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老夫人真打算让少夫人抚养我的孩子,而让我在一边看着?”
“当时听不太真切,但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二姨太,这件事情您一定要坚持住,千万不能松口啊!”
“怎么你比我还要激动?放轻松,天还没塌下来呢。”
“我怎么能不激动啊?当年大少爷就是因为母亲出了意外,才让老夫人抚养的。原本以为她也当过妾,会体谅您的,没想到竟然还这么做!您放心,这件事一定要让老爷和大少爷知道,不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
周雨晴摇了摇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其实这个情况我也想过,其它那些大户人家,孩子出生就是要拜正妻为母亲的。像我这种,不过是工具罢了。”
“您说的这个我当然知道,可大少爷对您是一片真心,我们这些下人都看在眼里的!”兰香急得语调都变了,“您肚子里的可是连家的血脉,跟那个吴婉月有什么关系啊!万一她不怀好意……”
“嘘,你可不要乱说!”她把手指放到嘴唇上,眼神提醒兰香要注意周遭环境。好在这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只有几声麻雀叫。
“实话跟您说吧,以前只要到了晚上,总能看到大少爷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什么话也不说,一直摸着一条项链。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老爷送给原配夫人的信物。虽然在老夫人面前大少爷毕恭毕敬的,但上了一点年纪的婆子们都知道,他想亲生母亲想得紧呢!”
“哎,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景川虽然明面上不说,但心底里藏着许多事,有时候希望他能说出来,这样或许能好受一点。但是……”
“正因如此,您才必须为您肚子里的孩子坚持啊!要不然,他就会和大少爷经历同样的事情了!如果他在身边,肯定不会答应老夫人的要求。”
“但愿吧,让我好好安静一下,你先去合臻那里看看有什么情况。”
没等兰香得到一个答案,就被周雨晴催促着离开了。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完全和常人预想的反应截然不同,但她自己心里知道,这个孩子已经是她以后日子相依为命的依靠了。如果在之前她还有为了不被怀疑打算放弃孩子的想法,而在看过连合安的那封亲笔信后,这个想法就彻底烟消云散了。因为,那就是她一直希望得到的,另一半掷地有声的承诺。
这种承诺,她无数次想从赵阔海那里得到,却始终无法如愿。虽然两个人同为青梅竹马,但很多问题上他们似乎确实存在着想法上的差异。明明自己很喜欢琵琶,但赵阔海总觉得给外人弹琵琶丢人现眼,甚至后来还在花月楼当众羞辱自己。明明自己家里一直希望早点成婚,但赵家却总是一拖再拖,导致后来出了这么事。仔细想想,要是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赵阔海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嗐,怎么又想起他了,脑子真是越来越乱了。”她自言自语道。
外面没有什么风,唯有干燥和寒冷相随。院子里的菊花虽然已经过了盛放的时节,但依然骄傲地挺立在那里不肯轻易凋敝。这座公馆此时又陷入了沉默当中,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最具有青春活力的两个人,现在并不在这里。
这一个多月来,连合臻和周雨杰形成了一种十分微妙的关系。一个认为对方是家里人派来监视自己的,一个认为对方是专门来刁难自己的。平日在公馆里的时候,她和同学在花园里玩,周雨杰就必须站在一旁,美其名曰警戒,其实就是故意不让他休息。而当连合臻离开公馆的时候,提心吊胆的时刻就开始了。因为周雨杰总能在她意料不到的地方,告诉她这个地方不能去,那个事情不能做。明明气得半死,还抓不到什么把柄。时间长了,连合臻开始埋怨起自己大哥来,专门让这个人来对付自己。
这一天,连合臻心血来潮,说要去集市上看看,便趁母亲不在,拉着周雨杰一起出了门。这种事情肯定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不然计划就泡汤了。周雨杰本来想睡觉,但大小姐的命令不好直接反对,只能跟着一起前去。
走在街道上,连合臻问周雨杰:“听陈华哥说,你枪法不错,是吗?”
“还可以吧,反正打得还比较准。”
“你是怎么练出来的?我可听说你们家没什么钱,根本见不到真枪。”
“大小姐,有钱也不一定见得到真枪啊!”
“要不说你见识少呢!那些乡下里的财主,都得花钱养一批人拿着枪看家护院,不然早就被抢光了。”
“是吗,这我倒真不知道。”周雨杰暗地里哼了一声,心想自己原来就跟着烟帮抢过,财主家里的保安队见得多了去了!
“所以呢,你是怎么练得那么准的?”
“小时候没什么玩的,自己做了个弹弓,用那个练出来的。”
“弹弓?我以前也喜欢玩!”连合臻眼前一亮,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和这个人有共同点,“只是母亲和哥哥们都说这个东西危险,给我没收了。”
“确实危险,小时候淘气什么都不怕,但受伤的一直都不少。后来学聪明了,干脆就不玩了。”
“那,你现在还会吗?”
“什么意思?”
在这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连合臻停下了脚步,眼睛看向他背后的一个摊位。周雨杰转过身来,发现那个摊位正是卖弹弓,羊骨头的地方。他一会儿看看那个摊主,一会儿看看连合臻,感觉自己被设了一个局,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买下了弹弓,肯定不能当树枝举着玩,要给这位大小姐露一手。周雨杰带着她到了一座废弃的院落里,拿了几块石头,建立了一个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靶场”。在连合臻期盼的目光下,他屏息凝神,将弹弓渐渐拉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