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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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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怎么从互相摊牌、她单方面生闷气、两人共同探讨私房钱,再发展到他要送她走的?冬小施完全摸不着头脑。

“刚刚还保证不再欺瞒我,还说什么你的都是我的……你这是后悔把私房钱给我了?”

申长更摇头:“那些钱你拿着,作为路上花费。”

可,为什么呀?冬小施很是莫名?其妙。就吵了个架,还没吵起来,她都不计较了,他?还却反过来要撵她走。

冬小施原想赌气的回?他?一句:“走就走,不需人送!”

但?想到户牒和路引,以及官府对浮逃客的惩罚措施,刺字流放、沦为贱民……任性的心?思顿时就歇了。她眼下还真不能走,而且她走哪去呀?

“刚刚我要走,你不让。现在你让我走,我还偏就不走了。除非你给我个理由。”

好好的,突然让她走,总得有个理由。还以为他?会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来说事,结果并不是,申长更只突兀说了句,“你未曾失忆吧。”

这话?并非疑问,说得也?轻描淡写,却像一道闪电劈翻了冬小施的天灵感。她抱着一包银子傻在了柜门前,感觉整个人都光秃秃、凉飕飕的。

“怎、怎么这么说?”

冬小施刚来那会儿,确实像是撞坏了脑袋的样子,整个人都是茫然的,一问三不知也是真的不知,所以那时申长更就信了她所说。

但?时日一久,随着冬小施渐渐融入这里的生活,和周围的人也日渐熟悉起来,大概自己也?松懈了,有些事便不免现出端倪。申长更不知别的失了记忆的人是什么样的,但?冬小施常给他?一种违和感,这种违和是她不自知的流露,也?体现在细枝末节处。

一个撞坏脑子的人,关于过往什么都记不起了,父母双亲、籍贯住址,一概空白,却懂得用羽毛做出各式各样的精美饰物。

若说是惯性使然,也?不是没可能。譬如他?自己,他?想,就算有一天他把什么都忘了,让他摸到弓箭,他?大抵也不会忘记怎么弯弓引箭,猎物到了跟前也?不会忘了猎杀的本能。

那驱蚊药的配方又该怎么解释?详细到每一种药材以及每一味药材的分量,这个用惯性、用本能,似乎都不太说得过去。

最说不过去的是她的名?字。冬小施三个字,无?论是名还是姓,都是半道来的,全然陌生的一个称号,按说总需要些时间去适应,偏偏每回叫她她都应得极干脆,一点陌生和停顿都没有,就仿佛被人从小叫到大那般自然,非熟悉到骨子里不能如此。

还有她嘴里时常蹦出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词,包括刚刚她提到的那什么轮椅。申长更虽未去过太多地方,但?镇上、县城包括府城却也没少去,王兴父亲早年走镖,天南地北见过的世面不少,也?常说些见闻给他?们这些小辈听,然而无?论是自身的经历还是听来的见闻,都不能让他?在第一时间理解小施那些古怪的话?。

小施在说出那些话?后,最初还会露出一种做错事的表情。错得多了,大概自己也?觉得稀松平常了,于是也不再费心遮掩,一笔带过,甚或者当成一种未知事物,眉飞色舞的讲予没什么脑子的甜妞听。两人一个说得开心?,一个听得乐呵,全然不觉得有何不对,倒是无意间路过的申长更记在了心?里。

再结合之前种种,这些迹象无?一不表明,冬小施在隐瞒着什么。

至于她隐瞒的到底是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切还得从冬小施身上找答案。

冬小施这下才是真的傻眼了。

亏她还以为自己适应良好,和土生土长的人几乎没什么两样了,才怪!自己那些不合时宜的言行举止原来早就落在了申长更眼里,还得了个“怪异”的评价,他?是不是把自己当神经病了?

申长更不错眼地盯着她看,视线洞若观火一般。

方才道歉的是他,这会儿做贼心虚的反成了自己,这种刚占领道德高地没屁会儿就被人揪住了小辫子的感觉可真是……冬小施恨不得扒个洞钻进土里去,只可惜她没那个能耐。她此刻就像只被扒了皮的兔子,心?中又乱又慌,更有种走至绝处的仓皇。

“我、我……”

总不能照实说吧,说自己穿过来的?时代背景不同,两人之间隔的不是代沟,隔着天堑呢!就算她把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当加班狗的履历全都背给他?听,他?也?不可能信。结果无?非两个,要么认定她疯了,要么认为她是妖邪。

无?论哪一种都对她极为不利。

冬小施愈发抿紧了嘴,脑筋却在飞速运转,想着应对之策。

申长更久等不到她的回?答,是有些失望的:“你若不想说,可以不说,这与我原没什么干系。你记得自己的名?字,想必也?记得自己家在何处,既如此,也?没有附籍在青田村的必要了,我眼下不方便,明日让王兴送你还家……

“谁说记得名?字就要记得家呀!”冬小施放下银子扑到炕前,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就想起一样不行吗?”

虽然知道自己眼下的外形可能不适合做小女儿状,撒娇扮可怜肯定特别滑稽,回?头别目的没达成反弄巧成拙。但?谁让她无?路可走了呢?死猪不怕开水烫,富贵只能险中求!

“名?字确实是我自己的,但?我真记不得家在哪了,我要是撒谎,就让我、让我再长胖个百八十来斤。”冬小施竖起手掌发誓。

亲近的人都知道,这对她而言可谓是毒誓了。

申长更将她那只手拉了下来:“好好说话,起什么誓。”

“真的,我真不记得了……蚊香和那个手工,我、我也?不知怎么,反正莫名?就会做了,我也?说不清楚,脑子里也?确实会蹦出些奇奇怪怪的词,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冬小施越解释越混乱,反攥住他?的衣袖,不让他把那只手收回,眼睛眨巴了几下,硕大的泪珠子就砸在了他?手背上。

泪水是温热的,申长更却仿佛被烫了一般,第一时间不是想抽回手,而是想伸手替她把眼泪抹了。

他?只是想消除心中疑惑,并没想把她逼哭。

见他?神色犯难,冬小施双手捂脸,趴在炕上放声大哭起来。

“你都答应了要替我办附籍的事,还跟人说要拿我当妹子待,现在却要赶我走,说话不算话?……我就是想不起来那能怎么办嘛?我以前一定?过得非常不好,不然我怎么会想不起,若是生活幸福美满,我肯定巴不得让你送我回?去呀……我怎么那么可怜呀……”

冬小施声泪俱下,哭至动情处还打了个嗝,虽然有些滑稽,倒显得越发可怜了。

眼泪多,心?理活动一点也没少。她下了决心的,今日不拘是撒娇使赖,还是装哭示弱,拼着这张脸不要,也?得堵住申长更的嘴,不让他再探究下去,还得让他同意自己留下来!

申长更焉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然而冬小施有句话打动了他?。

他?一直想不通一件事,若冬小施没有失去记忆,为何会愿意留在青田村这种地方?若说是冲着他?,那就更不可能了,他?身无长物,毫无可图。

就在方才,小施那句“我以前一定?过得非常不好”,让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将心?比心?,若有家,谁不愿意回?若家里过得好,谁愿意漂泊异乡?

可,究竟是怎样一种不好,让她宁肯舍弃锦衣玉食……

看她这样,是不打算说了。

申长更摇了摇头,探身从炕头柜上拽了块帕子在手里:“把眼泪擦擦,我不问了。”

冬小施并没有立刻停下。起承转合,她刚到第二阶段,突然来个急刹车,未免太假。又闷头哭了会儿才停下,看了眼递到面前的帕子,红肿着眼仰头问:“那你也?不赶我走了?”

见申长更又不说话了,冬小施瘪嘴:“世道险恶,你说我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又找不到家,搞不好就被人拐走沦落青楼了。但?是我长这样,怕是连牌都挂不上,只能给人当粗使丫头,成天受人打骂,还吃不饱……”

申长更听她越说越不像样,皱眉打断:“别胡说。”

冬小施继续厚着脸皮追问:“弱女子沦落风尘,你真忍心??”

申长更怕她再说出更离谱的话?,无?奈只能妥协,但?有些事还是要说在前头:“你不走,以后怎么办想过没有?”

“什么以后?”

申长更叹气:“昨日我之所以想等人走后再让你作决定,就是想跟你坦白我这腿的事,好让你知道我一个人搬出来也无?碍,这样你是否留在申家便可另行斟酌——留在申家,忍到来年四月,待落籍成功,照样可以另寻住处。你就这样跟我搬了出来……有些事就彻底说不清了。”

难怪昨晚他?一再坚持明日再说,原来是想坦白从宽。若真提前坦白了,倒免了方才一通争吵,结果却不会有什么不同,她肯定是要随着他?一同搬出来的呀,这还用问吗?

“有什么是要说清的?”冬小施反问。

申长更默然良久,抬眼看她:“你今天来老屋打扫,就没发现……”

他?屈指敲了敲炕。

冬小施愣了愣神,蓦地反应过来,顿时囧住了。千头万绪,时间又太紧,她还真没注意这个问题……

老屋就一张炕,他?们却有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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