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你听说了吗,3栋4楼那家住户,夫妻两啊闹了矛盾,老婆杀老公,自己再上吊自杀了。”
“听说了,哎,那孩子才惨,听说发现他的时候,就在夫妻两死的卧室里,民/警把他拽起身时半边身子都是血,腥臭味难闻死了。”
“这么小留下阴影面积肯定大,不知道长大会成什么样。”
“父母什么样孩子肯定有遗传,长大说不定也要杀/人,把他看管起来才对,省得给社会造成负担。”
睡梦中,路予乐紧皱眉头,全身伤口处有些隐隐发疼。
“这个家还过不过得下去了!不过就离婚!”
“离婚就离婚!谁想过这个苦日子,我跟着你什么好日子没过到,我受够了!”
“疯婆子!不可理喻!”
“是,我是疯婆子,你以为你好到哪去,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还敢出轨!”
“你们别……别嘈架……”
一个小孩口齿发音都不清楚,但还是奶声奶气的想要劝架,他迈着小短腿慢慢朝两人走去,却不知道身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桌上本就没放稳的烟灰缸猛得砸向他脑袋。
疼痛来袭的瞬间,他嚎啕大哭。
却没人理会。
“……不要……额唔……疼……好疼。”
路予乐全身的疼痛感仿佛在这瞬间放大了数十倍,他蜷缩起来,紧紧抱住自己,眼角慢慢有了湿意,低咽着:“疼……”
听到声音,叶漠仁醒过来。
他下床,快步走到路予乐床旁,借着月光看清见他一脸难受的样子,嘴里还喃喃自语说些什么,皱紧眉头,推了下人:“陆予乐?”
路予乐颤了下全身,却没睁眼,依旧犹如困兽般轻声呜咽着:“疼……好疼……”
叶漠仁急忙按响呼叫铃,用了些力气推路予乐,“醒醒。”
路予乐这次缓缓睁开眼,眼泪已经模糊他的视线,看不清人模样。
心脏像被什么捏住无法呼吸,全身痛到甚至没有办法自己一个人扛过去。
他伸手,抱住了叶漠仁。
叶漠仁身上暖烘烘的,比他身上冰冷的温度舒服多了,让路予乐忍不住汲取更多。
“我好疼……救救我……”路予乐不停的掉眼泪,眼角发红,他死死扒拉住叶漠仁的脖颈,像个孩子一样哭诉自己的丁点大的委屈:“我好疼,呜呜,为什么这么疼啊……”
叶漠仁一手揽住路予乐腰以防这人从身上掉下去,一手摸上他的脑袋,有些手生的一遍遍温柔抚摸,“不疼的,别哭。”
医生跟着冲进来了。
他想扯开抱着叶漠仁的路予乐。
路予乐突然意识到温暖不见了,就像抱着救命稻草那样,死死揪住叶漠仁的衣服,一下哭得更凶了:“我不要!!哇!我不要!!!”
医生有些为难,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分开两人。
路予乐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流,老委屈了,“我会乖的!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会听话的!”
“别要不要我……求求你了,求你……”
“……”叶漠仁古井无波的黑眸波动片刻,紧皱眉头片刻伸手,从医生手里把路予乐给拨开,平静声音暗含冷意:“够了,把人还给我。”
说着,自己揽过路予乐再小心翼翼抱进怀里,摸摸他柔软的头发,绷直嘴角生疏的安慰,“别哭了,我在。”
路予乐攥紧人衣袖,哀求道:“别不要我……”
叶漠仁又一次沉默下来,伸手用指腹拭去哭得鼻尖都红了的人的眼角泪水,黑眸亮如璀璨星光,轻声却无比慎重的道:“好,我答应你。”
小时候他也这样,隐忍低声哭泣着攥紧妈妈的衣,得到的却是一巴掌。
不管出于什么情感也好,竟然叶漠仁已经在心里确认现在哭得伤心这人能喜欢他一辈子这件事,他也愿意——
给予一定的承诺。
得到肯定回答,路予乐好像那种四肢百骸的痛意都减轻不少。
他全身被包裹在冷冽气息中,也不排斥,这刚才还闹腾着疼的人,在叶漠仁肩窝处找个舒服的位置,拱一拱,闭眼又睡了过去。
他得到了承诺。
一个不被抛弃的承诺。
能让他足够挨过一个崩溃的夜晚噩梦。
—
隔天路予乐醒了。
身上除了盖着一条医院批发棉被以外,还有——
沾满了属于叶漠仁身上冷冽气息的西装外套。
他没有失忆,反而,记得非常清楚。
“……”
护工打开门,看见正准备扒窗跳楼的路予乐时吓了一跳:“陆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路予乐转头,两行泪迎风飘扬:“呜呜,俺不活了!”
他居然向纸片人撒娇委屈了!
那纸片人还是渣攻!!
再见面他一定能尴尬得抠出一个三室一厅,不,一个无污染的地球来!!!
—
下午,叶漠仁专门提前一小时下班,导航前往路予乐昨天嘴里说的那个炒蛋炒饭好吃的店。
“你好,两份蛋炒饭。”
买好,提着打包好的蛋炒饭,叶漠仁去了医院。
他似乎已经能想象到陆予乐两眼放光高兴,还会扒拉着他叫老公的样子了。
莫名愉悦的心情直到他推开门的那一刻,一阵油香味扑面而来。
路予乐和江以悸头抵头,手上端着蛋炒饭,吧唧吧唧的吃得贼香:“怎么样,我就说好吃吧。”
听见推门声,路予乐抬眸望去,见到是谁时眼里尴尬一闪而过,清咳一声,故作镇定的道:“来啦老弟。”
呸!
自自己在说什么!
路予乐脸部抽搐了下,“对不起,我眼花看成护工弟弟了,老公你来啦。手里提着什么?”
叶漠仁见他们两个已经吃上了,有些不解又有些困惑又有些不悦的将打包好的蛋炒饭藏到身后,神色淡漠:“没什么。你去买蛋炒饭了?”
路予乐:“嗯……准确来说我点的外卖。不会真的有人傻到会为了区区蛋炒饭驱车十几公里打包回来吧,是我肯定就在那吃了,新鲜出炉的。”
叶漠仁脸色难看了一点:“……”
江以悸接话:“不吧乐乐,真的有人这么傻耶,电视剧小说里那些主角为了自己心爱人的时候不都是吗?”
叶漠仁脸色难看了一大半:“……”
路予乐看了眼本就是纸片人的江以悸,纸片人吐槽纸片人这话题真是有够爆点的,“也是,一个蛋炒饭,礼轻情意重嘛。但我还是觉得傻。”
江以悸跟他拍拍掌,“我也觉得。”
叶漠仁脸色冷下来:“……”
路予乐刚去和江以悸说话了,这才注意到叶漠仁脸黑下来,心里疑惑自己是那句话说错惹到他了吗?
那就惹到了呗。
反正破罐子破摔,不打算抢救了。
正巧护工进来了,路予乐眼珠子一转,叫了他一声:“弟弟,昨天晚上谢谢你照顾我了。”
护工愣了下,看了眼嘴角绷直的叶漠仁,“啊,不是我——”
“别低调了。过来。”路予乐打断他说话,招呼着过去,喂了他一勺蛋炒饭,笑道:“好吃吧。”
叶漠仁:“……”
“砰!”的一声,做好事没得夸奖,买蛋炒饭还被骂傻的叶霸总,悲愤的摔门离去。
江以悸被突兀的关门声吓了一下:“叶漠仁怎么了?提前更年期。”
路予乐颇为赞同的应了声,“或许是内分泌失调。”
江以悸:“那就祝他永远不/举。”
路予乐伸手:“算我一个。”
护工看了看被关上的门,又听着这两人谈话,犹豫了下,道:“其实昨晚——”
路予乐立刻用另一口蛋炒饭堵住他的嘴。
—
过了三四天,路予乐出院了。
出院当天林澄也来了,并且自告奋勇帮忙提东西。
当然他也不傻,只挑相对而言轻松的东西提在手里,但毕竟是没做过苦力的小少爷,提了几步路就累得额头出了层薄汗。
“去帮忙啊。”
路予乐撞撞叶漠仁的胳膊,用嘴怼了怼林澄的方向,眼神示意他快点冲。
叶漠仁看了眼前方,没做反应,伸手就要帮路予乐提行李箱。
路予乐按住他的手,“我可以,不用。”
叶漠仁动作不容置喙,手里沉甸甸的重要不禁让他轻皱眉道:“澄澄手里那点东西不算重,你就别逞强了。”
路予乐还想扒拉他,“不是重不重的问题,你到底有没有懂我意思啊?!”
他妈你在我这挣表现干什么?!
去白月光那里啊!
叶漠仁手上动作一顿,语气淡淡仿佛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平静回答:“澄澄说他自己可以。”
路予乐:“???”
人家说可以就可以。
死直男!呸!!!怪不得追不到媳妇儿!
“别在这说了。”叶漠仁感觉走廊风力有些大,把带着自己温度西装外套脱下披到路予乐双肩上,一手提着行李箱就往前走:“走吧。”
“???”
路予乐懵逼的跟上。
林澄攥紧手里的口袋,紧紧咬住唇,视线紧盯着两个人离去的方位,心里有个地方空落落的。
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我了。
那个能用所有耐心,无底线包容自己任性和小脾气的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把独属自己的,分给别人。
—
路予乐回到属于自己的客卧,还没休息几分钟,就被叫下去。
叶漠仁垂头看了眼手腕表上的时间,再抬眸看向站在他旁边穿着西装带着白手套的衣店经理,示意人可以开始工作。
经理脸上立刻扬起职业微笑,拿着手里的导购书,走向路予乐:“陆先生,我们店里最近上新很多外套新款式,您看看您喜欢哪一款?”
“???”路予乐后退两步,疑惑的看了眼坐在沙发上交叠双腿气势冷清的叶漠仁,“这是要干嘛?”
“不明显吗?”叶漠仁又看了眼时间,他还有十分钟就要出门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现下只甩出一个豪气的字眼:“挑。”
经理摊开导购书,嘴开始吧啦吧啦讲话:“您看这一款,还有这一款,是秋冬最新款,只接受提前预定的。”
“如果您对上面的样式都不满意,我们还有这一款,秋季穿……”
路予乐听得脑仁疼,抬手示意他停下,“叶……老……老公,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想买衣服会自己买的。”
叶漠仁反问:“是没看见喜欢的?”
路予乐:“不是……”
叶霸总:“那就全要了。”
路予乐:???
叶漠仁见时间已经要来不及了,站起身理了下微微褶皱的西装,骨感大手慢条斯理像副油画般扣好袖口的纽扣,“还有喜欢的就说,我买单。”
竟然要住一辈子的地方,衣橱里就不该空荡荡,而该填满衣物,有点像样的生活气息。
就好像冥冥之中在暗示这人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不离开。
花钱买心安,叶漠仁愿意。
路予乐脑子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叶漠仁消失在他视线里,导购经理还在他耳边念什么,语速太快,听不太清了。
—
路予乐虽然出院了,但还要观察身体有没有不良反应,这事就落到林岑头上,他负责后续病情观察,每天准时到别墅。
张姨给他开了门,走进去,就瞧见几个人正提着大包小包,朝路予乐卧室方向走去。
路予乐下楼,跟林岑打招呼:“你来啦。”
林岑偏头,“这是在做什么?”
“啊,这个啊。”路予乐道:“买的衣服。”
前四天的事情了。
反正买了路予乐也不会穿,又懒得跟叶漠仁这个有钱任性的倔鬼掰扯这些,怕崩人设,索性统统收下。
就在前两天,叶漠仁还给了路予乐一张副卡,说当做他的零花钱。
这是渣攻该有的行径吗?
路予乐读书少,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