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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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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长更问冬小施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冬小施自然说好。

申长更盯着她,发现她那双眼被肉挤得……不甚大,想从她眼神辨别真假有点困难,于是直接问:“有没有人欺负你?”

冬小施摆手:“没有没有,大家都很好、都很好。”

欺负嘛,什么算欺负?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一般的活又干不了,就去山上放个羊……除了陶氏说话难听点,几个孩子熊了点,其他在冬小施看来不能算欺负。

倒是自己,虽然很有大干一场好好报答申长更的心,从而也好让申家人不那么埋怨他,无奈身体实在太拖后腿,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

冬小施内心天人交战了会儿,决定还是坦白从宽,反正自己的“丰功伟绩”他早晚都会知道,那还不如自己主动交代。当然,重点只说了烧房那事。

其实何用她说,灶房里火烧过的痕迹太明显,申长更方才进去就发现了,只没想到是冬小施干的。

“人没事就好,好在也没烧起来,不是什么大事。”

冬小施说出来后很是有些忐忑,他为了把自己留下已经和家里人闹得不愉快,自己竟还干出这种蠢事,他会不会后悔、会不会……结果他说,人没事就好。

心底一暖,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在胸腔激荡。就觉着,自己是不是无意间烧过哪柱高香啊,不然怎么就遇到这么好的人呢。

太多感激,谢字再多也无补于事,见他满身风尘一脸疲色的,便想表示一下关心,“你吃饭了没有?”

又想到他说刚回来,那肯定是没吃。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做。”说着就要往外走。

这几天她特别留意了,私底下也请教过甜妞,自觉已经掌握了烧锅的要领,做顿饭应该不在话下。

申长更不知道她的自信源于何处,长臂一伸把人拦下,婉拒了她的好意,“你歇着吧,我不甚饿,明早吃也一样。”

“那怎么行!”冬小施瞪眼,“我听说鹰嘴山离这还挺远的,赶这么远的路回来,怎会不饿?”

而且天才黑没多久,到天亮还早着,深深体会过腹中空空有多熬人的冬小施,不想让申长更也受同样的煎熬,还想再劝说两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恰合时宜地响起。

冬小施顿时笑了,“看吧,还说不饿,你肚子都……”

又是一阵咕噜噜,响亮无比,如在耳畔。

不对啊,好像是自己的肚子……笑容瞬间没了。

冬小施捂着腹部,一脸想装作自己不尴尬的尴尬,“那个,我……肠胃不太好,吃东西不消化就这样……”

申长更眼底漫出笑意,抿了抿唇,又将笑意压下,正经道,“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那就有劳你了。”

冬小施咳了一下,“不麻烦,不麻烦。”

两人一起进了灶房,冬小施猛地想起,做饭这事还没有问过梁氏。

申长更却道:“不用,他们知道我回来。”

知道,知道他回来怎么没动静?离家六七天了,好歹也得问问他累不累、饿不饿、在山里有没有遇到危险吧?就算睡下了,又不是寒冬腊月,起个床很难吗?

冬小施正纳闷着,见申长更已经挽起衣袖,忙道:“你歇着就好,我来。”

申长更看了眼还黑着的墙面,并不信她真会做饭,又怎会真让她做,“我来吧。”

他说得不容置疑,冬小施拗不过,就想看看能不能打打下手。出乎意料的是,申长更手脚麻利的很,根本用不着她。

锅是干净的,点火烧热后,撇点油进去,问冬小施能不能吃辣,冬小施说能,他又出去从外墙上挂着的干红辣椒串上揪了两个下来,洗净了也不用刀,三两下扯碎扔进油锅,炝香后兑几瓢水盖上锅盖,弯腰往锅洞添柴。

“我来烧!”冬小施觉得自己不能干站着,遂自告奋勇。

申长更也并没有因为这里曾是她的闯祸现场而拒绝,指了指灶门口的板凳,“你坐,我教你。”

冬小施想说不用。又想了想,她那都是理论,没有实操过,还是看看比较好,于是老老实实在板凳上坐下。

申长更曲起一条腿蹲在她旁边,一边往里添柴一边讲给她听:“不能一股脑全塞到后面去,不然堵住烟道,烟大呛人……也不能把柴塞的太结实,留点缝隙,让风进去,火自然会起来……记得时不时用火钩搅一搅,这样烧过的灰就会落到下面……你试试。”

冬小施依言照做。申长更在旁边看着,见没有大问题了,便起身舀了点面粉,再往面粉里点些水,拿筷子搅拌起来。一边搅拌一边观察着灶膛的情况。

上回的事确实留了些阴影,冬小施刚开始很有些手忙脚乱,不过想到他就在一旁看着,便觉有了底气,慢慢竟也上手了。

“柴添进去就好,不用一直盯着,无碍的。”见她面对着灶膛一动不敢动,离得又近,脸都烤红了,申长更指了指后面,“往后挪挪。”

冬小施神经绷得紧紧的,深怕一个错眼柴再掉出来,听申长更这么说才稍稍放松些,又瞥了眼稳稳烧着的灶膛,凳子往后移了移。

“你这是做什么?”分出了心神,冬小施好奇地看着他手里。

“疙瘩汤。吃没吃过?”问是这样问,但申长更并不觉得她吃过这种东西。

不料冬小施听了名字后竟一脸恍然,“吃过。”

她小时候在外公外婆家待过几年,外公外婆家在北方,以面食为主,只是时间久远,她一时想不起来是这样做的了。

冬小施看他动作熟练,又想起上回那碗面条,不由道:“没想到你竟会做饭。”

也不怪她有这种感慨。这些天她观申家,申启仁就不说了,申长荣和申长贵两个几乎从不进灶房,了不起等饭做好了帮着端个碗,其余事一概不问,甩手掌柜似的只等吃。小一辈也是这样,申茉常给她娘严氏打下手,就连申苗也常被逮进去烧火,而申有余和申有庆,除了闻香进来偷嘴,否则是绝不迈灶房门的。好像做饭是女人的天职一样,默认了必须由女人来负责。

冬小施只是没想到,在这乡下地方竟也讲究“君子远庖厨”。

然而申长更又是个例外。

他进灶房、会做饭,做的饭不说多美味吧,但也绝不难吃,一猜就知平时没少做。

这就奇了怪了,申家女人不让男人进灶房,怎么到他就破例了?

申长更似不觉得有什么,“我一个人……在山里的时候更多,总要学着做给自己吃,久了也便会了。”

“山里也能做饭?”冬小施还以为他们都宿在山洞里,靠干粮度日,或者打到猎物烤着来吃,“不是这样吗?”

申长更笑了下,摇头,“一去那么多天,都住在山洞里的话,现在这季节还好,若是到了冬日,是熬不住的。”

“那住哪?”

“山里搭的有屋子,算是个落脚点。进山的时候带些干粮,白天设陷打猎探查情况,晚上就回小屋歇息。”

也是,打猎的话肯定要往山地腹心去的,腹心多猛兽这是常识,夜里住在那简直不敢想。

他口中的小屋想来应该建在安全区——建在山里的小屋,要是能去看看就好了,山里一定很美、很好玩,她还没见过人打猎……正兴致勃勃的想着,忽然瞥见墙上硕大一团黑影,那是她的影子……刚窜出的小火苗一盆凉水就浇了个干净。

不管怎么说,冬小施心底是松了口气的。之前她还以为申长更不知道缩在哪个山洞肯干饼子,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深怕他有个好歹回不来了。

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好人得有好报才是。而且申长更若是出了事,申家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撵她走。所以公心和私心里,冬小施都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水开了,申长更把锅盖掀到一旁,拌好的面疙瘩抖下锅,勺子匀速搅动了几下,又点了些冷水,盖上锅盖重新烧沸后,洗切好的小青菜一把扔进去,再加点粗盐调味也就算好了。

他先盛了一碗给冬小施,冬小施不太好意思接。本来嘛,是自己说要给他做饭,结果却是他自己动手,而且她刚还说吃太饱、不消化……

可是热腾腾的疙瘩汤就在眼前,对于一个没吃饱的人来说,要拒绝实在太难了。

“你吃吧,我……”

冬小施一手捂着肚子,无声吞咽了一下,拒绝的话还没挤出来,申长更就把碗筷塞进了她手里,“锅里多着,我一个人吃不完。”

“那……那好吧。”冬小施欢快的开动。

寂静的灶房里,暖黄的灯光下,两人对坐着,喝着再普通不过的疙瘩汤,却像喝肉汤一样香。

一碗喝完,冬小施额头已见薄汗。

申长更起身又给她盛了一碗,顺便也给自己盛了大半碗。

胃口一旦敞开便有些收不住,三大碗疙瘩汤下肚,冬小施长吁一口气,她已经好久没有过微饱的感觉了,尤其是申长更走的这几天。

冬小施明白减肥迫在眉睫,可同时她也面临着一个十分麻烦的问题——饿的快。这具身体似乎已经养成了惯性,胃像个无底洞一样,怎么也填不满。陶氏本就有点抠搜,又看她不顺眼,再加上闲得无聊,整日里只和她别苗头,眼珠子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钉在她身上,埋怨她干的活少,给她留的饭也少,别说吃饱了,塞牙都不够。

夜里常常饿的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也能给生生饿醒,那滋味简直百爪挠心,痛苦得不行,像犯了毒-瘾一样。她只能一遍遍默念着自己定的小目标,咬牙硬忍过去。

今晚沾申长更的光,吃了个肚儿饱,然后罪恶感便开始冒头……不应该吃的,夜宵就是减肥路上的绊脚石,意志不坚,猴年马月才能减得下来?

“再来一碗。”她忏悔的功夫,申长更把她的空碗又给满上了,“最后一碗,我吃不下了。”

冬小施心道,你一个大男人都吃不下了,怎知我就……嗯,肚子里好像还有些空,再说浪费也不好,那就……吃吧。

申长更站在锅台后面,视线正落在冬小施的后脑勺。

这姑娘对着碗一脸纠结,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但是拿起筷子吃得比谁都香,放下筷子又一脸愧悔,越看越逗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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