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沿着顾久脸上的轮廓从眉骨到下巴滑下来,掀起眼皮不咸不淡道:“没兴趣。”
“怎么能没兴趣呢?走吧走吧,我前段时间托小金库帮我定了一瓶好酒,去尝尝。”狐朋狗友直接把副座的车门打开。
顾久觑着他:“有酒?”
“有的有的,管够啊。”
看在酒的面子上,顾久这才肯上车。
这个狐朋狗友姓王,人称王少,跟顾久的交情还不错——喝酒玩乐的交情。
小金库依旧是晋城纨绔子弟们最爱去的地方,这会儿已经入夜,客人也多,环绕舞池的雅座都坐满了。
王少拉着顾久朝他定好的座位而去,那儿已经有五六个男人和一群女人在玩。
最先看到他们的男人,嘴里的葡萄都吓掉了:“我靠!三少你这又去哪儿浴血奋战了?怎么弄成这样!”
他这一声惊呼,其他人都看过去。
顾久身上大部分血迹已经被雨水冲洗干净,但还有一些印在白衬衫上洗不掉,变成了淡粉色,晃眼一看,还以为是绯色的印花图案。
顾久没接话,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一个之前也参加过他们的聚会,认识顾久的女人端着酒杯自然而然地靠过来:“三少,好久没见你出来玩了~”
顾久接了她的酒杯,一口喝下:“是吗。”
喝了她的酒,女人就默认顾久今晚愿意让她陪,欣喜不已,毕竟顾三少出手大方是人尽皆知的,她马上坐到顾久的沙发扶手上,殷勤地给顾久倒酒喂水果。
另一个纨绔大笑:“三少就是三少,每次都跟我们玩的不一样,这个女人够辣,血都弄三少身上了!”
顾久侧过头,拿斜眼看他:“滚蛋。”
那个纨绔笑得更大声,随手搂住身边的女人:“行嘞!我这就滚!”然后就搂着女人到舞池里跳舞去了。
走了一个,其他人还在,他们都和顾久玩的很熟,毫无顾忌地拿顾久打趣:“三少一向玩得跟我们不一样,我们玩小明星小模特,都俗了,三少要玩的就玩唱戏的!戏曲艺术家!跟我们就不是一个档次。”
草……顾久嘴里含着一口酒,脸色不太好看,今天遇到的不着四六的人,都跟他提南音,躲都躲不掉。
“对对对,我也记得,三少几年前跟一个唱戏的在一起,现在还在一起吗?好像很久没见三少带她出来玩了。”
“早就分了吧?我记得三少和那个唱戏的分了之后,就跟叫阮什么的小明星在一起了。”
“不对啊,不是和阮香玉分了以后才和唱戏的在一起吗?我记得三少带阮香玉来参加我阳历的生日,几天后我阴历的生日,三少就带那个唱戏的来参加,当时我还问阮香玉呢,三少说已经分了。”
这三个人就莫名其妙地为顾久到底是先跟南音在一起,还是先跟小明星在一起这件事情争辩起来,都觉得自己没记错。
而被议论的当事人,反而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喝着酒,女人掰了个橘子想喂他,顾久避开了,女人只能悻悻地自己吃。
王少出声了:“害!一看就知道你们都没我了解三少,三少是先跟唱戏的在一起,分了之后和阮香玉在一起,又和阮香玉分了和唱戏的复合!”
参与讨论顾久到底是先跟谁在一起的富二代惊讶道:“这么跌宕起伏的吗?三少不是一向不吃回头草吗?改性子了?玩起了纠缠不清那一套了?”
顾久一个人喝了大半瓶酒,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喝下,喉结滚动咽了,然后就丢下酒杯起身。
王少喊:“三少,三少你去哪儿啊?”
“回家,看见你们这群二百五就烦。”顾久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那个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揽住顾久的胳膊:“三少,您要回家吗?”
顾久“嗯”了一声,女人收紧了手:“我送您回去。”
顾久低头凑近她。
女人心跳砰砰,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仰起头。
然而落下的不是亲吻,而是一个问句:“你会唱戏吗?”
……啊?
女人愣了一下:“唱、唱戏?”
“京剧,越剧,评剧,豫剧,黄梅戏,都行,会吗?”
女人尴尬地说:“我会唱歌。”
没意思。顾久松开她转身就走:“不用跟了。”
女人就这么被丢在原地,她咬着唇喊:“三少,您不管我了吗?”
“今天没带钱,你改天上阆苑拿吧。”顾久走到路肩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去阆苑。”
到了阆苑,佣人出来付了车钱,扶着顾久进屋,看到他额头和手臂的伤口,惊呼道:“三少,您出什么事了?我叫医生来给您看看!”
“用不着,”顾久径直上楼,“长这么大没见过血吗?一惊一乍干什么?”
佣人看着他的背影:“三少,刚才五夫人打来电话,说您的手机落她那里,让您有空过去拿。”
顾久脚步一顿。
心头好像有被人浇下来一盆冰水,哗啦一下熄灭了他那团烧了一整天火。
他这才算是知道,南音才是要他命的人,他会因为她一句戳中他肺管子的话郁郁寡欢一整天,也能因为她让他去找她而多云转晴。
他的喜怒哀乐,都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顾久吐出口气,转身下楼往外走,佣人不知所措:“三少,这么晚了,您还要去哪里?”
“三少我受这么重的伤不用去医院包扎吗?没眼色,都不知道疼你家三少。”
佣人着实是冤枉。
“不是您说不用大惊小怪的吗?”
……
顾久到医院已经晚上十一点半,早过了医院的探视时间,不过三少有的是办法,还是成功进了南音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