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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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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启仁先是一愣,继而脸色蓦地一沉,“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呀!在座有谁不知道吗?”

没人应他的话,一屋子人面色都很难看。

独冬小施笑容满面:“直白说了?吧,你们不止是为了?让我劝申长更回来,你们笃定了?申长更一定会回来,因?为他背着他爹的债呢是不是?这可真是个百试百灵的法子呀。申长更回来还不够,你们还打上了?我的主意。我那摊子虽小,毕竟也赚了?不少?,谁不爱钱呢?尤其你们眼下正缺钱。”

这一大家子,不管是真孝敬还是假孝敬,至少?还没人敢跟申启仁这样说过话。

大房二房的人喘气声都小了?不少?。

申启仁脸色已然发青,咬着牙道:“看来村里人说得?果真不错,你如今会挣两个钱,是瞧不上我申家了?。也罢,日后我再为长更择一门亲事?便是。”

“唬谁呢。”冬小施丝毫没被吓住,“你说了?申长更就一定会听?”

“他是我养大的!”申启仁无意识地抬起下巴,以一个自己察觉不到但?在旁人看来极为自负地姿态告诉冬小施,“我说的话他就得?听,我不让他娶谁,他就不能娶谁。”

一直以来申启仁留给冬小施的印象都是模糊的,就是云遮雾罩那种感觉,她以为是没见过几?面的缘故。直到这一刻,冬小施才终于?看清这个人。

申家上下一直以来对申长更是那样的态度,就连作?为小辈的申苗和双生子都敢对申长更吆来喝去,为什?么呢?因?为就连申启仁这个一家之主始终都在以债主的身份自居!上行下效,申长更在申家的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亏了?以往她还信了?申启仁是个慈蔼和悦的长辈,信了?他不是不替申长更讲话、不是不护着申长更,只是因?为夹在家人和申长更之间左右为难,而且很多事?他都不知道、他也看不见。

却原来都是假的。慈蔼、无奈、偶尔因?申长更与梁氏起的争执,都是做戏!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看不见,他是故意无视,又或者?有意纵容,再或者?这一切根本就是他本人意图的体现!

冬小施真想颁个奥斯卡给他。

怒火充塞着胸臆,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炕边,质问申启仁:“你口口声声养大了?申长更,你们所谓的养大,就是随便给口剩饭剩菜,像养只猫养只狗那样打发?是寒冬腊月天让他穿漏脚趾打补丁的衣服去山上砍柴?是大年三十你们一家团团圆圆却逼他进山打猎赚钱?”

梁氏正因?冬小施方才的态度生着气,在她这一连串的质问下,脸上更挂不住了?。

他们亏待申长更是事?实,这一点?根本无从否认,只能随着时间尽力去淡忘,同时一遍遍找理由说服自己——二弟欠他们家的,他们待申长更已经仁至义尽……时间久了?,自己都快当真了?,然而别人提起时瞬间发虚的心骗不了?人。

冬小施始终注视着申启仁,在他眼里,没有任何心虚和哪怕一丝对申长更的愧意。

“作?为小辈,他应当礼敬大伯;作?为我弟弟唯一的孩子,这也是他应当为我做的。”申启仁捶了?捶自己的腿,意有所指道,“你以为都像你的生意那样丁是丁卯是卯?我们之间的账是算不清的,也算不完。”

换言之,这一辈子申长更都摆脱不了?他的掌控?都得?做任他和申家予取予求的提线木偶?

“申长更不是你的玩偶。”冬小施面覆寒霜,“既然要算账,那咱们就算算清楚。申长更爹娘当年存银不少?,申长更还记得?家中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匣子,里面即便没有装满,也有半满,想来数目不少?,那些钱哪去了??撇开?存银不算,光良田就有六亩,这六亩田一年有多少?进项,十年下来总共又有多少?进项?去掉养育申长更所花的那可怜的一些零碎,还剩大半呢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归还?”

“那谁又来还我双腿!”申启仁猛一拍炕桌,上面搁着的茶碗被震动地滚了?好几?圈,直接滚落到地面上,碎成好几?块,然无人在意。

冬小施垂眼看向他如枯木一般的双腿:“你的意思是,你弟弟害你变成这样的?所以父债子偿,他的儿子就必须给你当牛做马?”

申启仁一声冷哼:“若不是为了?救他爹,我的腿还好好的,又何须他当牛做……”

屋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峙的两人身上,而冬小施由于?站位正对着窗口,一眼便瞥到了?倒映在窗口的半拉人影。

“等等!”她抬手打断,“你确定,你的腿是你弟弟申启信害的?是你为了?救他毁了?双腿,而不是他为了?救你丧了?性命?”

“你、你浑说什?么?!”

申启仁面色煞变,一双眼惊疑不定地看着冬小施。

这丫头是信口胡诌,还是知道了?什?么?她若知道,那申长更……

杂沓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申长更挑帘进了?东屋,在他身后是一张似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其后还有里正和几?位乡老。

梁氏太过震惊,甚至忘了?起身相迎。她明明交代了?申茉和申苗,有人进院一定要喊一声,她俩是睡死了?不成!进来这么多人竟然都不知道!

气愤过后是慌张,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是才到,还是早就到了??若是早就到了?,那当家的和冬小施先前的谈话……

梁氏强撑着笑脸让儿子媳妇出去搬凳子。

严氏出了?堂屋,快步去了?东厢。

申茉姐妹俩根本就没睡着,见她进来,齐齐从床沿站了?起来。

“娘……”

“他们啥时候进的院门?”严氏脱口便问。

“二婶说要把蚊香生意给咱家……”

严氏脸一白。竟然那么早就来了?,这是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呀!

申茉见有人进来时是想提醒的,可妹妹拦着不让,心知闯下大祸的她有些害怕。

申苗不怕,她直接承认了?:“是我不让姐出声的。”

“你坏事?了?知不知道!”严氏少?有的疾言厉色。

“娘你醒醒吧!”申苗紧握双拳,“你再为这个家算计,也不会有我们半分好处,我都看出来了?,你何必还要骗自己!你连点?私房钱都存不住,还算计啥呀!就因?为想报复那个丑丫头?我也讨厌她,可生意是她的,用不用人是她的事?,她不用咱们,大不了?咱们也不跟她往来就是!”

严氏被吼地一怔,随即看向身后。还好还好,还好她进来时随手把门给关上了?。

“你个小丫头,不懂里头深浅。娘也不全是因?为之前那点?嫌隙,你小叔现下急需用钱,娘给他出了?主意,那以后功劳就是头一份。”

“那小叔要是一直是秀才呢?就像阚香玉她爹,一直都中不了?举呢?”

“那也不能让他们卖地!真把地卖了?,你俩嫁出去还能活命,我和你们爹可该咋办!”

所以,立功是其次,保证自己利益不受损才是重点?。为此,少?不得?要拉申长更和冬小施下水。

“咱就不能靠自己么……”

这句话无人回应,严氏一手抓着一个长条凳匆匆去了?上房。

招待大家就座完毕,梁氏还要去烧水沏茶。

“你也别忙活了?,俺们也不久坐,事?说清楚就走?。”

里正的神情?和语气,让梁氏的心直往下沉,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申长更一脸平静,走?到冬小施身边站定。

冬小施扭过脸冲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而后看向他身侧之人,是先前庙会上遇见的那个大江叔,王大江。

王大江的出现让申启仁心神大乱,目光躲闪,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梁氏将两人这番互动看在眼里,恐惧更深了?几?层。

如果说方才梁氏怕的是自家打冬小施生意的算盘、还拿她和申长更的婚事?做要挟,以及冬小施指责他们贪占二房钱银、苛待乃至虐待申长更的事?被里正和众乡老听见,那么现在,这些都不算什?么了?,让她恐惧的另有其事?。

作?为申启仁的枕边人,没人比她更了?解申启仁,正因?如此,他此时的异常才让她那么心慌。

冬小施最后那句没来由的质问,原以为是胡诌来故意气他们的,目的是倒打一耙替申长更赖账。可现在瞧着,竟是真的吗?

梁氏浑身发软,连连后退了?几?步,直抵上墙壁才停。

她看向炕上面色变幻不定的申启仁,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窟窿。

“小施。”里正开?口,“你方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冬小施点?了?点?头,如有实质的目光再次凝结在申启仁身上,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同一处挖壕沟是真,拉沙石的车翻了?是真,有人被埋是真,有人舍命相救也是真,但?不是哥哥救弟弟,是弟弟救哥哥。弟弟为救哥哥失了?性命,活下来的哥哥却隐瞒了?真相,从一个受恩者?摇身一变成了?施恩者?——申启仁,你骗了?大家。”

她语声平静,说出的话却如水落油锅。

满堂轰然——

严氏和陶氏站在门口处,俩人都傻了?。

她们都清楚公公的腿其实没有外界以为的那般严重,所谓的一日不可断药,不过是为了?加大申长更的负罪感、骗他多挣钱,而后再背着全家把钱省给申长昀读书用。

万万没想到,事?实比他们想象的更不堪!

两个儿媳因?为早有怀疑,几?乎是瞬间就相信了?这个真相,两个儿子则不然。

老子被这样污蔑,当儿子的忍无可忍,奈何申长荣嘴笨,申长贵当先跳出来:“你胡咧咧啥呢!分明是我二叔不听劝,非要往危险地段去,最后被沙石埋了?。我爹若不是受他牵累,哪会废了?双腿!”

“不听劝的是你爹!”王大江怒声打断他,“你二叔跟他说了?多次,说那个地方河沿窄、易翻车,他非不听,一车沙石就那样翻下来……你二叔离得?远,本来一点?事?都没有,可他做不到眼睁睁看你爹死,便飞跑过去想拽他出来。你爹受了?惊吓,自己动不了?,还死拉着你二叔不松手,结果把你二叔拽到了?正中央。你二叔临死,拼尽全力反推了?一把,把你爹推出去半步,不然你以为他毁的只是一双腿?!”

申长贵觉得?说话这人有些面熟,一时没认出来:“你谁啊?你说是就是啊!”

“因?为我就在当场!不信问问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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