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程程在一阵轰隆的雷声中，猛地从床上坐起。
厚重的窗帘阻挡了外面的光线，也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单只是听声音，喻程程知道是下雨了，而且随着雷声的加重，雨也越下越大。
临睡前，她把手机随手扔在床的另一侧，方便自己起床时一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现在坐起来了，反而是摸了半天没有摸到。
可能是睡相太差，手机早就不在最初的地方了，她摸索了一阵，最终在凉被的褶皱里将它找到，指尖触碰到屏幕，荧白的光线亮了起来，屏幕显示03:01。
喻程程叹一口气，慢慢又躺回被窝，一旦被吵醒，她就很难再入睡了。
才3点。
而且外面还在下雨。
喻程程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
天气预报不是说这周没有雨吗？我昨天刚叫杨秘书把车开出去洗过，明天又要弄脏了，唉，怎么这么倒霉，不洗车还不下雨……
周欢说她想在开发区那个项目里搞一个独栋小楼，做线下-体验店，她去现场看过了，位置很好，应该有搞头，她建议我也去看看。但我已经拒绝去参加酒会了，不然还是叫杨秘书去看吧。
比起不想再见钟意可，喻程程更不想见姚嘉。
想到钟意可，又想起下午的事来，钟意可也是要脸的人，应该……可以结束了吧。想着想着，喻程程又觉得，自从遇见钟意可以后，怎么事事不顺，这钟小狗怕不是个灾星吧。
突兀的电话铃声在暗夜里响起。
不是她睡前设置的闹钟铃音，重新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不在通讯列表的电话号码。
喻程程刚酝酿出一点睡意，又被这铃声打消了，她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刚刚还在抱怨“才3点”，这会儿直接骂了句：“都3点了，有病吧。”
想也不想，她直接把电话拒接，为了避免再次被吵醒，她还把手机切换成了静音模式。既不会错过闹钟，也不会再被骚扰电话吵到。
然而这个骚扰电话还很执着，被拒接了一次后，没过几秒又拨了过来。
即使闭紧了双眼，喻程程还是能感觉到手机屏幕一次又一次将房间点亮。
“喂？”她没好气地接起。
正要发飙，那头忽然也轻轻地“喂”了一声。
喻程程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又看了看这个号码，怪不得觉得有点眼熟。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想狗。Tmd刚说完钟小狗是灾星，灾星果然来电话了。
“你先别急着挂电话。”钟意可的声音听起来软软地、沙沙地，“我有正经事要问你。”
喻程程心想你能有什么正经事？继续没好气地说：“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3点多啊，怎么了？”钟意可反应了一瞬，又说：“哦，你在睡觉。什么？你居然在睡觉？你今天不是应该通宵为我设计礼服吗？”
既然钟意可提到礼服的事，勉强算是个正经事吧，喻程程说：“让我给你设计？看来你真是想围着窗帘去酒会啊。”
钟意可：“……”
“衣服是霏姐负责设计，有事你找她说吧。”喻程程说完挂断电话，为了防止钟意可再打过来，直接把钟意可的号码加进了黑名单。
室内恢复平静不过一分钟，手机又亮了起来。
喻程程直觉又是钟意可，但也怕错过什么要紧的电话，犹豫了几秒钟，还是选择了接听。
“你见过凌晨三四点钟日内瓦湖的天空吗？”
果然又是钟小狗！
喻程程直接骂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挂断电话后，喻程程又想要拉黑这个号码，却是突然意识到，无论是拉黑还是关机，其实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她总不可能一直这样躲避退让。
钟意可又换了一个号码打来：“对，我有病，我得了一种不给你打电话就浑身难受的病。”
喻程程感到一阵恶寒，用电话来骚扰自己这么低级的手段钟意可都用上了，很难不让她联想到对方可能会在不久之后就过来敲她家门了。她倒没什么，但如果闹起来，她爸妈那里不好解释。
“我真的要跟你说正经事，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一点吗？”钟意可又说：“还是你只是嘴上说算了，其实心里一直都过不去的那个人是你吧。”
钟意可明摆着又在挑事，喻程程不会上当，也没有心情和精力再和钟意可纠缠下去，在不要脸这件事情上，她绝对不如钟意可。她语气不禁软了下来，透着深深的无奈：“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可以吗？”
钟意可会就这样收手吗？喻程程在等待钟意可回答的时候，小小地紧张了一下。
沉默了两三秒后，钟意可说：“好吧，那明天见。”
喻程程狠狠地把手机扔到了床尾，其实话一出口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她这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吗？
××××
“赢了！”钟意可把手机还给任婧的时候，眉眼弯弯，一脸胜利后的喜悦。
任婧被钟意可临时召唤，又被叶南歌打电话一直催促，匆忙用15分钟简单化了个淡妆，几乎是她耗时最短的一次。平时她经常要花三四个小时做准备才能走出家门。所以她在群里的昵称叫“宝宝天下第一”是说出门困难天下第一。
因为只是来喝酒，又是凌晨，任婧穿了一件连帽卫衣，下身是破洞牛仔裤和高帮帆布鞋，看上去像个清纯的学生妹，跟她平时的风格大相径庭。
同时，钟意可和叶南歌也看出来她出门很匆忙了，两只袜子穿得都不一样。
任婧从钟意可手里接过手机，不由问她：“什么赢了？”
钟意可本来是京瘫的坐姿瘫在沙发上打电话，这会儿打完了，也就稍微坐直了一些，探身去桌上拿酒：“她约我明天见面。”想了想又说：“不对，是今天。”
叶南歌听钟意可这么说完，不禁低头看了看桌上摆着的一个干净果盘，那里面是她刚让人从酒吧员工手里借来的手机，她接话说：“那不用再打了呗？”
钟意可笑着点头：“不用了。”
叶南歌于是喊来领班，把手机再给底下人还回去。
“喻程程约你见面？她不会是又要打你吧？”任婧反应了半天才得出这个结论。
“不能吧。”钟意可心里也没底。喻程程只说明天再说，并没有真的约她见面，约见面是她的一厢情愿。
但是经任婧这么一提醒，钟意可又觉得手疼了。她说：“不喝了，回去睡觉，我要养精蓄锐。”
“跟喻程程大干一场？”任婧说完，先把自己逗笑了。
钟意可也想歪了，虽然喻程程掰了她的右手，但其实那天晚上她也用左手了。
“哎……你就真走了啊？”任婧在背后喊了一声，“火急火燎地把我叫来，你倒先跑了。”
得不到钟意可的回应，任婧又看了看叶南歌说：“南哥，走啊，看日出去啊？”
叶南歌瞥了一眼她脚踝：“我先给你找双袜子吧。”
××××
夜里没睡好，直接导致喻程程一上午精神恍惚，不自觉地总是要看一看手机，虽说自己已经拉黑了钟意可，但是防不住钟意可还有其他的号码。
她也担心钟意可到设计室来，一上午打了三次电话过去。喻雪霏都说，人家顾客没着急，你怎么突然这么上心？
喻程程把一切都归罪在钟意可身上。但也不排除自己的失误，她最大的失误，就是低估了钟意可的脸皮。
无惊无险地度过了上午的时光，午饭是跟喻雪霏吃的，喻程程忍不住又问了进度。
“下午就给她送过去了。”喻雪霏说。
喻程程点头：“对，给她送过去就完事了，千万别让她过来。”
喻雪霏斜了她一眼：“你好像不想见她？话说昨天……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你们怎么不等我就自己走了，害我叫车叫了十几分钟在大太阳底下……”
喻雪霏自知理亏，急忙打岔：“哎呀，一晚上没睡，我得回去补一会儿觉……”
到了下午，喻程程正在看周欢发给她的项目图纸，杨秘书突然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杯奶茶。
“喻总，原味，少糖的。”
“好的，谢谢。”喻程程说完，又叫住杨秘书：“周五晚上加班有没有问题？”
“周五晚上？不是开发区的酒会吗？领导你又决定去了？”
“我不去，你去，到时候我把周总的电话给你，你全程跟着她就行。”
杨秘书想说，我就是一个秘书，我能代替你做啥决定啊领导……但是她又不敢拒绝，秘书的首要任务不就是为领导排忧解难嘛。
“周总电话我这儿有，我会提前联系她的，放心吧领导。”杨秘书说完，又帮喻程程把吸管插好，然后把奶茶放在她右手边的位置。
喻程程顺势拿起喝了一口，瞬间愣住，接着转头看了一眼杯身的包装：“不是我们经常点的那家呀。”
“啊……这个是……”
喻程程又喝了一口：“味道好很多，下次点这家吧。”
不等杨秘书答应，早有人站在门口接话：“好喝吧？”
这声音太熟悉了，喻程程在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还听过。她没看过凌晨三四点钟日内瓦湖的天空，但她听过凌晨三四点钟丰海市的狗叫。
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喻程程直接吞了一颗奶茶里面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