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匆匆赶来,一进屋便见珍珠捧着肚子啜泣,来时又听陪同的婢女碎嘴了几句。那婢女本就心疼珍珠的遭遇,在门外模模糊糊听了几句,就信誓旦旦的说林思慎来找珍珠,就是气急败坏的斥责珍珠污了自己的名声,两人这才发生了争执。
那婢女还在老夫人耳边添油加醋,说是林思慎想要逼迫珍珠将腹中孩子堕去。
老夫人来时还不信,可一见珍珠梨花带雨以泪洗面,又见林思慎面无表情的负手站在一旁,一时气血上涌,竟还真有些信了。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老夫人还是向着林思慎,她蹙眉盯着林思慎,只低声呵斥道:“慎儿,让你去王府将郡主给请回来,你来闹珍珠做什么?”
此话一出,还没等林思慎开口,珍珠倒是快她一步,跌跌撞撞的走冲上前去,跪伏在老夫人跟前,哀声替林思慎求起情来:“老夫人,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惹得小公子不悦,求夫人不要怪罪小公子。”
她颤颤巍巍的伸手抓着老夫人的衣袖,说话间还抬眸看了林思慎一眼,接着便害怕又惊恐的垂下头去,俨然像是被林思慎威胁了一般。
老夫人将她的神情举止看的真切,心下也不免对林思慎失望了几分,她哀声叹了口气,将珍珠搀扶了起来,柔声安抚道:“没事,好孩子有老身在,老身倒是要看看谁敢当着老身的面欺辱你。”
说完,老夫人还恨铁不成钢的怒瞪了林思慎一眼。
林思慎一眼就看穿了珍珠的小心思,心中对她仅存的一丝怜悯也瞬间消弭。看来珍珠还真是执迷不悔,打定了主意想要诬陷她。
此时情形本就是珍珠刻意为之,为得便是暗示老夫人,林思慎不仅私下玷污了她,还想逼迫她掩盖真相。
珍珠常年侍奉在老夫人身侧,性子温顺乖巧颇得老夫人疼爱。林思慎已经落了下风,若是再硬碰硬,恐怕只会惹得老夫人对她愈发失望透顶。
正待林思慎思忖着该如何开口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行色匆匆的柳卿云快步走了过来,一见屋内架势先是楞了楞,而后回过神来后急忙走到老夫人跟前耳语了几句。
林思慎耳目聪慧,站在一旁也断断续续听到了几句。
柳卿云才说完,老夫人的神色便白了几分,她急忙招手将林思慎唤了过来,匆忙低声道:“慎儿,你爹带着九王爷回来兴师问罪了,你快回琉光阁去,祖母先替你挡着你爹。”
林思慎心一动,转头看向柳卿云:“既然九王爷来了,那郡主可一同来了?”
见林思慎别的不管,一开口就先问沈顷绾,柳卿云有些不悦,不过她倒也没表现出来,只是蹙眉急声道:“倒是没见着郡主,哎呀,你问郡主做什么,你还是先忧心你自个吧。你爹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听说你回来了,他连差事都丢下了,马不停蹄的赶回府,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哪里听的进解释,见了你怕不是要将你的腿给打断了。还有九王爷,他也是听说你回来了,就领着人上门讨公道,你此时若不躲起来,怕不是要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老夫人忙不迭点头,颤颤巍巍的抓着林思慎的手臂:“你娘说的没错,你爹脾气可是比牛还倔,现下不能让他见着你,你还是先避避风头去,祖母先替你拦下他,等他气消了些,你再好好跟与他解释。”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事总要理个清楚明白,更何况林思慎估摸着自己这回恐怕还真躲不过了。
她有些犹豫的蹙眉道:“可是....”
柳卿云打断了她的话,拽着她就往门外走:“没可是,你赶紧回琉光阁躲着。”
老夫人也在一旁附和,两人一走一右护着林思慎,要将她送回琉光阁。
可才踏过门槛,院子外便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九王爷的声音幽幽飘了过来:“走?走去哪?做了这等丢人现眼的事,还想要躲祸避难,林将军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话音落下,一脸阴沉的林铮和九王爷,就并肩踏入了院子中。
林铮的面色阴沉压抑,盯着林思慎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而他身旁的九王爷也差不了多少,一脸愤恨不满的瞥着林思慎。
老夫人和柳卿云见二人出现,不约而同的踏步上前,挡在了林思慎身前,唯恐林铮压不住脾气,当着众人的面对林思慎下狠手。
林思慎倒是神色平静,她的目光扫过九王爷身后,没见着沈顷绾的身影,心中下意识的有些失落。
林铮本就是个暴脾气急性子,见林思慎躲在老母和妻子身后,当即忍不住咬牙切齿的怒声呵斥道:“林思慎,为父平日就是这么教导你的,惹了祸就挡在你祖母和你娘亲身后?你还算不算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此话一出,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她缓步绕过了祖母和柳卿云,不顾她们的阻拦,屈膝笔直的跪在了林铮跟前。
九王爷见状瞥了林思慎一眼,冷冷一哼,出言讽刺道:“瞧林将军这话说的,她若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哪来的本事在绾儿的眼皮子底下,跟一个婢女勾勾搭搭,就连孽种都有了。”
林铮手中还握着马鞭,他沉着脸居高临下的瞪着眼前林思慎,一听九王爷的讽刺更是怒从心起,口中怒骂了一声:“丢人现眼的逆子。”
话已落下,他就高高举起马鞭,想也不想就用尽了力气对着林思慎肩头狠狠一抽。
伴随着一声闷响,咬紧牙关的林思慎面色惨白身子一晃,半个肩膀仿佛麻痹了一般,霎时一道血痕便印在了她肩头。
林铮这猝不及防的出手,莫说别人,就连一旁的九王爷都惊呆了。
同样惊呆的柳卿云则是最先回过神来,她尖声哀嚎了一声,当即冲到林思慎跟前,将她护在了怀中,红着眼抬头瞪着林铮:“你这是做什么?你出手这般狠辣,是想要打死她吗?”
林铮握着马鞭的手顿了顿,他看了眼林思慎肩头上的伤,下意识地偏开头去,蹙眉低声呵斥道:“你还好意思护着她,就是因你妇人之仁,平日对她宠溺纵容,这才让她做出这等丢人现眼地荒唐事来。”
柳卿云心疼的看着林思慎,摸了摸她苍白的面容,目光落在她浸满鲜血的肩头。
猩红的血液刺入眼眸,柳卿云怔在原地呆呆望着,片刻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茫然的眼神骤然冷硬了起来。
她猛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冲到林铮跟前,拼命夺过了他手中的马鞭。
林铮没想到柳卿云突然发了疯似的,松开手惶惶退后了两步,口中惊慌问道:“你...云儿你这是做什么,我管教儿子呢,你发什么疯。”
柳卿云看上去还真像是疯了一般,她双手紧攥马鞭,转头用尽了力气丢出院外,而后转头盯着林铮,哽咽着尖声吼道:“林铮,你说我妇人之仁,这么多年来,若不是有我和娘护着,你早就将她打死了。你会管教孩子,你懂得如何管教?你平日对她不是打就是骂,一点小错就能将她打得皮开肉绽。”
“何止是慎儿,还有韬儿和略儿,你对他们又是如何管教的。当初你不顾我和娘的阻拦,非要带着他们上战场,然后呢?你害死了略儿,又害的韬儿断臂。这些年来,我知道你心中愧疚,我不敢当着你的面提,可我没敢忘。你究竟还想做什么,你是不是非要将慎儿打死才甘心。”
当年林思韬和林思略出事时,柳卿云几乎觉得天要塌下来了,她成日痛不欲生以泪洗面,若不是林思慎出生,她恐怕早就想不开走了弯路。
她也恨过林铮,可她同样深深爱着林铮,她知晓林铮心中的痛苦愧疚不比她少一分,因此从不敢在林铮面前提起过林思略。
可这并不代表她忘了,她怎么能忘了,她又怎么敢忘了。
多年的压抑和不满,今日一次发泄了出来。林铮当着柳卿云的面,抽在林思慎肩头那一鞭子,就如同狠狠抽在了她心上,彻底将她打醒了过来。
她身为一个母亲,究竟还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受多少伤,流多少血。
更何况,林思慎是她的女儿啊。
为了将军府,她那本该捧在掌心疼爱的女儿受了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
可她一无所知的夫君,甚至不听林思慎解释一声,就为了一个外人几口咬定的构陷,毫不留情的对林思慎出手。
柳卿云额头的青筋不停跳动,她悲愤怨恨到了极点,上前揪着林铮的衣领,指着林思慎,满脸哀色的恨恨道:“她就在这,你为何不听她说一句话,你为何不肯好好听她解释。外人随口一句话你就信了,可你知不知道她绝不可能做出那等荒唐事来,她可是你的...”
“娘!”
一声突兀的高喊,打断了柳卿云的话,她脸色僵硬苍白的缓缓回过头来,看着那抬眸满脸复杂望着自己的林思慎,这才察觉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若不是林思慎及时叫住了她,她恐怕就已经说出了这个深藏多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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