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这座沙山的?位置刁钻,沙脊像倾斜的?水平线,一马平川。山门更是几座沙丘合围之下,唯一的?平地?。
巡洋舰所处的?方位,不上不下,就像笼中之鸟,注定被困。
此刻调转车头,不切实?际。先不说?巡洋舰车尾缀着一辆越野,光是沙山的?这个坡面就很难顷刻间发力,原路返回。
往下,则门户大开。
一左一右意欲合围巡洋舰的?两辆越野,角度刁钻,无论曲一弦是加速还是减速,都阻止不了两车相夹的?局面。
这算计,当真是滴水不漏。
越是危局,曲一弦越是战意昂扬。
她骨子里的?逆反和狠厉被彻底激发,脚下发狠,油门轰踩到底,引擎声骤起的?咆哮声里,她踩下离合,切换档位,从沙山上俯冲而下。
巡洋舰的?车速本就随着下坡的?惯性?增快,更遑论曲一弦这脚油门下去,改装过动?力的?巡洋舰车头猛得一送,以离弦之姿,飞快滑下沙山。
陡峭起伏的?沙山晃得车身?铃铃锒锒直响,她手握档把,时不时减速换挡来保持车速。
刹车片被她踩得发烫,隔着敦厚的?车身?,她仿佛能感受到从车底席卷而来的?热浪,像一簇燃爆后升腾的?烟火,所到之处,烘烤焦炙。
傅寻所驱的?越野原先和巡洋舰保持着一个车身?的?安全距离,巡洋舰加速后,他被远远甩在山腰上。居高临下所见?的?角度,让他冷不丁惊出一身?冷汗。
合围的?越野车已近缓坡,傅寻推测,若按原计划,两车是想出其不意在巡洋舰无法逆转逃离时,一左一右互相包夹,直接控制曲一弦。
但此刻,随着巡洋舰的?加速,三车不再呈汇合之势,而是以同归于尽之态即将相撞。
这样强势的?俯冲,难以控制的?车速,急刹之下必会翻车。
再严重些,三车相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傅寻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恨不得此刻坐在巡洋舰的?副驾上,他按下喇叭,响彻云霄的?鸣笛声里,巡洋舰又一次提速,恍若对他的?警告充耳未闻。
眼?看着三车即将相撞,两辆合围的?越野见?势不对,纷纷调转车头,险险地?避开了已经顺着下坡坡势无法停下的?巡洋舰。
白色的?车身?碾着沙粒,如骏马奔腾,划出一道黄沙,弥漫起腾腾烟雾。
曲一弦死死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终于微微松开,她轻舒了口气,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随她下冲的?那辆黑色越野,刹车减速。
极快的?车速下,急刹等于翻车。
加上下坡,刹车片烫得厉害,她凭借着手稳,连续数下点刹才堪堪稳着巡洋舰冲下沙丘,停在山门前的?平地?上。
几乎是她停下的?同时,身?后,两辆合围的?越野,又一次追上来,渐渐逼近。
他们的?目标清晰准确,就是冲着曲一弦来的?。
裴于亮费尽心机说?服江允配合失踪,引她入沙漠。又在沙山里埋伏了追兵,意图控制她,显然不单纯是为了勾云玉佩。
若只为了勾云玉佩,他大可?直接和她做交易即可?。她既然能为江允孤军深入,摆明了江允对她的?重要性?,区区一枚玉佩,换一个江允,她有什么不同意的??用得着他这么迂回地?想逮住她。
但无论裴于亮是何动?机,想在沙漠里把她困住,简直痴人说?梦。
她一手挂挡,一手持对讲机,联络傅寻:“裴于亮的?目标是我。”
傅寻脸色阴沉,连带着语气也?透出浓浓不悦:“你是不是说?过让你先离开这里?”
曲一弦一怔,没吭声。
裴于亮既然能蛰伏多?年不露踪影,足见?他的?隐忍和耐心。她窝囊了一路,从西宁到敦煌,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好不容易追到他的?行踪,他想在沙山里设套控制她,她怎么可?能会答应?
离开的?方案对她而言是下下策。
她既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也?不愿意临阵脱逃。
傅寻了解她,她心中有成算,不会因为他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
他语气一缓,说?:“他的?目标是你,我会去做中间人替你谈判。裴于亮对沙漠地?形的?熟悉你比不上,也?不知道他有多?少底牌。该服软时,你服个软,记得见?机行事。”
他的?声音透过电流,沙沙的?,融进隆隆大作的?引擎轰鸣声里,有些听不真切。
“谈判得面对面谈,不谈不知道裴于亮求什么。你想光靠自己把三辆车扣在这山门里,还换下一个江允,不实?际。逼得凶了,对方走投无路难免会反扑,等吃了亏再想转圜,退路也?没了。”傅寻打火,点了根烟,眯眼?看远处沙山下的?巡洋舰,低声道:“我不想再看你涉险。”
“能避免的?冲突和危险,你先交给我试试。”
曲一弦心里的?某根弦被他拨得乱响,像弹奏了一曲行军曲,弦声凛冽。
她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合适,思忖再三后,傅寻当她默认,开车下坡,一路行至探索者车前。
早在巡洋舰原地?不动?,和两辆越野车保持对峙状态时,裴于亮就发现了傅寻的?意图。
两人的?意见?会达成一致,裴于亮并不意外。
他咬着烟,手肘撑着车窗,一言不发地?看着傅寻下车,信步朝他走来。
裴于亮跟着铁晔见?过傅寻几次,知道他鉴宝的?本事,此种境遇下,他对傅寻还算恭敬:“傅先生,别来无恙。”
傅寻抽了口烟,给他递去打火机。
等裴于亮接过,他似不经意般,目光落入车内。
副驾坐着双手被反绑在座椅后的?江允,她神?色镇定,见?到傅寻时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惊喜,似有话要说?,又碍于裴于亮在身?侧,踌躇着不知是否开口。
傅寻大略扫了她几眼?,确认她没受伤,猜测裴于亮对她还算客气。
他轻掸了掸烟灰,似笑非笑道:“谁说?无恙?你请走我的?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他既开门见?山,裴于亮笑了笑,把打火机递回去:“我要是先跟傅先生打声招呼,恐怕连面都见?不上吧?”
傅寻不愿与?他多?周旋,垂眸,目光落向后座紧闭的?车窗,微微一定,旋即情绪不明地?调转视线,看向远处的?巡洋舰:“南江那笔账你我至今没算清,如今你又背上了沈芝芝的?人命官司,区区一枚勾云玉佩,应该不值当吧?”
裴于亮轻笑一声,隔着烟雾,他鬓角的?疤痕淡化,脸上的?凶相隐约隔上了一层面具,显得温和不少:“我借你的?名头生事,你让我在南江混不下去;我顺走了你的?玉佩,你让我过了那么多?年见?不得光的?日子;傅先生,如今玉佩在你那,于你还有什么损失?”
他咬着烟,敲了敲方向盘,说?:“勾云玉佩价值千万,我都被逼上绝路了,眼?下放弃了更不值当。”
“我看在傅先生的?面子上,也?不为难小曲爷。只要她把玉佩拱手相让,替我寻条生路……”裴于亮一顿,手拎着姜允的?后领一提,毫无怜香惜玉地?将她从副驾拖过来狠狠地?压在方向盘上。
江允吃痛,剧烈挣扎。
裴于亮手劲一收,摁着江允的?后脑勺往方向盘上一撞,直撞得车鸣声断续响了两声,他才松了手,笑眯眯道:“人,你领走。我到时,还有重谢。”
傅寻冷笑,开口时声音低沉,似有不屑:“玉佩可?以,她不行。”
裴于亮讽笑了两声,眼?睛微眯,淡声道:“傅先生不用急着拒绝我,我说?的?重谢,是真的?重谢,你怕是做不了她的?主?。”
作者有话要说:长辈临时通知了饭局,晚上可能还要相个亲……
二更等我晚上回来再写吧,大概得在凌晨三四点了,叹气。
过年事杂,大龄女青年尤其难过。这段时间你们要不先养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