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跟李温霞打完招呼,扭头看见李宜安,才发现李宜安左脸红了一片,依稀还能看见手指印。
“这是怎么回事?”苏明月一碰到李宜安脸就被李宜安拉下来。
“你被打了?”苏明月惊讶。
李宜安只笑着抬头看了她一眼,退了一步。
苏明月对他,不也只是利用?利用他做出一副善人之姿,之前捡回来做丫鬟,令她生气了就赶去柴房,如今在她娘亲面前,又做出一副关心的模样。
果然是见人要说人话,见鬼要说鬼话。
苏明月转身,愤愤站在李宜安面前,怒道:“谁打的?”
她都舍不得打,居然有人敢打哑女的脸,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女子最重要的外在,不就是一张脸。
房间里安静下来。
因为秦大宝被打得严重,而李宜安又是施暴者,所以李温霞还没来得及问李宜安脸上的伤哪来的。
如今被苏明月提及,如此好看的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也确实过分。
李宜安见苏明月似乎要替他出头,轻蔑地笑了下,指着春桃,他倒要看看,苏承国的女儿,要怎么做?
春桃蓦地一僵,靠近了苏蓁儿一点。
苏蓁儿护着春桃,忙看向李温霞,“二婶,现在当务之急是不是该弄清他们两人之间是怎么回事?”
苏蓁儿指了指李宜安和秦大宝。
“好啊!弄清楚!”没等李温霞开口,苏明月便先应道了。
背后李宜安一愣,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快。随后心中了然,昨日还说要护他,让人不准动他,今日就上演弃卒保车的戏码。
李宜安冷笑一声,他现在无名小卒的身份,的确怎样的结果都可以。
苏蓁儿见苏明月如此信誓旦旦,心里蓦地一虚。
又瞧见跪着的秦大宝和刘管事,眼中闪过阴鸷。就算苏明月如何巧言令色,这次人证物证俱在,看她还能怎么狡辩!
苏明月听完刘管事的陈述,看向哑女。哑女不知为何,好像变得比平常冷漠了百倍万倍。
一定是脸被打了不高兴。
苏明月忽然心中愧疚。若不是因为她,苏蓁儿也不会去找哑女的麻烦,哑女那张好看的脸上也不会留下这鲜艳的手掌印。
刘管事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秦大宝确实是被哑女打的。
“二婶,你听,果然是哑女打的。”
“是啊,本来就是她打的,夫人可要替我做主啊!”秦大宝也道。
苏明月闻言,看见这两人就烦,敢欺负她家哑女,站起身来严肃道:“娘,这件事涉及到我房里的人,可否让我细问他们几人几句?”
李温霞自然不会阻止。
苏明月站起来,还没走向李宜安,秦大宝就嗑起了头,“大小姐可要为小的做主啊!”
苏明月半敛着眉,垂头看向伤得不轻的秦大宝,“你若真有冤情,我自然会替你做主。”
“有的有的,小的有冤,不然你看小的这张脸?”
跟猪头一样的脸好像在苏明月眼前放大了些。
视线向下,秦大宝身上还隐约能看见半个脚印,怕是不仅脸上,身上也有些伤。
苏明月看向李宜安。
哑女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打人,能将人打成这样,缘由恐怕也不小。
“哑女,你为什么打他?”苏明月问。
李宜安闻言,想起屋内的那些污言秽语,神情更加漠然,根本不想回答。
苏明月蹙眉,“你说啊。”
哑女若是什么都不说,她就算即使知道里面是苏蓁儿搞鬼,也帮不了她的。
苏明月想起哑女开不了口,比划起了手语,“你会手语吗?我能看懂。说吧,有什么我都可以帮你的。”
帮我?把他卖了?
李宜安好像看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可对上那双明亮的眼,他心忽地一动。
那好似双毫无杂质的眼,明亮得像碎了璀璨的宝石在里面,瞧人时有流动的光。
但是他还是没动,一副又冷又傲不想搭理的模样。
苏蓁儿在一旁看着,不由发笑,“堂姐,你捡回来的哑女还真是好大的脾气。之前不仅打了人,还见了二婶也不跪,如今对你竟也这般爱答不理。”
“她初来乍到,不懂礼数。娘,你也是知道哑女才来的,你再给我点时间。”
李温霞略微抬眸打量李宜安。不远处的红衣女子一脸沉默地站着。她乌丝如瀑布,垂至腰际,身上红衣破如柳絮,点点污痕如墨,却完全破坏不了她的清冷气质,反而犹如神来之笔,更显为人的不卑不亢。再加之她确实生了副不似人间人的样貌。
这样好的样貌,怕不是普通人能养得起的。
“堂姐如此问,是又想护着她了?”
苏明月闻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苏蓁儿,既然整件事都是苏蓁儿弄出来的,苏蓁儿出来添油加醋也在她意料之中。
苏蓁儿语气柔弱且忧,这时候不倒腾出来,什么时候倒腾出来呢。
“堂姐,她毁了我院子还算事小,毕竟都是些死物,可这次她还打了人,若是姑息了,谁知道她下一次会闹出什么?”
就这么两句话,就又悄悄告了一状。如今站在这里的人多数只知道李宜安打了人,苏蓁儿表面说毁她院子是小,可一个下人,胆大妄为地毁了主人家的院子,这便是不懂尊卑,犯了做下人的大忌。
李温霞也忍不住问毁她院子是为何说?
苏蓁儿闻言,一脸委屈拿捏得恰到好处,低着头嗫嚅道:“没,没什么,这件事我跟堂姐已经私下里解决了。”
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就差将那“私下里的解决让她受了委屈”的话语直接说出口,好让人光明正大地将人护在怀里好好安慰。
苏明月目露嘲讽,哂然地看着苏蓁儿。苏蓁儿从小到大真的就只有这幅模样,柔柔弱弱,弱不禁风。她上辈子将这看做上京女子的娇气,如今一看,哪是什么娇气,倒是一身婊气。
“是啊,这件事我和蓁儿已经解决好了。”苏明月虽然百般看不惯苏蓁儿的柔弱虚伪扮相,可有时候,这副扮相不也可以成为她的武器?
苏明月眼里浸着大方的笑意,只有自己知道,在难以到达的深处,是一种讽刺。她也装,却是装出一副认真夸奖的样子,“蓁儿不愧是安州贤良淑德的小姐典范,之前的事就已经不计较了,如今在还担心哑女,真是好心肠啊。”
“若有人摔坏了我院子里的花,就是颗草,我恐怕都不会原谅她,更别说还管她以后怎么样!”苏明月笑意盈盈,既然苏蓁儿想装,她就配合一点了。
她庸俗记仇,苏蓁儿才是大方仁善的那个!
“仁善”的苏蓁儿闻言一愣,我还没把状告出来呢?
她原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哑女毁她院子,苏明月有意维护的事情给抖出来,可才抖了个头,便没了尾?
苏明月肯定是故意这么说的!
愤愤地压下心中不甘,苏明月给她戴了这么大顶帽子,让她有口不能言。
她只好脸上微微含笑,应承道:“堂姐说笑了,堂姐遇上这种小事,肯定会和我一样不计较的。”
苏明月微微收敛笑容,口蜜腹剑,谁不会呢?不过是她懒而不屑罢了。
旁人听罢,原来是摔坏了院子里的花盆,也不是什么大事,自然而然地将哑女忒差劲的念头放下去。
李宜安见识了苏明月这番唇枪舌战,嘴角也不由浮起笑意。
看吧,她也并非直来直去,毫无心计之人,是他小瞧她了,不止有些小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