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时间?内不用进山,申长更的?学习当然得继续。
学习之外，冬小施也有事要?找他帮忙。
“那两间?屋我想给布置成工作间?，需要?打?造几张工作台,甘嫂子她们围着一张桌坐,压根伸展不开，也不方便。样式我画下来了，你看看……”
冬小施拿出事先画好的?图纸递给申长更。
她口中所说的?工作台,其?实就是后世那些玩具厂的?流水线操作台，受限于?时代和材料，只能缩减成长方形的?桌子,但又不止是长桌那么简单，要?划分出原材料区和成品区,当然也要?有配套的?工具架和椅凳。
想法早就有了，她完全可以去找王四爷爷这个现成的?木匠订制,之所以等到申长更回来、特地把活留给他，就是想把他绊住,不然只怕他在?家待不了几天，还要?往山里跑。
申长更接过图纸仔细看后，道?：“倒是不难，只是我手艺不好,做出的?东西只怕粗糙不堪用，不然我还是去王四爷爷那走一趟,托给他？”
冬小施摇头再摇头：“谁说你手工粗糙的?,盖那两间?新房的?时候,许多木工活不都是你自己做的?？还有你做的?那些玩偶，若上了色，便是拿去卖都行。除非你不想帮忙。”
申长更无奈：“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但凡冬小施说的?,他向来没有二话，还不是怕误了她的?事。
“那就是答应了！”
冬小施一锤定音，申长更只有同意的?份。
“我试试。不过……”他顿了顿，问，“确定两间?厢房都要?布置成你说的?那种工作间?？”
目前只有四个帮工，一间?就足够了，但考虑到以后的?规划，冬小施觉得既然要?弄，干脆一步到位，也免得再麻烦第?二回。便点了点头。
申长更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事，愁眉不展，迟疑不决。
在?冬小施再三催问之下才说出口：“我本打?算这次回来就搬进厢房……”
话点到即止，无需说太透，冬小施已然明白过来。难怪他突然要?在?院中添两间?厢房，原来是想自己住。
也对，两人无名无分的?，他如今又成了好手好脚的?齐全人，再挤一张炕上算怎么回事？
“可是厢房没砌炕。”春暖花开时节，气温虽有所回升，但是反复无常，乍寒乍暖的?最?是折磨人，也最?易生病。申长更才将养好，搬去没有火炕的?厢房，万一旧疾复发或者落下什么病根，不上算。
“还是我住过去吧。”撇开健康层面的?考虑，按照青田村的?规矩，东屋是一家之主起卧的?地方，她总不好反客为主、鸠占鹊巢。
冬小施打?定主意自己去住厢房，却过不了申长更这关。
“你忘了我说的?？我火力旺，不怕冷。再说伤已是彻底好了的?，你无需担心。若实在?不放心，多给我一床棉被就是，东屋你住。”
申长更说得不容置疑，任冬小施再胡搅蛮缠都不好使?。逼急了，他突然来了句：“要?么我住厢房，要?么都不住厢房。”
这意思，要?么他搬，要?么不搬？都已经这样了，冬小施反正是无所谓了：“那好呀。”
申长更没料到她会这个反应，怔忪了好一会儿，道?：“还是我搬吧。”不管以后是何打?算，两人目前这样混住下去，对冬小施的?名声?都不太好。
冬小施最?后也没能拗过他，让他搬去了厢房第?二间?。
计划中的?两间?工作室变为了一间?，眼下倒是没什么妨碍，申长更却说等天再暖和些，他腾出时间?，再盖两间?倒座房出来，紧邻灶房的?那间?杂物房也可以扩建一下当做工作间?用，这样即便将来扩大招工，也能坐得下。
冬小施觉得倒也可行，不过不急。
接下来的?日子，申长更上午读书习字下苦功，下午斧凿刀削做木工，比冬小施他们还忙。王兴给他做帮手，来得那叫一个勤快，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样差不多过了半个月，新的?工作台终于?投入使?用。
一个屋里，横向放上五张长桌，一个长桌可以坐四到五个操作人员，每个工位都用隔板隔开，既确保大家有充足的?施展空间?，又能避免交头接耳相互影响。
不过现阶段就这么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一人霸占一张长桌也绰绰有余。
“哎呦，没想到长更竟然还会做这个，真是能耐！”甘氏和麻氏帮着布置好，赞不绝口。
甘氏又戏谑起小施：“以后找他打?家具，你可不许推辞。”
“好端端的?，打?啥家具？”麻氏问。
甘氏往自家闺女那瞅了一眼，麻氏瞬间?意会：“甜妞是不小了。”
冬小施一哽，甜妞才十六啊，这就要?给她说婆家了？
见甜妞还在?那没心没肺的?清理?松塔，冬小施压低声?问：“甘嫂子，你、你打?算什么时候给甜妞……”
甘氏摆了摆手：“虽则咱们村的?姑娘都是十五六说人家，我却不想那么早把甜妞给出去。也怪我从前太惯着她了，惯得她啥都不会，再在?我身边待两年?吧，我把该教的?都教了，去到人家也放心。”
冬小施忙不迭点头：“没错没错，这事不急，一点儿不急。”
麻氏觉得奇怪，“那你前日还找媒婆？”
“我找媒人不是为甜妞的?事，是甘霖……”
冬小施也是最?近才知道?甘霖原是成过亲的?，只不过妻子难产死了，撇下他成了鳏夫。他也并不如冬小施认为的?二十出头，实际年?龄已经二十有九，只不过娃娃脸、显得面嫩而?已。
甘霖的?婚事已经成了甘氏的?心病，“都十多年?了，让他再娶一个，就是不肯。要?说他跟我那已故的?弟妹感?情好，也不见得。那时候还没开胭脂铺子，他南来北往的?跟人跑单帮，成了婚在?家也待不住，我弟妹出事他都没能赶回来……”
麻氏揣测道?：“许是觉得对不住她们娘俩，所以不肯另娶。”
“我又何尝愿意逼他？但也不能眼看着他这样混下去，若真个孤寡一辈子，到老了可怎么办？将来我到了地底下，跟爹娘也不好交代。”甘氏一拍腿，“这事不能再拖，回去我就让甜妞她爹套车，再去王媒婆那催催……罢了，还是明日我亲自去一趟得好。”
“广喜兄弟今天又没去县城？”
“去了也没事做。你是不知道?，现在?的?衙门?不成个体统，彻底乱了章法了，光一个户房就塞了近百号人，全都是使?了钱进去坐冷板凳的?，其?他各房皆是如此……”
两人聊了这一会儿，也歇够了，开始坐下做活，石秋则一直没停手。
傍晚下工，甘氏最?后才走，冬小施猜到她要?请假给甘霖相看，还真猜对了。冬小施本就打?算一个月给她们几天假的?，自然没有不准的?道?理?。
甘氏临走又想起一事：“对了，最?近总有人打?听……”
不独她，麻氏和石秋家这两日也常有人登门?。
“我们几个雨打?不动地往你这来，落了有心人的?眼了，都猜到我们是在?给你帮工，借着寒暄的?名义打?探工钱。有些更是大刺刺地央我门?做个中人，也想来你这帮工……”
甘氏自然是能含混过去就含混过去，但有几个是傻子？乡里乡亲的?，也不好弄太僵，话就没法说得太死。
“不过我没答应帮她们说和，麻氏和石秋那边也没松口……”
当时决定暂不对外宣扬，就是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不过本也没打?算瞒多久的?，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是以早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
“没事，下次若再有人问，照实说便是。”
帮工是明摆着的?事，村里人已经猜出了大概，若甘氏等人还一味否认，不仅置她们于?两难境地，日后实在?掩不住的?时候，还容易招致反感?与?反弹。
不过承认，也只是心理?上少点包袱，实际的?麻烦一点也不会少，相反，或许这才是麻烦的?开始。
甘氏摆手：“没啥可为难的?，不用再想破头找理?由?搪塞，把话说开了也好。她们再找麻烦也没辙，我们就是个帮工的?，还能做雇主的?主不成？就怕我们这头拒绝了，那些人掉转头直接来找你……”
冬小施把手一摊：“我这小本生意，庙小，容不下太多菩萨。”
“那好，我跟她几个通通气。”口风对好后，甘氏便匆匆走了。
工作间?的?事一解决，果然又到了申长更进山的?日子。
申长更走后，日子一如往常。
当生手成为熟练工，出货量翻了远不止四倍，甘霖笑得合不拢嘴。可即便如此，供货也还是有些吃紧。甘氏问冬小施要?不要?再招人手，冬小施摇了摇头。
手工艺品和快消品不同，尤其?她们目前走的?还是中高端路线，顾客买回去后，短时间?内不会有更新换代的?想法和需求。前段时间?由?于?总是断货，误打?误撞的?，反倒达成了饥饿营销的?效应，如今供不应求，就是因为许多人被吊起了胃口却买不到货，不过照现在?的?出货速度，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人手一份了。等现有的?市场趋于?饱和，必然会有个回落的?过程……挺不挺得过去还未知，扩招还不到时候。
实情没法对人言，村里人也不会想去理?解其?中缘由?，在?他们看来，冬小施就是挣钱了，挣大钱了！
自打?甘氏等人松了口，冬小施花钱雇人帮工的?消息越传越广，和预料中一般，来帮工的?几家被各种请托骚扰得烦不胜烦，冬小施这边就更甚了，老屋的?门?框都快被踏破了。
这就是乡土人情的?弊端。好在?她是个外来户，在?这方面没有太大心理?负担。不过她那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的?名声?和人缘，却因“不讲情面”的?缘故，不可避免地再次下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