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被扔进垃圾桶的东西，哪有在捡回来的道理。
所以叶漠仁夺门和螺蛳粉而出，路予乐也只是堪堪把门夺了回来。
螺蛳粉是没有保住。
没保住怎么办，再点一份就好了。
快乐.jpg
叶漠仁被气走，路予乐也气，回去立刻化悲痛为食欲，饱餐了一顿。在面对桌上已经凉了的青菜稀饭，顿了下，全都倒进一个碗里，出门。
到的时候，那只小奶狗已经醒了，见路予乐走来老远就在那奶声奶气的叫，尾巴摇得欢。
路予乐蹲下身，把盛着稀饭的碗放在狗狗面前，“吃吗？”
“汪！”
奶狗激动的叫唤一声，也不挑，低头对着比自己脑壳还大的碗，开始吧唧吧唧刨饭。
“你做的饭，我吃了想吐。”
说这话时叶漠仁鄙夷的语气，路予乐还记得。
嘁，果然一出手就是霸总的男人，不懂人间疾苦。
“吃这么香啊——”路予乐挑了下眉，没安好心的伸手，猛的拍了下奶狗脑袋，让它整张脸都措不及防埋进稀饭碗里，在抬头，嘴巴一圈都粘上数颗米饭粒。
这只颜值不算好看的小土狗，用黑葡萄似湿漉漉眼睛谴责的望着路予乐，仿佛在说：我不是人，但你真的狗。
“哈哈哈。”
路予乐笑起来。
等它吃完，路予乐简单收拾了狗碗和狗屋，对还想留着他陪它玩而疯狂讨好的小奶狗说：“再让我看见你，我就不客气吃狗肉火锅了。”
作为[陆予乐]，需要他接受的都会无条件接受。
但作为路予乐，不行。
他不能对这个世界产生任何无关角色外的任何牵挂或者情感，这不是件好事，更者只会让他在明知人物悲惨结局却选择袖手旁观时，心里多出一份愧疚和纠结。
必须躲开。
包着层虚假糖衣的情感炸弹。
-
路予乐上午没课，早餐吃完又回去睡了一觉。
梦见了一些不愉快的东西，路予乐惊醒又昏睡，反反复复的，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快到中午起床时，饿肚子的路予乐才想到了今早上被自己活活气走还扬他螺蛳粉的叶漠仁。
背着他偷吃东西，还在乎食物不在乎他人，算崩贱受人设吗？
哎，像模像样挽回一下呗。
不能让渣攻发现人设是爱他甚至愿意为他去死的贱受，其实——根本不想鸟他。
万一像其他穿书文里那么写，那些贱受替身受突然高傲起来对渣攻不理睬，吵着离开，离婚，渣攻心想：哦，这该死甜美的男人竟然敢无视我，爱了爱了，然后追妻火葬场，走起爽文路线，自己想回现实世界可就麻烦了。
路予乐抓抓头发，从床上蹦起来，下楼订餐，要了一份爱心便当。
在去叶漠仁公司的路上，路予乐先发消息给他，没人回。
样子做够就行，这爱心便当被扔就扔，反正又不是他的爱心，只是他花的钱而已。
到公司楼下时，路予乐抬眼望去。
很好，和书里描述的一模一样，上百层的写字楼直耸入云，叶总在88层，每当夜幕降临，他品着红酒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
这些狗总裁没一个恐高。
路予乐进公司，很明显他这张脸最近在网络上很出名，来来往往的人都会有意无意往自己这边瞥上一眼。
前台也知道他，但也被自家总裁吩咐过不想见这人，只得微笑服务：“您好，叶总刚才出去了。”
路予乐不疑有其它，“那你们叶总什么时候能回来？”
前台小姐姐：“这个我们不清楚呢，抱歉。”
“谢谢。”路予乐也不纠缠：“那麻烦你帮我——”
还没说完，路予乐就看见叶漠仁从电梯口出来，他侧着身微低头，冷峻眉眼稍微柔和了些，正耐心倾听旁边人说话。
路予乐看了眼前台小姐姐。
前台小姐姐心虚的尬笑：“……哈哈，这叶总什么时候回来呢，我不知道呢哈哈哈……”
路予乐心里一瞬间了然。
他清清嗓子，微俯身子，收敛好表情，朝叶漠仁走去，轻声唤道：“老公——”
叶漠仁和林澄同时停下脚步，看向面前来的不速之客。
他两站在一起才是般配的样子，明明是原配的路予乐此刻却更像一个外人。
昨晚上还耳朵红的叶漠仁仿佛就是假象，他面对路予乐依旧面露厌恶，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我担心你中午不吃饭，”路予乐说着从身后提出一袋装有便当的口袋，模样温顺，“专门亲手做给你的。”
叶漠仁毫不犹豫拒绝：“不用，扔掉。”
路予乐刚想答应好，林澄突然伸手拿过那纸口袋，打开看了下，“哇，好丰富的菜品。陆哥你手好巧，我就煮个面都能把厨房炸掉，怪傻的。”
“叶哥哥，这是人家心意，你就收下吃点吧。”林澄道：“我们约好饭局就下次啊，反正我回来了什么时候约都可以。”
路予乐一时猜不透这小绿茶想干嘛，但他可不想破坏两个人相处感情升温的机会。
“不用了，竟然你们约好了，那我拿回去自己吃。”路予乐伸手拿过，微点头，就要准备离开。
“陆哥！”
林澄想说什么，一把抓住纸口袋用力一扯，两盒便当摔倒地上，摆装精致的食物散落一地，食物的香味也跟着窜出来，弥散在整个公司大厅。
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味道。
路予乐额头青筋跳了下，攥紧拳头。
忍住，你还想不想回家了。
林澄知道自己做错了，连忙收回手尴尬站在原地，一边说着“抱歉抱歉”一边就准备蹲下身去收拾。
一只手臂拦住他的动作。
叶漠仁面无表情，“谁带来的，谁收拾。”
林澄急了：“哥你说什么呢，这本来就是我的错。”
叶漠仁没回话，用那双平静的黑眸紧锁着路予乐的脸，见人死死咬住唇，一双眼睛水气就快要满出来，表情难过，任谁看了都忍不住会心软。
除了他。
陆予乐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于是叶漠仁就这么无声和路予乐对峙着，任凭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在窃窃私语讨论什么。
叶漠仁看了眼时间，冷漠的催促道：“快点，别磨蹭。”
路予乐深呼吸一口气：“……”
就算真的对叶漠仁没感情，但在现在这种场景，路予乐心里也莫名泛起一种夹杂愤怒压抑和苦涩的滋味。
所有人，都在一旁看他笑话。
路予乐垂眸，犹豫了下，正准备俯身去捡摔在地上的剩饭。
“我艹你大爷！”
江以悸的声音突然很大声的闯入僵持的人群，他跑得很快，用来遮掩的帽子跑飞掉，口罩也取下，毫不顾忌自己明星形象的一把推开叶漠仁和林澄，把路予乐护在了身后。
江以悸化身老母鸡护崽，挽起袖口就去攥林澄衣领，瞪眼凶道：“去尼玛的，想干嘛！”
“别这样。”路予乐上前一把拉住江以悸，皱眉呵斥道：“你怎么可以动嘴呢！”
然后他抬手，清脆的一巴掌直甩在了没有一点防备的林澄脸上。
林澄：？？？
江以悸：？？？
全场人：？？？
“君子动手不动口，这道理你不知道吗？！”路予乐还在一本正经吼江以悸，仿佛刚才那一巴掌不是他打的。
江以悸愣了下，更大声嚷道：“他们欺负你我管他妈动什么！”
说着，江以悸抬脚狠踩了下林澄的脚。
疼痛来袭瞬间，又一次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林澄睁大了眼睛，“……”
路予乐见好友已经上道，继续扬声争吵，“我就是喜欢叶漠仁没办法，你别管我了！”
他捡起地上盛着还未撒出去饭菜的便当，给使眼色：“我亲手做的他不在意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得要死。”
“你这傻逼！”江以悸犹豫了下，攥过路予乐衣领在他耳畔低声道：“乐乐人家舍不得打翻你亲手做的便当。”
路予乐：“忘了？我黑暗料理。”
“对噶。”江以悸退开两步继续吼着，“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天下一根油条两颗蛋的男人到处都有！”
说着他手举起，朝叶漠仁和林澄方向狠狠打翻整个便当，里面装菜的汤汁整个扬出去，泼了两人一身。
叶漠仁：“……”
林澄漂亮的脸都要扭曲成麻花形状了。
“你泼人家干什么！你懂不懂礼数啊！”
“我不管我不听王八念经！”
“你敢说我是王八，老孙跟你拼了！”
“吃我一拳！”
路予乐和江以悸对视一眼，懂了对方的暗示，互相掐脖子瞪眼的，嘴上气势汹汹指责对方着往公司门口走，看戏的人都下意识发懵的为他们两个让出一条道。
两个人就这么，完好无损不缺胳膊少腿的，走出叶氏集团的大楼。
-
“把帽子带好。”路予乐把鸭舌帽重新压回江以悸脑袋上，带他坐进自己车里面。
路予乐发自内心道谢：“谢了。”
江以悸摆摆手，“你跟我客气什么。”
路予乐笑笑，必须承认当江以悸那一刻冲出来的时候，即使在清楚不过只是纸片人人设，他内心的铜墙铁壁也被撬开了一个缺口，很小，但足以动容。
他问：“你怎么来了？”
江以悸：“我就在附近拍摄，同事就给我拍张照说你来了，然后我就过来了。”
路予乐点头，“戏拍完了？要不要一起吃饭。”
江以悸：“不了，今晚上你的时间我预定了，我们去嗨。”
路予乐应下来。
“对了，我给你听我准备上线的新歌。”江以悸拿出手机，点开音带，舒缓没有杂音的音乐就缓缓在车厢内流淌开来。
“假象囚笼困住你，难言真相被你遗忘，回头看，我……”
男声低沉唱着。
路予乐没说话，安心听歌，但表情越来越微妙。
江以悸脸长得好看，演戏也不错，却没意识到自己五音不全是公鸭嗓吗？？？还是说颜值高的人都这么盲目自信？？？
一曲放完，江以悸眨眨眼，期待的望着路予乐，等夸：“怎么样？”
“嗯——这首歌，”路予乐停顿了下，措辞说：“是一首听着就很有资本的歌。”
江以悸皱眉：“啥意思。”
路予乐瞥了他一眼，红灯停车，道：“需要百万，不，千万修音师。”
江以悸：“……”
“再给你一个机会夸老子。”
路予乐咽了下口水，“太好听了，肯定大卖，我就先来一千张专辑支持以悸哥哥。”
江以悸满意的笑笑，收回抵在路予乐大动脉上，未出鞘却胁迫意味十足的匕首。
把江以悸送回剧组，路予乐坐回车内，看了下娱乐版块的热搜。
没有关于今中午发生在大楼那事的任何热搜。
应该是叶漠仁出面压下去的。
那就好。
今中午在公司大楼大闹这视频一出来，本来就以暴脾气闻名娱乐圈的江以悸肯定又会收获很多黑粉。
“操，贱受太难当了。”
路予乐吐槽了一句，虽然现实世界里他也是被生活压榨的乙方，但他要面子的把自己那为数不多的自尊保护得很好，这贱受卑微人设简直在他底线边缘来回试探！
刚才如果江以悸不出现，路予乐也不会乖乖捡起便当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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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澄换上干净衣服。
用水冲洗脸颊，使劲揉搓，却怎么也去不掉被狠狠捆掌的感觉。
叶漠仁在外面敲门，“好了吗？”
林澄眼里怨恨一闪而过，开门强颜欢笑，“好了，让漠仁哥久等了。”
“没事。”叶漠仁瞥了眼林澄半边脸颊绯红，停顿了下，道：“我会让他给你道歉的。”
林澄点点头，懂事的道：“我和陆哥应该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
叶漠仁淡声应了声，垂眸没看林澄，因为愧疚，只道：“……这事，就别让林伯父知道了。”
林澄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绷住。
叶漠仁在护着那人。
这个认知一下就从林澄脑子里蹦了出来。
叶漠仁也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处理方式对不起林澄，但如果让林伯父知道他宝贝儿子受欺负，十个陆家加起来都不够玩。
陆予乐他——
更会非常危险。
叶漠仁捏了捏鼻根，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心里就有些烦躁，微皱眉道：“抱歉，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林澄顿了下，牵强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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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予乐晚上跟江以悸去了全城最大最豪华的酒吧，没要包厢，就落座角落跟着人群一起嗨。
嗨到精疲力尽，两个人才各回各家。
别墅里黑漆漆的，路予乐伸手按开客厅的灯，就被跟幽灵似默不作声坐在沙发上，一双死水般的眼睛静静盯着他的叶漠仁给吓到了。
但今中午的事情让路予乐现在并不想理会叶漠仁。
他微颔首，当打过招呼，加快步伐就要上楼。
叶漠仁出声：“站住。”
路予乐脚步一顿，脑子里高速运转了下，转身瞬间红了眼眶，委屈上，“怎么了？”
叶漠仁视线触及到他眼泪时微微一滞，自己还没说什么，不知道这个犯事的人怎么还先委屈上了，“明天，给澄澄当面道歉。”
“好。”
路予乐答应得毫不犹豫，毕竟被打，还不得不当好人憋屈接受不想接受的道歉的人，不是他。
而且细想，林澄是因为路予乐不敢打叶漠仁，才无辜挨的一巴掌。
真正该挨巴掌的，是他面前这位。
怪他怂。
路予乐吸吸鼻子，“还有事吗。”
叶漠仁没预料到路予乐会答应这么快，还以为这人会声嘶力竭质问为什么，不明意味的斜视了人一眼，语气冷淡：“没事了。”
“叶漠仁，他们都觉得我挺可悲的，我也觉得。”
路予乐慢慢走向沙发上坐着的人，代入人设后眼泪就不自觉掉下来，颤声问：“你也，这么认为吧。”
“……算了。”
路予乐不想多说，擦下了眼泪，转身就要走。
叶漠仁：“你很难过？”
路予乐：“嗯。”
“有多难过？”叶漠仁起身，灯光照下来将路予乐笼罩进阴影里，他伸手指尖轻轻摩挲着路予乐的后颈，深邃眼眸看不出情绪：“今晚做什么去了？”
后颈有些痒，路予乐躲避无果，只能硬着头皮上：“一个人外面走走，没干嘛。”
“……”
叶漠仁松开手，退开一步，转身上楼。
他撒谎。
身上有劣质烟草混合着杂乱香水的味道。
他在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