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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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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慌了,下意识看了眼?外面,还不放心,快步走到灶房门口,探头往院子里扫视了一圈。还好还好,陶氏不在家,婆婆去菜园子摘菜还没回来,其他人都在厢房……

她快速掩上灶房门,对申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小点声?!小心你奶她们?听见?。”

也就是?说这事是?真的了?

申苗气愤地站起来,将手中的干柴往地上一掼:“你为啥要这样做呀!为啥要偷偷摸摸……”

“娘不偷偷摸摸,被你婶和你奶知道,钱全得?交到公中,那?娘忙累一场图个啥?”

这是?严氏头一次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话,以?往她从来都是?任劳任怨、一心为申家着想的那?个。

话出口,梁氏脸上也有点过不去,背过身?继续切菜。咄咄的声?音响了一会?儿,继而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苗儿,娘也不想瞒着你们?、瞒着家里,谁让娘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你和茉儿两个,过不了几年你俩嫁了人,我和你们?爹在这个家里……没有靠头,再不存点私财,哪天被赶出去可怎么办?你婶子她一直盯着咱们?东厢,恨不得?你们?前脚出门子后脚就把我俩赶到倒座房,好腾地方?给有余有庆做婚房……”

申苗神色一黯。娘嘴上不说,心里到底还是?嫌弃她和姐姐是?女娃。可这似乎也不能?全怪她,两盆注定要被泼出去的水,该怎么才能?成?为爹娘的支撑?

陶氏的主意就差没明着打了,申苗早就看在眼?里,她也赞成?爹娘存点体己钱。无奈爹是?个老实头,孝顺刻进了骨子里,爷奶面前根本瞒不下一文钱,娘平日绣个帕子纳个鞋底,用?了多少针线布料都要在奶奶那?过明路的,想藏私谈何容易。

“那?、那?咱可以?做些?旁的,为啥一定要跟丑丫头学!丑丫头做的东西?、丑丫头的买卖,你不知道她刚刚……”

想到冬小施方?才的指责,还有那?一口一个刺耳的“偷”字,申苗就气血上涌的厉害。她虽没偷,但现在证实了是?娘做的,那?些?话跟骂她也没啥两样了,申苗觉得?可耻得?慌。

“还能?做啥旁的?除了针线活,娘也不懂旁的能?挣钱的营生。娘又不是?没去过老屋,自以?为能?有点薄面,不料竟被那?丫头给撅了回来……”想到去老屋那?天的情景,严氏就百般不是?滋味,“她宁肯找旁人帮工也不找娘,那?也怪不得?娘另寻出路。”

阚香玉原本是?想挖冬小施墙角的,只要能?从四个人中挖过来一个,就能?把冬小施的买卖破解大半。甘氏是?甜妞亲娘,麻氏又与甘氏要好,她自然而然地将目标锁定在了独来独往的石秋身?上。不过石秋没答应。严氏去老屋的事不巧被她撞见?了,阚香玉想起冬小施曾在申家住过,说不定能?留些?痕迹,这才改为与严氏合作。

严氏心里不是?没挣扎过。这事虽不犯王法,到底不太道义。可冬小施绝情相拒在先,阚香玉以?利相动在后,她会?选谁一目了然。

而这些?申苗一无所知——娘竟然去过老屋?还被丑丫头拒绝了?

“她好歹在咱家住过!咋能?这么不留情面!”

虽说分家时闹成?那?样,可又不关她们?东厢的事,她和丑丫头不对付,娘却是?没亏待过丑丫头的!再说娘想挣钱有什么错?冬小施不要她,那?就不能?怪她去找阚香玉。

然而说一千道一万,事情的本质还是?绕不开一个偷,即便赚了钱也是?沾了丑丫头的光。想到这,申苗不由暗自气闷。

“有本事的人,眼?睛都是?长头顶上的,看不上咱也不奇怪。不过咱现在也不亏,光这两个月娘就分到手近三两银,你爹一年都不定挣得?来。要我说,香玉那?丫头确实有些?门道,不输给……”严氏正感?慨,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细想女儿方?才的话,切菜的手蓦地顿住,唰地看向申苗,脸色都变了,“苗儿,你才刚咋说的?丑丫头她找你了?”

申苗闷闷点头:“她知道了。”

吱嘎一声?,申家的院门打开,严氏迈步出来,脚步匆匆往阚香玉家所在的方?向去了。

在拐角处隐藏多时的冬小施看在眼?里,转过身?去了申家屋后。

既然来了村东,不去看看鲁阿婆说不过去,反正申长更和王兴去镇上给王大叔看病去了,中午也回不来,冬小施理直气壮地蹭了顿晌午饭。

“我老婆子说得?没错吧,你弄这买卖,不知要招多少人眼?红。”鲁阿婆盘腿坐在对面,一副冬小施活该的表情。

冬小施夹了一筷子萝卜丝塞进嘴里,囫囵嚼了嚼咽下肚,道:“穷得?讨饭肯定没人眼?红,那?我总不能?真在家等着喝西?北风吧?”

“长更恁本事,还怕他养活不了你。”

冬小施夹菜的手顿住,随即若无其事歪了歪头:“是?你说的嘛,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立得?住,才能?什么都不用?怕。”

鲁阿婆哼哼:“我可没说长更靠不住。”

“不管他靠不靠得?住,他是?他,我是?我,我不能?把什么都寄托给他,那?样他压力大,我也虚得?慌。自己挣的钱,踏实!”

鲁阿婆不说话了。

饭罢洗了碗,去屋后小树林乘了会?儿凉,又说到方?才的事情上。

“你这样冒冒失失去找申苗,就不怕打草惊了蛇?”

“她们?躲在暗处盯着我,倒是?快活,我偏要将她们?揪到太阳底下,看还稳不稳得?住。脸皮厚就继续学呗。”

“那?她们?要是?在村里宣扬……”

“放心好了,她们?只怕比我还要怕村里人知道。”别人仿制,她们?跟着仿制,那?么同理,她们?偷学偷卖,村里人也可以?依样画葫芦。多一个人知晓就多分走一杯羹,捂还来不及呢。

再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鲁阿婆突然说了句:“明儿我去你那?。”

“怎么又提这茬?”冬小施有些?无奈。

鲁阿婆不止一次提过要去老屋帮忙,不要钱,做白工。可她毕竟上了年纪,平常做个衣裳鞋的尚可,都不是?急活,可以?慢慢来。老屋那?边一坐一天,看着活儿轻巧,实则熬人得?很,甘氏和麻氏都嚷着腰酸背痛,她哪能?让鲁阿婆去受这份罪。

为此鲁阿婆还气了她好一阵。

“我不去做工,我也不要钱。”鲁阿婆不耐烦的摆手,“我去给你看着,免得?日后真出个内鬼,把你家底给搬走,那?你真得?去讨饭了。你去讨饭不打紧,没人给我老婆子买衣裳料子和点心……我为的是?自己。”

冬小施惯性要摇头,又一想,似乎也不是?不行。给鲁阿婆找些?事情做,她也好打发时间。虽说监工没那?个必要,质检确是?需要的,甘氏她们?赶起工来难免有疏漏不察的地方?……

“行行行,那?就有劳你老人家了!”

鲁阿婆露出满意的神色,蒲扇也摇动得?轻快了许多。

申长更回到家,冬小施把白日的事跟他说了。其实严氏能?被阚香玉说动,她既意外,也不那?么意外,金钱是?试金石,从来都是?。

申长更听说所谓的内鬼竟然是?自家大嫂,拧紧了眉,起身?就要往外走,被冬小施拦了下来。

“我去找她说说。”申长更道。

“你去又有什么用?,是?你的话有分量,还是?真金白银有分量?”

申长更抿着唇,脸色难看。转向冬小施时,语带歉然:“若非我的关系,她们?本没有机会?接触到你做的东西?。”

他终究还是?没能?彻底从过去的那?种责任感?中摆脱出来,申家人做的事,他本能?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可是?没有你,我小命说不定都没了。”冬小施扯住他的衣袖晃了晃,“你别生气,我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她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她们?好过,这事还需要你的帮忙。”

费了些?周折,总算把阚香玉卖到各个商铺的那?些?仿制品的售价打听清楚了。冬小施逐一列到册子上,又根据售价估算出大致的进价,而后等在申苗回家的必经之路,将小册子塞给了她。

“我知道你不识字。”无视申苗掺杂着心虚与防备的眼?神,冬小施指着册子上的第一行,“我念你听。”

申苗本不想配合,刚要迈步,就被她念的内容吸引住了。

晚上,申苗瞅着空隙偷偷问严氏:“娘,阚香玉跟你是?怎么分账的?”

严氏谨慎的往窗户那?瞅了瞅,回头嗔道:“提这个做甚?”

申苗执意要问:“你说她两个月分给你三两?”

严氏无可奈何,点了点头。

接下来申苗又问了她们?总共出货多少,以?及阚香玉给严氏的报价。结果全都跟那?册子上记录的对上了,只除了报价,竟没有一处对得?上。

申苗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娘,你被阚香玉骗了。”

严氏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当了傻子,拿的钱并不是?阚香玉当初所说的平分,根本连个零头都不到!气怒滔天,少不得?要上门理论一番。

具体怎么掰扯的不得?而知,冬小施让甜妞特别留意了,发现严氏好几天都没再往阚家去,一周左右才又拿着鞋底重新登门,想来是?阚香玉做了让步。

不过两人之间的嫌隙是?免不了了。

“石秋,我这里给你赔罪了。”

当着冬小施和甘氏母女的面,麻氏郑重的给石秋斟茶道歉。面上虽忍不住有些?讪讪,但她到底不是?个扭捏的人,自己胡乱揣度冤枉了人家,这个罪理当赔。

石秋没说什么,接了茶碗,这事也便揭过了。

甘氏拉着甜妞跟着赔了不是?,“我们?娘俩也是?个糊涂的,差点就信了……”

石秋摇头:“换做是?我,知道仿制品是?阚香玉主导,而阚香玉私下又曾找过你们?中的谁,我也会?怀疑。”

冬小施在一旁圆场,“说开了就好,说开了就好,以?后咱们?大伙同心协力、一致对外。”

“那?是?、那?是?!”

甘氏三人先后进了厢房,石秋转过身?跟冬小施道了声?谢,大抵是?觉得?冬小施还了她清白。

“我不全是?为你,也为我自己。”冬小施眯眼?笑,“石秋,虽然你的选择可能?跟我无关,但我仍然很高兴你不是?那?个内鬼。”

冬小施说得?没错,石秋的选择确实不全是?出于忠义。一个往日和她素无往来且伙同别人背地里说过她闲话的人,突然给她送了个大馅饼来,她当然不会?接。再有,她有起码的良知和做人最基本的底线,做不出端人家饭碗转过头就把人锅砸了的事。

不过冬小施的信任在意料之外。石秋抬眼?看她,神情松弛了许多,“我也很高兴。”

工作间的氛围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往还要好。经过这次误解与冰释前嫌,帮工们?之间彻底没了嫌隙,关系更加紧密,也愈发团结。

鲁阿婆这个名义上的监工自从上了岗,每天都精精神神的,且人老眼?不老,甘氏她们?做出的成?品打她手上过一遍,还真能?找出不少问题。多数是?无伤大雅的小瑕疵,偶尔也有大纰漏。甘氏等人也没二话,自此愈发精益求精。

而另一边,阚香玉自从暴露,也不遮掩了,冬小施那?边只要出新品,就立马托合作的商铺买来进行偷仿。由于手工还算精良,价格也低廉,生意倒也还不错。

但严氏的针线活再好,也不是?万能?的。羽毛制品最轻盈不过,稍不小心就会?露出痕迹,看上去笨拙不说,美?观度也会?大打折扣,还耽误时间。她们?家三口,外加上严氏,同样是?四个人,出货量却连老屋那?边一半也不及。

问题出在哪呢?思来想去还是?在那?种黏胶上。

没有胶水,浪费功夫,且有很多款式做不出来。可这么关键的问题,偏偏严氏一问三不知,严氏回家问申苗她们?,申苗也没留意过。阚香玉试图从老屋那?边下手打探,然而经过石秋的事大家都对她有了戒心,见?面便嗤之以?鼻。麻氏更不客气,每回都要阴阳怪气说上一通,根本什么也打探不出。

阚香玉不甘心,出于不想输给冬小施的心理,便一个劲儿地催工,给大家定了一个很难完成?的量,每天都要熬

很晚,出了错更要面对她的冷脸与数落,亲娘都快要熬不住了,嫂子也颇有怨言,更别说严氏。

相比阚香玉的眼?红和暗自较劲,冬小施另有忧心的事。眼?下生意虽然如火如荼,但高峰之后必然要面临下坡,她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

进入七月,生意果如预料那?般陷入停滞危机。

简言之,货卖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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