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上桌以后,喻程程还在思考周欢之前问她的那个问题,越想越觉得不安,怎么会这样呢?
我不应该是这样的性格啊。
“我再给你说说那个钟意可,你很少跟这些人接触,所以有些事可能不知道。”周欢自顾自地说。
喻程程缓了缓神,关于钟意可,她听说过一些。钟意可没有爸爸,随母姓,父亲不详,母亲是未婚妈妈,本来出生在单亲家庭就够可怜了,偏偏母亲又在她很小的时候因为车祸去世了。钟意可基本上可以说是由林栎清带大的,钟意可从小到大就像个皮猴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师找林栎清。
林栎清的话,喻程程倒是见过几次,因为林栎清也是她家高定时装的固定客户,虽然没有正面接触过,但她对林栎清的印象是,美丽大方,知书达礼,做事精明干练,是周围人都赞不绝口的优秀女性。她有点不理解,这样的一个人带大的孩子,怎么是这么个幼稚鬼。
“钟意可跟经常在一起玩的几个人,建立了一个小团体,是叫……丰海五美……还是丰海五宝来着……我有点忘了,反正就是自从她回国以后,天天就跟这几个人厮混在一起,上窜下跳,好像也没干什么正经事。”
无论是“五美”,还是“五宝”,在喻程程看来,都很符合钟意可的智障气质。她忍不住嘲讽:“幼稚。”
喻程程以为周欢会附和自己一句,因为从周欢的话语中,她听出周欢好像对那几个人也没什么好印象似的,也觉得她们不务正业跟自己不是一类人,没有想结交的兴趣。
“那可是钟意可啊……”周欢突然感慨一声。
“那怎么了?”喻程程正低头小心地挑着水煮鱼里面的鱼刺,白嫩的鱼肉被切成薄片,边缘的部分因为过了油的缘故微微卷起,泛着金黄色的油光,像极了那天早上,站在阳光下的钟意可。一眼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样子。
周欢说:“虽然说钟意可看上去很不正经,但是她可是那五个人里面从来没传过绯闻的一个。”
喻程程那块鱼肉还没放进嘴里,突然看到隐藏在里面的一根鱼刺,她急忙把鱼肉又放回碗里,重新把漏挑的鱼刺用筷子挑出。
难道说……钟意可也是第一次?
不会吧?
“那可是钟意可啊!”周欢又感叹了一次。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装的?”
“是不是装的……你还不知道吗?”周欢说着不怀好意地看了喻程程一眼,“说说呗,那天晚上……感觉好吗?”
“你有毒啊。”喻程程冲周欢翻了个白眼,但是目光再次落在碗里那块细嫩的鱼肉上面时,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
喻程程一回到公司,就被程秀英叫去了办公室。在公司里,程秀英是主管运营和财务的副总经理,喻程程则是市场部总监,无论在公司还是家里,喻程程都要受她妈管制。
当她听程秀英说有一个新客户需要她亲自登门的时候,她还没当回事,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她几乎很少有那种,“我是少东家,我不能出去干活降低身份”的想法,只要是能为公司能为家族带来利益,她不太在意这些。
但一听说对方是钟意可,她马上就拒绝了。
程秀英不是很理解:“那天相亲你跟她到底怎么了?你还跟我说没戏,我现在倒觉得不仅有戏,而且人家还很主动。”
“那是你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什么心?”程秀英问完,又自问自答似的说:“嗐。能是什么心,想跟你有发展呗。我就说嘛,无论是谁,见到我们家喻程程,都不可能没戏,很好,这个钟意可不用去看眼科了。”
喻程程“哼”了一声,“那我就不能看不上她了吗?”
程秀英先是劝她:“看不看得上的再另说,现在人家只是说出席酒会需要置办一身礼服,你带人亲自上门,也是正常的工作。”
接着又利诱她:“你们市场部隔壁的办公室,原来不是你爸的专属工作室吗,最近几年他也不用了,闲着也是闲着,我打算找人重新装修一下,给你做那个什么创新项目部用。”
喻程程心动了。
“但你要真是不想去,我也不能逼你是不是,那就让别人去吧,然后装修的事再说。”程秀英一脸无所谓的的表情,等着喻程程回话的工夫甚至已经准备要闭目养神进入休息状态了。
“什么时间?”喻程程妥协了,因为像周欢说的那样,她没有反感那一晚,所以她没有理由不敢再去那个地方吧。
××××
钟意可见到喻程程一行人,开场白是:“怎么这么久?”
明知道她在故意挑剔,喻程程选择无视她,只是对秘书说:“杨秘书,把这季的新品先拿给钟总看看。”
杨秘书答应一声,然后推着移动的衣架从玄关进入客厅,摘掉上面的防尘罩后,又微笑着向钟意可解释说:“不好意思钟总,让您久等了,来的路上路况不是很好,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行吧,别浪费时间了,开始吧。”钟意可显出不耐烦的样子,一边暗自打量站在不远处的喻程程。
喻程程今天是短裤搭配西装外套的装扮,内搭一件白色短衬衫,宽腰带与衬衫下摆的空隙间隐约可见光滑结实的小腹。短裤的长度刚好到西装下摆的尾端,性感又随性,恰如其分地展示出喻程程姣好的身段、纤长的双腿。
她皮肤原本就白,衬着这粉色的西装加短裤,让钟意可不自觉就联想到在3、4月份才能见到的早樱。
美得那么淡然、又那么热烈。
钟意可的视线来得太过灼热,即使喻程程想假装不在意,仍然感觉到不自在。她刻意回避着,视线越过钟意可,一眼看到了半敞着的卧室的房门。那天晚上,就是在那个房间里……
喻程程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和那晚一样,不同的是,那晚有人用双唇湿润了她的唇瓣,有一只灵巧的小舌头,闯进了她的口腔,她如获甘霖似的,吮吸了许久。
“钟总,我们按照您的要求,挑选了一些适合您同时也与您出席的酒会相匹配的设计,您看一下。”杨秘书尽职尽责地为钟意可展示她们带来的服装,完全没注意到那两个人已经都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了,根本没人听她说话。
一道来的,还有公司的设计师,喻程程家高定品牌Yu设计室里最年轻有为的设计师喻雪霏,同时她也是喻程程的堂姐,早年在法国留学过,也在巴黎一些著名的高定品牌工坊中实习过。她见钟意可没反应,只顾着盯着自家堂妹看,一脸的迷恋,只好接过杨秘书的话说:“这些都可以根据钟总的尺码和喜好现场进行改动,钟总您看……”
钟意可回过神来,不情愿地收回视线,“那就看看吧。”说完又瞄了喻程程一眼,我在跟她挑衅她为什么视而不见?果然是怕了吧,哼!
杨秘书顺势继续介绍:“钟总您看这件,采用了今年秋季时装周上最热门的元素……”
钟意可扫了一眼,直接摇头:“颜色我不喜欢。”
“您再看这件,您的肤色偏白,这个颜色不仅能凸显您的肤色,而且充满了朝气与活力,绝对能让您成为酒会上的亮点。”
钟意可又漫不经心地看了看,继续摇头:“太保守了。”
喻雪霏仍然很有耐心地说:“钟总是对款式不满意吗?可以改。”
“布料的手感我也不是很喜欢。”钟意可皱着眉头动手摸了摸,随后又在衣架上随意地翻看了几件,一脸的不满意。
喻程程看出来了,这是故意找茬呢,想用Yu品牌的衣服去参加酒会只是一个借口,她不过就是想把喻程程叫过来,然后当着喻程程的面,对喻程程家的品牌挑三拣四。
喻程程可不惯着,直接张嘴就怼:“要我说呀,你光着去,哦,不行,裸奔犯法,那你就围个窗帘,白纱的那种,多先锋多时尚,还不会跟人撞衫,手感也不会太差。”
杨秘书强忍着笑低头不语,喻雪霏却是急忙小声制止了一声:“程程!”
钟意可:“这就是你们对待客人的态度吗?”她环抱着双臂,怒目直视着喻程程。
喻程程也不示弱,视线与钟意可相接。在喻程程看来,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还气呼呼站在地中央的钟意可,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看上去像是一只仗着这里是自己家而底气十足假装很凶的小奶狗。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去揉她的脑袋。
“如果这些钟总都不满意的话,我可以亲自为钟总设计一套适合的礼服,本来也应该这么做才对,只是考虑到时间比较紧迫,所以才先带了成衣过来。”喻雪霏急忙打圆场,说完还从兜里拿出了随身带着的皮尺,准备给钟意可量尺寸。
钟意可却后退一步,指着喻程程说:“让她来。”
“凭什么?”喻程程不肯。
钟意可故意将她:“你不会?”
喻程程正要回怼,喻雪霏已经把皮尺塞到她手里了。
“程程,别耍脾气,去吧。”喻雪霏一边稳住喻程程,一边给她递眼色。要知道现在全世界的高定市场都很低迷,Yu每年服务的客人不超过200位,如果连祖传的这个品牌和手艺都守不住,那喻程程想要开发的新品牌就更遥不可及了。
喻程程不情不愿地捏紧皮尺,来到钟意可身边,才一挨近,心就不受控制地乱跳了起来。
钟意可身上,仍然有一股淡淡的、甜甜的香气,很奇怪,她只是在那天的枕席间闻过,却一直记到现在。而现在这甜香味充斥着她的鼻腔,也像那一晚,只是那时是钟意可抱着她,而此刻是她站在钟意可面前,不得不因为要量胸围而做出拥抱的手势。
她不禁又想起周欢的话来,钟意可的技术好吗?她不记得了,她那晚神智不清醒,她唯一记得的是,钟意可很小心,很温柔。
但那之后的钟意可又如同一只暴躁的小兽,让她一见到就忍不住想要动手。
她的手顺着皮尺的路线拉直、拉紧,指尖有意无意在钟意可胸前划过,然后抬眼,一本正经地问:“穿内衣了吧?你得把这脱掉,不然量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