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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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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氏遭鬼撵似的一路回到申家,把院门拴牢,进?了堂屋,这才敢松口气。

进?老屋之前她就有些疑神?疑鬼,总觉得那?宅子阴嗖嗖的,若非肉味勾着都不?想踏足,反正?婆婆交代的事隔着院门也能办。

到底还是没经受住诱惑……再想想方才那?碗加了人血的汤,陶氏直接打了个哆嗦。

“娘、娘!我跟你说……”家里正?在?吃饭,陶氏落座就把方才的事复述了一遍。

“人血?”梁氏倒没多想,只是愈发证实了那?丫头对申长更的心意,竟连放血也肯,“就这点小事,值当你大呼小叫?若有一日我和你爹需要割肉放血做药引,你们?可有一个肯的?”

陶氏状没告成,反捶了自己,怏怏住了嘴。

饭桌上静默了一阵,梁氏问:“让你问的事问了没有,他那?边怎么个说法?”

陶氏撇嘴:“娘你就多余让我走这一趟,那?个不?识好歹的把我好一通挤兑,说家都分了,用不?着再往一块凑。”

梁氏啪地搁了筷子,脸也沉了下?来:“你们?吃吧。”起身进?了东屋。

陶氏可不?会被影响,该吃吃,还边吃边抱怨:“吃不?完的萝卜,放屁都是萝卜味的,哪像人家,骨头汤都拿来糟蹋……”

申长贵问了个关键性的问题:“他家哪来的钱割肉炖骨头的?”

陶氏这才想起自己走得匆忙,忘了件要紧事,她忘记套丑丫头话了!

不?过事情也不?难猜:“借的呗!跟王兴借,跟阚家借,人家才不?会亏着自己。”

饭桌另一边,一直没插话的严氏开了口:“许是旁人接济的也说不?定,长更兄弟跟王兴阚豹他们?素来交好……”

申苗扒拉饭的动作停下?,学陶氏撇了撇嘴:“自家人指望不?上,朋友再指望不?了,也太?惨了些。”

“申苗!”严氏冲小女儿?摇了摇头,眼神?往东屋帘子上一瞥,示意她不?要多言。

“最好是!”陶氏才不?管这话里的阴阳怪气,那?于她而言不?痛不?痒,她只怕老屋那?边赊的账再挂自家头上,不?过转念一想,“都分家了,就算是赊的借的,也算不?到咱们?头上!”

申长贵随口一句:“你就不?怕他俩山穷水尽借不?到钱的时候,再把你心尖上那?两块地给卖了啊。”

陶氏被提了个醒,猛地转过弯来。对啊!不?怕赊账,就怕卖地——那?两块地将来可都是她儿?子的!

肉没吃着,反被割了肉般,陶氏骂骂咧咧了一番,同时心里也打定主意,老屋那?边更要盯紧些!一旦那?俩人有卖地的苗头,她定要给搅和了!

“话你也听见了?”

堂屋那?边吃罢陆续都散了,梁氏这才出声,“咱们?想一家和乐过个年,人家可不?领情,拒绝得干脆着呢。”

申启仁搁了筷子,叹气道:“好歹是问了,尽了情分就好,总不?能真老死不?相往来,那?样且不?说自己心里过不?过意,村里人又该怎么说?”

“他讲得清楚明白,没必要再往一块凑,你觉得这像还想跟咱往来的样子?他心里指不?定怎么怨恨着咱们?。”梁氏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拍着胸口质问申启仁,“他有的怨,我又去怨谁?如今村里人都是咋说咱家的,你也出去听听!我为啥不?爱出院门了,你能不?知道?好,咱欠他的,咱亏心,我都认了!我别的不?怕,就怕影响长昀,他可是要考秀才的!家里名声这样,将来入仕和娶亲说不?得都要受影响!”

“能有啥影响?入仕主要看才学,既入了仕,哪还愁娶亲,你还真准备在?乡里给他相一个不?成?他以后成了材,去外面开了眼界,自有相匹配的好姻缘。”申启仁宽慰她,“长更再咋说也给家里出了十?多年的力?,没有他,非但我喝不?上药,长昀这书也没法顺顺当当念下?来,说不?得早归家种田了。孩子心里有气,咱俩做长辈的,还能跟个小辈置气?”

“他替家里挣钱,他供长昀读书,我心里是感念他的,可……不?是咱要和他生分,是他一心要和咱生分,我能有什么办法!”

申启仁沉吟片刻,问:“长更那?腿,当真没治了?”

梁氏猛然抬头,怒目相向:“申启仁你啥意思?能治我不?给他治?你当我是那?黑心烂肺的人?”

“你别多想,我就是觉着……依老二家的说法,王兴和阚广喜家的常大包小包的去老屋探望,可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若长更真废了,他们?图个啥?或许有转机……”

“能有啥转机?姚大夫都那?样说了,当时伤得又那?般重,能捡回一条命都是天王菩萨开了眼。若真有转机,那?冬小施不?去找大夫,跑去找甚么偏方?还拿自己的血做药引?还不?是病急乱投医。”

申启仁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罢了,你既不?想再见他,他也不?想再回这个家,今后再不?提了就是。他那?伤咱们?也尽了力?,都是命,没奈何。”

梁氏拿帕子掖了掖泪,半晌后,点了点头。

新?的一年眨眼到了近前。

两个人过年,原也用不?了如何张罗,年货是早已?办妥了的,偶有遗漏,天晴雪消时,王兴去镇上采买顺道都给补上了。

年二十?九这天,按习俗要蒸馒头,冬小施舀了几瓢面去鲁阿婆那?,两家人口都少,索性合一处蒸了。午后去甜妞那?有点事,逢着甘氏在?炸东西,冬小施给帮了会儿?忙,回到家已?是天黑。

到了年三?十?这天反倒轻省些,活儿?依然有,只是比较琐碎。早起贴上春联,二半天开始进?灶房洗洗切切、提前做些准备工作,中午做顿丰盛的吃食,下?半晌则要剁馅包饺子。

申长更恢复得很好,姚大夫前几日来看过,说是可以适当活动活动了。中午就是他烧的锅,下?午又把剁馅的差事揽了去。

剁馅儿?太?费胳膊,冬小施乐得有他帮手,去堂屋搬来高凳让他坐下?,同时严正?叮嘱:“感觉累了就停下?歇歇,千万别逞强。”

申长更应下?:“好。”

他剁肉馅,冬小施在?案板另一边准备素馅儿?,肉馅儿?三?十?晚上吃,素馅儿?初一早上吃。等双馅都扮好,又揉了面剂,两人一个擀一个包,轮换着来。

冬小施没料到申长更连这个都会,而且包的还比自己好看,当下?起了较劲的心思,两人比赛似的你追我赶,两盆馅料很快就见了底。荤素各包了两板,足够吃的了。

黄昏逐渐来临,水也烧得滚开,冬小施搀着申长更去到院门口把炮仗点了,这个她实在?没法代劳,天生怵那?东西。

噼里啪啦声中,饺子下?了锅。

没有春晚的娱乐喧嚣,也没有漫天焰火可看,甚至没有亲朋好友相聚一堂的场面,仅是一盏灯,两个人,隔着炕桌而坐,一人捧着碗饺子吃。

这几日申长更看着冬小施忙前忙后忙里忙外,他偶尔也能搭上手了,两人一起为新?年的事张罗。他心里常有种新?奇感——在?自己的家,两个人的新?年,虽没有以往在?申家过年时热闹,但他就是说不?出的满足,还有踏实。

可是眼下?,听着临院的热闹吵嚷,心情免不?了有些复杂:“委屈你,随我过这样清冷的年。”

冬小施可不?觉得有什么可委屈的,自父母离异,她已?经许久没过过正?常年了。不?想与妈妈的新?家庭共贺新?春,不?想插入爸爸和另一半的二人世界,无论在?哪方她都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反而因为她的存在?,大家都轻松不?起来,何苦来哉?

和申长更一起过年,就没有任何心理?上的包袱,轻松又自在?,发自内心的愉快。

“如果你说的热闹是指熊孩子满院跑,或者?妯娌勾心斗角那?种,还是别了吧。我觉得咱们?这样就挺好,简简单单,安安静静,两个人说说话、吃着饺子,饺子多好吃呀。”

申长更笑了笑,夹了个饺子放到她碗里:“那?你多吃点。”

冬小施顿时苦恼起来:“我要减肥!过年真是减肥大敌!”

“你已?瘦了许多。”申长更这话并非虚言,冬小施比夏天那?会儿?明显又瘦了一圈,袄子穿身上都有了阔绰空间。

这个冬小施心里约摸有点数。一整个夏天忙着卖蚊子药,村里镇上两头奔波,放羊跑步也没落下?,不?瘦个几斤都说不?过去。不?过见效最快的却不?是那?段时间,而是申长更刚受伤而她还不?知内情那?会儿?,担心外加各种有形无形的压力?,短时间内人暴瘦了十?多斤。

即便?如此,体重也没下?一百三?。甜妞经过适当节食加运动,近几个月也瘦了十?来斤。她现在?就和没减肥之前的甜妞差不?多。

以后想必就没这么快了,瓶颈期是一个,更要命的是,自从分家以来,用不?着爬山放羊,她又要看顾申长更,跑步已?经耽搁了许久,人一闲下?来,又喜欢吃些东西……冬小施越想越心慌,垂头看了眼申长更刚夹给她的饺子……罢了,也不?差这一个!

冬小施含泪又吃了半碗,放下?碗没多久,甜妞提着灯笼来了。

“你们?怎么才吃罢饭,出去玩呀!”

冬小施摸不?着头脑,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天:“这大晚上的,去哪玩?”

甜妞晃了晃手里的灯笼:“打灯笼呗!你看我的灯笼好不?好看,我二叔带回来的!”

冬小施:“……”作为一个资深社畜,她已?经不?打灯笼许多年。

该怎么拒绝来自一个十?几岁、正?值天真烂漫年纪的好友的盛情邀请呢?

申长更也劝她出去:“外面打灯笼的人很多,你去凑凑热闹,不?会很黑。”

冬小施摇头:“我没灯笼。”

申长更变戏法似的,竟从他那?头的炕柜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灯笼来——椭圆的灯身,竹篾做成,外糊了层薄薄的红纸。

冬小施瞪大了眼:“这哪来的?”

“我抽空做的。”

冬小施一次也没见着,可见所谓的抽空,抽的全是她不?在?家的时间。还挺隐秘。

申长更看了眼甜妞手里的灯笼,有些后悔没让王兴帮着买更好些的材料,“嗯……做的不?好,你将就用。”

跟甜妞那?个花花绿绿下?面还坠着丝绦的灯笼比,这个确实显得质朴了些,但冬小施却觉得再可爱没有了。

她欢喜的接过,心里竟然也有了十?几岁女孩才有的那?种雀跃。

申长更把小半截蜡烛安在?底座上,再用火镰点燃。灯笼红彤彤的,映地她的脸也红了一片。

冬小施提在?手上,转来转去的看,爱不?释手。

然而说到出去,还是不?愿,她不?想放申长更一个人在?家。

“家里有没有人呀?客来了,快上茶!”王兴阚豹几个呼啦进?了院子。

申长更笑看着冬小施:“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去吧,好好玩。”

冬小施看看他,看看灯笼,又回头看了眼一直扯她衣袖的甜妞,只能点头,“我早去早回,咱们?一起守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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