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上的众人还没回过神儿,言听白已经被拉进了黄沙之下。
翟樱樱尖叫着扑过去,可是尘沙漫漫,地上连个漩涡都被填平了。
她慌忙去摇郁长泽,问他刚才去了哪里,郁长泽一脸茫然,只说被拉进一个虚幻纯白的空间里,其余一概不知。
正说着,当空一个黑影直直刺来,疾如闪电,势大力沉的钉在他们中间。
是雁归剑。
剑刃上插着的是一截布满血迹的袖口,嫣红染上纯白,格外刺目。
那是言听白的衣袖。
众人脸色更是大变。
通天镜前。
青鸾长老焦急的给松林长老传蓝符,叮嘱他切不可轻举妄动。此事怪异至极,没弄懂对方目的之前最好不要莽撞行事。
松林长老没回信,青鸾长老立马坐不住了,告诉小肥啾自己好好呆着,他要去一趟松林峰。
白菡安静的目送他离去,小脚丫默默摩挲着仙女棒。
身体内的灵流汇聚在脚尖,仙女棒虚虚浮了起来,白菡闭上眼睛,试着和仙女棒灵神合一。
那里就像无垠的大海,数不清的繁星光点汇聚在她周身,疯狂的想要和她呼应,白菡脑中想着小仙君,挥动着仙女棒指向通天镜。
一道金色的灵流从棒尖泄了出来,在触到镜子的那一刹那,又狠狠的反弹了回去。
白菡被弹到了地上,嘴角溅出一丝丝鲜血。
就在这时,镜中的景色变了,漫天黄沙层层卷起,大地轰隆隆的震颤起来。
郁长泽、翟樱樱和一众同门震惊的看着远处铺天盖地的黑影,那是一群只看得见轮廓的妖兽,足足有几百只,一齐黑压压的扑向这堆弱小的人群。
符咒、长剑、法器、同一时间发动,黄沙地上灵气肆意,金光暴涨。
可是竟一点都没有阻止那黑影的前进,对方好像完全不知畏惧,张牙舞爪的狰狞而来。
被围在中心的众人有些绝望,有人的法器咣当掉在了地上。
通天镜前突然出现一道裂口。
白菡连忙眨眨眼睛,遥远的天幕上一道金光忽然拢成一个大网,抛向围拢在一起的众修士。
她看的清清楚楚,就在那金光的边缘,有一条细细窄窄的缝隙。
就是这时。
白菡将口角的鲜血抹在仙女棒上,双眼紧闭,将全身的灵力汇聚在棒端,对着那条裂缝汇注无限意念,之后默念着小仙君的名字。
“嘭——”
白光一闪,镜前的小肥啾消失了。
雪莲无上境。
空幽的声音在无垠的时空中回荡,“哈哈哈,你的同门们被救走了,哈哈哈。”
“秘境是不能强行被撕开三次的,这个道理你知道的对吧。”
“那样秘境会彻底粉碎,你也会被抹去。”
言听白静静伫立着,皱眉望向虚空,“你想干什么?”
“我想告诉你,”那声音清幽飘忽,似男似女,似痴似癫,“你永远都出不去了,哈哈哈。”
“你只能在这里无穷无尽的陪我到死!”
“你是谁?”
“你那么聪明,不会自己猜吗?”
“......树妖?”
“哈哈哈,是也不是,不过不重要了。言听白,你不是能耐很大吗,天资卓绝,世所罕见,我倒要看看这寄修真界万千希望于一身的人,今日到底怎么面对这个死局!”
“你是...境主?”
修真界的每一个秘境中都会有一个境主,境主多为修真界身死的大能,只余识魂留在人间,虽然道身已殒,但是强大的灵识和法力仍在为修真界锻炼培养后备人才做贡献。
雪莲秘境之前也开启过,虽然凶险,但是也没听说过境主发疯,言听白不明白,眼前之人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
“我修炼上千年,为着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飞升上仙,”那声音突然一声冷笑,“都是骗子!骗的我们好苦!”
言听白静静听着,默默皱起眉头。
“我痴痴苦等,从元婴到化神,我日夜苦等属于我的那道劫,连夜里雷声轰隆,我都一阵悸动,我等来了什么呢?”
“我他妈等来了三千二百七十阵暴雨!”
“飞升就是一个笑话!”
言听白听了一阵,慢慢盘腿坐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那声十分凄厉,“你在不耐烦!”
“没有,”言听白平静摇头,“我觉得你要说很久,我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听。”
“......”,那声音停顿了一阵,慢慢又冷笑起来,“上万年了,你知道修真界有多少人飞升吗?”
言听白坦然摇头,“请前辈明示答案。”
“零!”那声音逐渐癫狂,“一个也没有!”
言听白抿唇,“哦。”
那声音迅速捕捉到他的情绪,一声冷笑,“装什么清高,别告诉我你修仙是为了兼济天下,不想飞升做神仙的修士都是沽名钓誉!”
言听白静静的听,没有什么表情。
那声音停滞了一会儿,看言听白没什么动静,忽然拉近了距离,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吹气,“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为什么做修士。”
“为什么?”
“那是很多年前,师父捡到无家可归的我,给我买馒头吃骗我跟他修仙。”
“......”
“我以为很好玩儿就跟着他来到云阳宗,后来就后悔了,躺在泥坑里死活不愿修炼,然后就被师父漫山遍野追着揍。”
“......”
“烧火棍都揍断十几根。”
“......”
“后来师父把我扔进妖兽堆里,面对着一群张牙舞爪的血盆大口。我拼死用一点微末的灵力逃了出来,小命吓掉半条,从此就乖乖的跟他修炼了。”
“......”
“可能是保命的本能吧,我修仙的目的。”言听白淡淡说道。
这答案大大出乎意料。那声音顿了一下,几乎尖锐的叫起来,“你在撒谎!”
“你是何种性情我很清楚,你编的故事根本就不合常理!”
“人是会变的,”言听白声音平静无波,“你不也一样吗?”
你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极端偏执,你当年不也是一心正道,九死不悔吗?
那声音静默许久,空旷的虚空中只有一点点透明的浅白。
像是巨大的眼瞳在审视着他。
“我的丛林幻劫,”那声音突然转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为什么单单你一个人没有上套吗?”
言听白摇头,“不知道。”
那声音冷笑几声,“哈哈哈,反正你永远也出不去了,那我不妨告诉你,那是因为......”
“啾啾啾——”
一声轻响,一个微小的身影突然毫无征兆的撞了进来。就像凭空蹦出来一般,没有裂缝,没有幻术,就这么凭空的不知从何处撞了进来。
那境主吓了一跳,“谁!”
言听白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惊讶,看着大大帽兜之下的小身体道,“你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