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程程试着努力睁了睁眼睛,却只看见细碎的光影在眼前晃动。
分不清自己是站立还是坐卧的姿势,只感觉全身绵软,找不到任何一个支撑点。
正当她感觉如坠云端时,突然落入到一个柔软的有着清甜香气的怀抱里。
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同一时间将手覆在了她胸前。
喻程程没有力气去制止那人的不规矩,只能微微偏转头,试图看清楚那人的脸。
有热气喷洒在耳际,她听见那个人说:“别怕,我会很温柔,不会弄疼你的。”
没办法挣扎,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喻程程只感觉自己如同漂浮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中央,海浪托着她的身子,随风飘摇。整个身子都被这浪冲击得酥酥软软。然后突然间,一股大浪从身子下面涌了上来,直冲头顶,她在海浪与花香中失去了知觉。
××××
从陌生的床上醒来,喻程程一瞬间还没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里,鼻端仍可闻见一股甜甜的、淡淡的香味,像是她神志不清时闻到过的那个味道。
捂着头坐起,轻软的薄被顺势滑落在腰际,喻程程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光着身子。于是那些似梦非梦的片段突然在脑海中闪过,那被人拥在怀中的温度、那个在她耳边温柔魅惑的声音,还有那仿佛置身海水中的感觉……
她是在不清醒的情况下跟人发生了关系。
要报警吗?
“你醒了?”
模糊记忆中的那个声音猛地在对面响起,喻程程不禁抬头看向那个人。
那是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女性,胸前只随意围了一条浴巾,头发半湿不干,额前的刘海有些乱蓬蓬地遮挡了一半眉眼,一看就是刚洗完澡还没完全吹干头发。
房间里的窗帘只拉开一个缝隙,大部分的空间都处在床头灯和壁灯的昏暗光线之下,但那个女人,却刚刚好,站在了阳光里。
她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刘海,露出精致的眉眼来,仿佛一个瓷娃娃一样可爱,她迎着喻程程注视自己的目光,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笑容来:“不多睡一会儿吗?”
长得还怪好看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喻程程看到对方是个好看的女人,决定不报警了。当然也不仅仅是出于这个原因,她还有其他需要考虑的因素。
虽然打消了报警的念头,而且看上去,与这样一个漂亮的妹妹共度春宵好像也不算是一件吃亏的事情,但是……
这是喻程程的第一次。
在这之前,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关于这件事发生时该有的样子。应该是在一个月色很好的夜晚,和喜欢的人一起,仰望星空,或饮着红酒,然后一切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
而不是像这样,在一个喧闹的酒吧里,被一个只视线接触过几次的陌生人询问她:“你要跟我走吗?”
眼看着面前的女人眉眼带笑地慢慢靠近,看着她爬上床尾,看着她那极致柔美面容,看着她的视线轻佻地在自己脸上、胸前扫过,喻程程原本被薄被盖在下面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
“还是说……你想……”漂亮妹妹的视线再次在喻程程唇畔流连。
喻程程打断她:“哪只手?”
她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喻程程。什么意思?眼前的这位姐姐,正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盯着自己,只是表情由始至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使得那张脸看起来更加冷艳。
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两秒钟,喻程程没有得到答案,但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右手。毕竟大多数人在日常生活和劳动中,都主要使用右手进行。
喻程程瞄了一眼漂亮妹妹的右手,白净的一只手,指节修长而秀气。漂亮妹妹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一下手,似乎是感觉到了面前这位姐姐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但是为时已晚,几乎是她缩手的同时,右手已经被对面的姐姐握住,但又不是真的握她的手,而是握住除拇指之外的四根手指,用力地向外一掰。
她惨叫一声:“松开!你有病啊!”眼泪也在这时候一下子涌出眼眶,“疼!”
“疼就对了。”喻程程冷笑一声,冷漠地看着疼到面目表情都扭曲了还那样好看的漂亮妹妹,手上继续用力,“让你长点儿记性。”
漂亮妹妹又是一阵惨叫,一边用力去扒喻程程的手,一边骂骂咧咧:“你赶紧给我放开听见没有!你……啊啊啊啊!要断了要断了!昨晚上……”
不提还好,一提昨晚上,喻程程更窝火了,其实她最气的,不仅仅因为昨晚是她的第一次,也因为她一向自诩为攻,虽然从来没实践过吧,但就算要跟人一夜情,她也是想要当攻的那个。
手上被抓坏了好几道,喻程程还是没松手,只是咬牙切齿地对小东西吼道:“闭嘴!”
“我不!你松开!”
“你闭嘴!”
“昨晚上是你让我带你回来的!”
喻程程手上突然松了劲儿。因为在听完这句话以后,她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画面,似乎是在酒吧的走廊里,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的时候,她看见从对面走过来的漂亮妹妹,只有妹妹的脸是那么地清晰,然后,她踉跄着走到妹妹面前,妹妹扶了她的腰一下,她看见自己抓着妹妹的衣领说:“带我离开这儿。”
妹妹问:“你确定,你要跟我走吗?”
她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喻程程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居然是这样发生的。
“想起来了?”
女孩子甩着哭腔的问话,又将喻程程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在漂亮妹妹趁机挣脱开她的时候,她没有继续为难对方,只是说:“那也不是你做出这种事的理由。”
“你!啊……我的手……”漂亮妹妹一眼看见床头柜上的手机,于是想伸手去够手机求救。
喻程程却以为她是想还手,身体本能地做出抵抗反应,直接一个肘击打在对方下颌骨上。
××××
钟意可是在一阵疼痛中醒来的。
她还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还裹着那条淡粉色的浴巾,房间里只有她自己,从昨晚到现在的一切,都仿佛是在做梦一样,只有那痛感是真实的。
右手疼得伸不直,她只能用左手去摸下巴,“神经病!”她虚弱地骂了一句,“老子跟你没完!”她还想说“你是不是活腻了?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我你都敢打?”可是下巴太疼了,她还得省着力气求救,于是这些话只能在心里痛快地骂出来。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又哭了:“清姨……救命啊……我……在家里摔了……”
“你这不像是摔的。”医院里,医生看着手里的片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又看了看钟意可红肿的左侧下巴,“倒像是被人打的。”后一句话,医生是对一旁的林栎清说的。
林栎清先是看了钟意可一眼,钟意可正在低头摆弄刚包扎好的右手上的纱布。
她一早就看出来钟意可不是摔的,即便钟意可反复强调是在浴室洗澡出来不小心滑倒了。但是谁摔倒能同时伤到左边下巴和右手的?那得多销魂的姿势呀。
但是钟意可要非说是反复摔的,她也懒得去反驳,反正她怎么看都不像摔的。
她当时没说什么,给钟意可留点面子,但是医生可不惯着。
林栎清问医生:“严重吗?”
钟意可这才抬起头抢话:“不会毁容吧?”
“问题不大。对方应该是练过的,手上有准儿。片子上显示一切正常,皮肉伤养一养就好了。”医生说完,转头看向电脑屏幕,准备给她开药。
“说了是摔的。”钟意可皱着眉,梗着脖子拒不承认自己是被打了。由于说话太过用力,疼得她又忍不住咧嘴咝咝地吸气。
医生无奈摇了摇头,接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敲键盘。“好吧,你开心就好。”无论是患者的下巴还是手指上的挫伤,怎么看都是外力造成的,难道是被家暴了不敢开口?但是看这小姑娘的穿着和气质,不像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啊。想了想,医生又说:“但如果不是摔的……还有报警这个选择。”
报警?太便宜她了。钟意可心想。
“回去以后注意一下饮食,尽量忌口,一会儿你取完药再回来一趟,我告诉你用量和用法。”医生说完把单子递到钟意可面前。
却被林栎清接了过去:“我去吧。”
等到林栎清离开,医生开口跟钟意可闲聊起来:“你跟栎清什么关系啊?”
“她是我阿姨。”说完,钟意可又问:“你是她朋友吧?你能不能把我这个伤,包得再严重点儿?”
医生:“???”
“就……你不是觉得我是被人打了吗,那我不得让打我那人给我赔偿点儿医疗费啊?”
医生突然笑了:“我知道你是谁了,钟家大小姐吧。”说完拉开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新的口罩递给钟意可。
刚走出医院门口,林栎清终于绷不住笑意,看向戴着口罩,右手被包成粽子的钟意可:“昨晚上……挺激烈啊。”她知道钟意可带人回家住了,她当时还觉得挺新奇的,没想到是这个走向。
“……”钟意可选择沉默。
“怎么惹到人家了?作案工具都给你没收了。”
钟意可停下脚步,不满地反驳说:“是她被人下药了,是她找到我让我带她走的,谁知道是哪儿来的神经病……莫名其妙……我这做好人好事还挨一顿揍。”
别让我逮到她。
她死定了。
钟意可暗暗在心里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