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暗黑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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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是春天,冰雪融化,空气中仍然干冷,风刮过来的时候像是枯叶在面颊上划过,带着粗粝的刺痛感。

褚寒良几人的车还没来得及停到地下车库,便看到了紫海宫花园中的一幕——

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奄奄一息地趴在道路的中间,那“尸体”横在路中间,谁都过不去。

还有几个身上被束缚着锁链的人,跪在旁边,像是负荆请罪来了。

那些人的衣服也都破了,像是被鞭.笞过一般,皮开肉绽,不过并没有地上趴着的那人严重。

泥土和馥郁的玫瑰花香中,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像是死亡一般的浪漫。

奇花异草的花园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紫海宫别墅的门前站着脸色并不好看的褚全,褚全的身后站了一排保镖,那些人的脸色比铁板还冷。

他已被面前发生的事情气得脑袋嗡嗡的,几乎无法思考。

谁敢在紫海宫放肆?

来威胁他的?

台阶上有一个柔软的沙发座椅,杜玉冰晕坐在那椅子上,整个人都贴在椅背上,好像累极了快要晕过去一样。

她不是累晕的,而是被这味道和场面恶心晕的。

林月昭走到路中间,停了下来。

隔开这血腥的一幕,是她的继父,那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只认金钱和女人的褚全。

而地上匍匐的,正是林月昭的生父,林志严。

他已经没有人形了,看上去像是已经死了的一具尸体,鲜血虽然已经干涸,但是鹅卵石的道路上依旧有很多血色的痕迹,吸引了不少的昆虫过来。

场面可怖。

褚寒良伸手拍了拍林月昭的肩膀,伸手温柔地搭在了她的眼睛上,“不想看就别看,没关系。”

林月昭任由大哥的手掌搭在她的脸上,仿佛大哥的手,就是她的依靠。

她很累,也很害怕。

褚谕风和褚墨之看到这一场面显然也被震慑到了。

更不用说是林月昭。

林月昭尽量让自己平静,面对着两个父亲。

生父,下场惨烈。而继父的脸色,也不好看。

“昭昭啊……你可算回来了……”杜玉冰看到褚寒良揽着林月昭回来了,有气无力地叫了林月昭一句,像是想要求个安慰。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褚全脸色铁青,质问面前的三个儿子,“谁把他弄到这里来的?”

紫海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出入的。

那人也胆子太大了,敢把这样血腥的场面带到紫海宫里,是不想活了?

褚全大胆地猜测是和林月昭有关,毕竟地上半死不活的是林志严,林月昭的生父。

面前的这几个人,林月昭除了认识林志严,其他人都不认识。

身后的哥哥们亦是如此。

空气安静,只有林志严艰难的喘息声,像是条将死的老狗一样沉重。

就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紫海宫别墅里面走出了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

褚谕城。

那人看上去桀骜不驯,即使是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指尖也夹着一根燃烧着的雪茄。

“哦,爸,这些人啊,诱骗林月昭借了高利贷,我的一个手下给我抓到的,报的信儿。”褚谕城言简意赅地说。

高利贷?

那事都过去好几天了吧。褚全早都将那事情抛在脑后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而且他也认为那就是事实,没必要再去纠结。

“那这人,也是你伤的?”褚全也曾黑白两道都经历过,但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能大胆到把人伤成这样还好意思带到紫海宫来。

紫海宫不住人了吗?

这紫海宫是你处刑的地点?

“啊,”褚谕城抽了口雪茄,语气随意,“我揍的,看着太生气了,太不诚实。一直跟我说谎。”

他走到林志严的身边,弯下腰,将手中冒着火星的雪茄直接按在了林志严的肩膀上。

空气中发出“哧啦哧啦”的声音,雪茄在血水中熄灭了。

林志严疼痛,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他也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

大家看着这惊悚的一幕,谁都不说话,却都提心吊胆。褚谕城竟然当着家里人的面做这么血腥的事情,他是疯了吗?

而褚谕城却好像感受不到大家惊异的目光,兀自行事。

“无聊,”他看林志严都不叫了,又走到旁边跪着的那些人身边,可以看出来那些人都在害怕的颤抖,却都不敢退步,“谁来着?你,叫老贺吧,之前想要要说什么来着?”

为首的那个看上去又瘦又精明的男子便是老贺,地下赌场放高利贷的债主。

要说什么?

大家都咽了咽口水,侧耳倾听。

老贺的手被缚在身后,但依旧恭恭敬敬地给褚谕城磕了个头,好像褚谕城是掌握他生死的人。

“是,是。”老贺开始叙说几年前发生的事情。

“等等,”褚谕城突然叫停,对旁边的一个保镖说,“那桶水,让林志严清醒清醒,耳朵竖起来听着。”

一个保镖端来了带着冰块的水,哗啦一声,毫不留情地泼在了林志严的身上。

地上的林志严勉强地抬起来头,伤口上都落着冰块,浑身被冰块冻得发抖,他只感到彻头彻尾的绝望。

“清醒了?继续吧。”褚谕城边踏步,边走到林月昭的身边,然后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在林月昭的身边负手站定。

林月昭总觉得他和平时有些不同,想要传达给她什么。

褚寒良将林月昭向自己的方向带了带,林月昭没什么反应,大概已经木然了。

亲生父亲在她的面前被这样对待,她却无动于衷,是残忍吗?

“当时林志严欠了我们高利贷,但是一直还不上,每次还也最多能还上三五千,我们实在等得不耐烦,就想到了一个不是人能干出来的办法,就是跑到了他家骗他的妻女也借高利贷,为他还款,”老贺这句话刚说完,褚全身后的杜玉冰就放声大哭了起来,老贺也是被那女人突然的哭声吓到了,怔了怔,又继续说:“不过林志严当时的妻子,也就是杜玉冰女士,并没有上我们的当,反而还将我们赶走……但是后来林小姐……”

“林小姐就信了,我们派了另外一拨人去游说她,说可以借给她钱,无论是买东西还是还钱都很快,不需要抵押……但是实际上我们都知道她家的房子已经被林志严抵押给我们了……她就信了……”

“第二天的时候,我带着兄弟去要债,然后我的另一波兄弟假装是借给她钱的,当场交易,欠下了字据,我们就走了……就这样,我们骗着林小姐将八万块钱的债务变成了十万块……”

那个叫老贺的人说完,忽然转变了方向,膝盖挪了挪,朝着林月昭的方向转过来,对着林月昭磕了几个头。

颅骨撞击在鹅卵石上的声音很沉闷,脚下的路好像都在颤抖。

“林小姐,我们对不起您!没想到给您带来这么大的影响!我们不是人!求您原谅我们吧!”

身后跟着的几个被束缚住的人也都转过来,对着林月昭“咣咣”磕头,地面像是要裂开一样,一直在晃动,可以看得出他们磕得有多用力。

不多时,鹅卵石已经被鲜血染红。

为首的那个人额头上已经出现了大口子,鲜血直流,却依旧闭着眼睛好像机器人一样地叩头。

没人说话,此刻好像成为了褚谕城的主场。

“所以,当时钱根本没经林月昭手里,对吗?”褚谕城引导性地问了一句。

“是的,借高利贷的事情与林小姐无关,她是被害者之一,都是我们的错。”老贺着急地说完,又对着林月昭磕下去。

“哎。”杜玉冰半掩着脸,叹气。

她没想到林月昭竟然傻傻地就同意了那些骗子的话。

是因为她的看管不严,还是林月昭太想要安逸的生活了?

谁能想到胆子那么小的林月昭,敢去借高利贷?

为负债累累的林志严还款?

“算了!”林月昭突然说话,打断了他们,她面无表情,像是一个冷漠的雕塑,或许已经麻木了,“事情都过去了,说这些对于我也毫无用途,这些人应该接受法律的惩罚,而不是在这里给我道歉……”

正当大家以为林月昭脾气这么好的时候,林月昭绕开那些人,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林志严的身边,慢慢地吐出了几个字,“我、不、接、受。”

不知她这话是对老贺他们说的,还是对林志严说的。

不接受?那还想怎样?

“昭昭……”杜玉冰不知道林月昭的脾气怎么这样倔强,她希望今天的事情赶紧画上一个句号,只要褚全知道林月昭是冤枉的,就足够了。

显然,林月昭并未意识到,她这样说,可能会出人命。

“听到了吗?她说不接受,你们自己考虑怎么做吧,”褚谕城唇畔牵起嘲讽的笑容,“可别那么快死了,你们家的住址我也都知道。”

“家里有多少人,都在哪里工作哪里上学,我可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抬头震惊地看向褚谕城。

大家从来不知道,褚谕城竟然是这样一个暗黑性格的人。

褚寒良和褚谕风都极其不解。

褚谕城不将证人的信息告诉他们,他们都以为褚谕城真的已经处理掉了所有的线索,让林月昭就此和褚家恩断义绝,没想到褚谕城竟然自己来揭发这些人了。

抢先两人一步。

他的心思,真是让人摸不透。

而且,还是以如此狠绝的手段。

老贺听见这话,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膝行到林月昭的面前,着急了,“求您放过我们吧,求您了!”

“靠,离林月昭远点啊,”褚谕风走过去,本想将那些人踢开,但是看他们身上都是血迹,有点嫌弃,将林月昭扯到了自己的身边,挡住了他们,“后退!去去去!”

老贺和几个人后退了两步,又对着林月昭拼命地磕头,好像将颅骨砸碎了,死在这里也无所谓,只要能保住家人的命。

“林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的家人吧!”

那地动山摇的气势,让林月昭竟然心生怒意。

“褚谕城,我说让他们接受法律的惩罚,没说接受我的惩罚。”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这几个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褚全喊了一声:“褚谕城。”算了。不要逼人太甚。

褚谕城压根没听褚全的使唤,反而慢步走到了林月昭的面前,微笑,笑容让人捉摸不透,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摊了摊手,“可你说——不接受。”

你不接受他们的道歉。

林月昭向前走了几步,走到褚谕城的面前,她真是想不明白二哥怎么像是抽疯一样,一阵一阵的,“你要背负人命,就自己背负,不要拖我下水!”

也许是褚谕城本就和这些人有矛盾,借着她的手杀人!

当时在酒吧的时候她被人欺负,怎么不见他好意,现在开始表现兄妹情深了?

直到她走近的时候,她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她的眼眸。

两个人对视的时候,林月昭忽地意识到,面前的人,根本不是二哥。

二哥是冷漠,对她嘲讽,不屑的人,甚至都不想理睬她。

而这个脾气暴躁而阴暗的,是二哥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可你说,不接受,”褚谕城高大的身影压了下来,顿时间身上那股苦涩的木香笼罩住了她,他凑到她的耳畔,轻声说:“他们必须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你……就是法律。”

他的手轻轻将林月昭碎发别在了耳后,这个动作看起来亲昵却又十分渗人。

在肌肤相贴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他冰凉的指尖,像是死人一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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