思!”
没想到新连长上来就用这种手段惩罚士兵,这让这些没上过前线的士兵感到十分不习惯。在他们印象里,警卫连就是个混事的地方。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杀彭月生,真正能用到警卫的地方少之又少。但这里面也有从前线下来的,知道赵阔海这种惩罚和训练前线部队的教官用的手段相比,真的算是仁慈了。这样一折腾,再也没有人敢说话了。
“我知道你们中的大多数都没有过当警卫的经验,以为枪法好,会打仗就能当好警卫。其实这大错特错!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好需要保护的对象,除了这个以外,其它任何事情都不重要!”
“连长,那如果我们提前把所有对彭长官不利的威胁都消灭,不就没事了吗?”后排的一个士兵高声询问。
“你的想法很好,但我们面对的敌人从来不会在明面上跟你对阵,都躲在暗处。”赵阔海绕到了方阵的侧面,“他们随时可能发动袭击,就像这样……”
话音刚落,只听见“咻”的一声,那个问话的士兵头上的帽子突然被打落,周围其他士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帽檐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才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然而,有些没有低头看帽子的士兵已经注意到了赵阔海放在腰间的手,还保持着发射暗器的动作。
“如果这颗石子是子弹的话,你现在已经没命了。这就是彭长官可能会面临的威胁,请问对于这种,你如何做到提前消灭?”
尽管他们有听说过这位赵连长精通暗器的说法,但亲眼见识过后,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而面对他抛出的问题,士兵们更是面面相觑,根本回答不出来。
“作为警卫,你必须要有一双发现危险的眼睛。哪怕是在前一秒发现的,也比不发现要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遇攻击,不管是咱们,还是被保护的对象,生还的几率都非常低。”
“可是,我们不能提前消灭,发现了又能怎么样?”
“你见过盾牌吗?遭遇危险的时候,咱们就是盾牌。”
“连长,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挡子弹?”
“你说对了,真到了紧急关头,首要任务是保证彭长官的安危,咱们就是牺牲的对象。”
士兵们再一次窃窃私语起来,这时候有些人已经开始后悔了。本来他们学的都是如何躲子弹,如何混饭吃,现在来个人告诉他们看见子弹得主动上去挡,甘心当炮灰,一时确实很难接受。但这次,赵阔海并没有要惩罚的意图。耐心等到议论声渐渐变小,才重新开口。
“这确实很难接受,我也理解,毕竟大家都想活着,谁也不想死。但彭长官之前已经做出过承诺,咱们的饷钞是所有部队里最高的。毕竟是长官的亲兵,待遇方面是不会差的。即便真出了什么事,彭长官也保证各位的家人今后的日子里可以永远衣食无忧。在北都那里,多少人抢着当都没机会呢!”
“真,真的吗?连长,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们干什么?只要按照我说的好好干,荣华富贵少不了的!”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现在看来确实没错。赵阔海随便说了几句,士兵们个个斗志昂扬,恨不得一口气打到北都去!但是,站在一旁,新提拔的杨排长却半信半疑,他不太相信彭月生真的舍得给这些警卫员这么大好处,这不符合他的作风。但是,在这种群情激昂的时候,贸然泼冷水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所以干脆默不作声。
“当然,如果咱们只是挡子弹,那也没必要训练了。除了那些情况,我们还有可能替长官办一些私事,一些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私事。所以,一定要学会保密。”
“连长,您能细说一下吗?”
“这恐怕得去问彭长官了,我们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好。但各位要记住一点:不需要保密的事用不着我们做,我们做的事轮不到其他人做。我们保护和效忠的唯一对象就是彭长官,除他之外,任何人都不需要在意。”
训话完毕,士兵们在排长的命令下开始训练。赵阔海走回那个铁门,坐在一张椅子上,透过那扇小小的窗户查看外面的情况。他一会儿看看士兵,一会儿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几个月以前,他还与穿着这种军服的人不共戴天,现在竟然自己也变成了其中的一员。虽然他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来开脱,但心底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谴责自己这个叛徒。
“我不是叛徒,我是有原因,有目的的!”赵阔海在心里暗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