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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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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还未亮申长更就起来了,过来倒座房这边,敲了一下门就应声而开。

冬小施眼睛湛亮,将他扯进屋,指着破陶盆里?的粉末状灰烬,又?挽起袖子给他看:“昨夜我特意露出手臂,你看,一个红点也没有。”

申长更被那乍露的一截雪白丰腴晃了眼。冬小施正等着他反馈呢,因而格外留心他的反应,他瞬间的不自在自然没躲过她的眼,见状赶忙扯下袖子打哈哈:“那啥,看我脸就行了,昨晚我脸也没蒙。”

申长更到底也没敢对上她脸,转过身走到桌子旁,果然看到上面落了不少蚊虫尸体。

“烟雾浓淡怎么样?”

“和富贵人家香炉里?烧的香没甚区别,只没有那些名贵香料好闻,这个免不了有股药草的涩意,却也不难闻,关键是它驱蚊厉害呀。”

看她神采奕奕的样子,申长更替她担了一夜的心也跟着松快了:“你决定卖这个了?”

冬小施重重点头:“还要?劳你再?跑趟县城,多买些松香粉和石留黄。”

“那好,吃过饭就去,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的。”

“嗯……麻绳家里?就有,如?果可以的话,再?买些草纸吧?最便宜的那种就行,到时候按包卖。中午回?来我多弄些艾蒿粉和烟叶粉,晚上配好,明天就可以拿去镇上卖了!”冬小施摩拳擦掌的说着,仿佛已经看见了大好钱景。

申长庚则有些迟疑:“你一个人能行?”

冬小施知道他在迟疑什么。进山的事已经拖了两天,肯定不能再拖了,他明天没法陪她一起,却又不放心她一个人。

“你借我钱,又?奔波着替我把原料买齐,已经帮了我最大的忙了,剩下的我能行的,放心吧!”

“仙塘镇你也就去过那一次。”申长更想起她当时被人堵巷子里?的狼狈样就皱眉,“我再?晚几?天吧,等你熟悉了再?进山。”

“可……”担忧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西厢门就开了。

陶氏一贯起得早,听见说话声,直奔倒座房而来。见这俩人大早上就黏糊上了,白眼简直要翻出眼眶子翻到头顶去。

无奈小辫子被人揪住,不好再拿这个说事,便另找了由头发难:“长更,收拾收拾,今天总该进山了吧?家里也忙完了,王兴家屋也修了,你这成天在家待着吃白饭也不是事呀!”

冬小施顿时不乐意了。她不想耽误申长更进山是一回?事,陶氏逼着申长更进山又是另外一回?事。

“闲在家的也不止他一个吧?长荣大哥最近好歹找了短工做,长贵大哥不是在炕上躺着就是在村里?晃着,照你这说法,大家都该找点事情做,也别漏了谁,不然担个吃白饭的名声多不好听。”

一大家子趴在申长更身上吸血还不够,现在连口闲气都不让他喘。就算申启仁对申长更有养育之恩,那也不能这样压榨人。

“欸?我说……”陶氏撸袖子叉腰,“我跟他说话有你啥事啊?你俩虽然不清不楚的,到底没过门呢!就算过门,论资排辈你也没资格顶我嘴!再?说长贵他也不是不干活,他那是闪着腰……”

冬小施本能过滤掉她前面的话,哦了一声:“从农忙开始,他不是闪着腰就是崴了脚,怎么净他走背运呢,要?不要?找人驱驱邪呀?”

对于陶氏含针带刺的话,申长庚不知听了多少,听了也就听了,听得多了,什么也懒得说了。小施却不能容陶氏说他半点不是,回?回?听到都冲到最前面和陶氏对峙,从一开始总因为不会吵架而吃瘪,到现在也学会了用自己的方式让对方吃瘪。

申长更将她气鼓鼓又?斗志昂扬地模样看在眼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妥帖。

“你!”陶氏可不觉得哪里妥帖,她有时是真恨不得撕了丑八怪这张嘴!不咸不淡,愣是能生噎死人!

然而这边刚冒出点火花,申长更就把她扯后面去了。

陶氏看得更气了,想想自家那个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男人,从嫁给他那天起,她就没享受过一次这样被维护的待遇!

“你俩跟我能耐有啥用?从农忙就没让你进过山吧,你打猎停了爹吃药可没停,现在家里?米缸都快见底了,你不去谁去?别忘了爹是因为谁才变这样的!”

冬小施清楚地感觉到,陶氏最后那句质问出口,申长更周身的气息都变了。

仰头,发现并不是错觉,申长更的下颌绷得很紧,眼底也一片沉黑不见光亮。

“我去。”他说,“明天去。”

“还明天,你今……”

陶氏得理不饶人,恰巧梁氏从上房出来,喝斥道:“还不做饭,等我做?”

一场闹剧算是结束了,然而好好的心情也给败坏了。

吃罢饭申长更出门找王兴,梁氏问他去做甚他也没说。在他走后,陶氏少不得又?是一番眼药。

冬小施听的郁闷,把自己的碗刷好便自去山上放羊了。

一路上她都在琢磨一个问题,一个绕不开也不得不提前考虑的问题——她做买卖,要?不要?跟申家人说?

不说,怎么脱身?她现在都成申家固定的放羊倌了,半天不放羊陶氏就要骂街的。

可说了,她的钱还是她的钱吗?

申长更还是亲侄子呢,都被压榨成那样……冬小施不否认“恩”的存在,她只否认“债”的存在,尤其还是“父债”。经过这几?个月她也算彻底看清楚了,申家人对申长更的态度已经不仅仅是挟恩图报,分明是以申长更债权人的身份自居——申长更在他们面前是有罪的,所以他要?为申家当牛做马,他的一切都得上交申家。

他在这样艰难的处境下留自己下来,给自己一口吃喝,难道以后还要?他来保护自己的私财吗?

冬小施当然不怀疑他一定会,却不愿让他夹在中间为难了。

“这个好办!明天我去找大奶奶,就说我要?去镇上赶集,让你陪我去!”甜妞出了个主意。

她是里正的孙女,虽然在大人面前还是个孩子,却也自带着几?分薄面。她去说梁氏不会不同意,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话又?说回来,她的蚊香还不知能不能销出去呢,现在就想什么长久,未免杞人忧天了些。

“那好,不过得先跟你娘说一下,这事不能瞒她。”

“嗯!”

中午回?去,冬小施跟甜妞一块去见了甘氏,把事情说给她听。

甘氏小时候是跟着父亲贩过货的,不比一般人谈到买卖就先想到亏本、进而畏缩不前,她对此十分支持,也理解冬小施的难处:“不管能不能成,尝试一下总是好的,若是梁婶子不同意,我去跟她说。我自有办法。”

有了甘氏母女做后盾,冬小施顿时有了底气。

中午也没回申家吃饭,从里正家提了满满一篮子晒好的旱烟叶就去了鲁阿婆那。

鲁阿婆门前以及屋后晒了许多的艾蒿草,她本意倒不是熏蚊子,而是因为屋前的干壕沟和屋后的空旷地净长这个,不砍掉更要疯长,虽然不招蚊子,但招蛇虫鼠蚁,砍掉晾干好歹还能当柴烧。

“别那么小气嘛,你看甜妞娘还赞助我一筐烟叶呢,我就要你点艾蒿草……你要?是担心柴不够烧,等天冷了我天天上山给你捡!”

为了自己的小小事业,冬小施也是拼了,对着鲁阿婆连撒娇这招都使出来了。

之前好说好讲都没用,这杀招一使,鲁阿婆大抵也是被恶心到了,眼不见心不烦,摆了摆手,回?屋歇觉去了。

这就是随她用的意思了呗!

冬小施哈哈大笑,甩开膀子开干。

院里老槐树下就有舂谷物用的大石臼和石杵,先把烟叶放进去舂碎。

这石杵甚重,等把一篮子烟叶舂完,比上山跑一个时辰还累。冬小施的衣裳已经汗透了,跑厨房洗把脸喝了瓢冷水,出来继续舂第二遭。

总共舂了三遭,烟叶片子已经彻底碎成了齑粉,可按冬小施自己的标准,粉末还是不够细。

只可惜眼下没有粉碎机……

冬小施灵光一闪,跑进屋把熟睡中的鲁阿婆晃醒:“阿婆阿婆,你之前碾大料面儿碾得那么细,用的是什么来着?不是院里的石臼吧。”

鲁阿婆烦不胜烦,拿蒲扇朝她身上抡了好一下,敌不过冬小施死皮赖脸,嘟嘟囔囔的下炕穿鞋,去了另一间屋。这屋靠南墙放了个老旧的五斗柜,打开最下层抽屉,示意冬小施自己把东西抱出来。

冬小施探头一看,嗬,这东西她还真见过,外?公家就有——药碾子,用来碾药材的!全铁制,凹形的碾槽,车轮似的碾盘,碾盘中间用一个两头尖的圆木棍贯穿,碾药时或用手抓或用脚踩着碾盘两边露出的木棍,在碾槽里前后辊压,很快就能把药材碾成药面儿。

这东西虽不小,却比不得院里的石臼大,一次能处理的东西有限,不过用在最后的精加工上倒是无妨。

果然,之前舂的烟叶末再用药碾子碾一遍,顿时精细了不少。

冬小施满意了,这才开始处理艾蒿。

艾蒿要麻烦得多,她也差不多力竭了,心想自己还是太乐观了,下午还得去放羊,只能晚上回?来接着处理,照这进度,明天未必能顺利开张。

正有气无力的舂着,听见有人叫自己,抬头,篱笆院外,申长更提着两个口袋朝她招手。

“回?来了!”冬小施忙去迎他,看他一头汗,又?赶忙去灶房给他端水。

申长更进了院儿,把两口袋挺沉的东西放到地上,接过水碗一气喝完,挽起袖子走到石臼旁,看了看旁边一堆待舂的艾蒿,对满头大汗的冬小施道:“你去眯瞪会儿。下午只管去和甜妞放羊,剩下的我来舂,不耽误你晚上使。”

说罢,拿起石杵就舂了起来。

“这大热的天赶回?来,该热坏了,要?不歇歇再?舂,不急的。”

“王兴家骡车装了凉棚,晒不着,也不累。”

“不累,那总饿了吧。”

看他这样子就没回?家吃饭,应该是从王兴那直接过来的。也对,这东西肯定不能提回申家,不然不好解释。她能想到来鲁阿婆这处理,他自然也能想到。

申长更还是摇头说不饿,冬小施却不再?理会,自去抓米煮饭。

“我饿行了吧,我中午还没吃呢。”其实是吃了的,她来得凑巧,捡了点鲁阿婆的剩饭。

申长更一听她没吃,果然就不说话了。

于是两人一个做饭,一个舂艾蒿,里?外?一起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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