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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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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拿着屠龙刀,眼中精光大盛,死死盯着她道:“你知道?”

不等月儿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是了,若是只为了刀,没必要还强调将你活着带回去。我若得了刀中的宝贝,岂不是……”

这般一想,他便松开放在蒙邱义背上的脚,朝月儿走来。也许是摄于他的气势,月儿不由倒退了一步,喝道:“我若告诉你屠龙刀的秘密,你就要放了我二人。若你不答应,我就是死也不会吐露半字。”

“好,我可以不杀你们。但是……我要先知道屠龙刀的秘密。”那人垂手提着刀,一步步靠近,刀尖落在地面,划出一道平整的裂口。

这实在是把宝刀,可兵器再厉害,也是死物,为何说它能号令武林。看来这与那刀中的秘密有关,想到这个天下人争相夺取的秘密即将被自己掌握,他不由得笑了。

月儿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蒙邱义,失落地轻声道:“屠龙刀的秘密,其实就是……”

她的声音太轻,那人只能附身倾耳,全神贯注地捕捉她话中的关键。就在这时,一个灰扑扑身影自上而下,猛地戳向那人的眼睛。

那并非暗器,而是一只灰羽的玲珑鸟。长而尖锐的喙直插眼球,鲜红的血液顷刻间沾满了他捂住眼睛的手掌。

他呜咽着弯下腰一声怒吼,抬起头时,另一只眼睛恨恨盯着月儿和停在她肩膀的那只鸟,语气冰寒地道:“老子要杀了你们,把你们两个的皮都剥了!”

说完,屠龙刀被高高举起,眼见就要朝月儿头顶劈下。她也不怕,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里甚至还夹着一丝嘲讽。

还不待他仔细分辨那嘲讽是因何而来,一根似铁非铁的长棍已从他下腹穿过。他错愕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还顶着血花的长棍,想要回转身子,却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直至四肢百骸逐渐失了温度……

蒙邱义见那人挣扎许久,终是没了呼吸。之前助他出手的那股劲顿时消散,手上不由得一松,整个人踉跄着扑倒在地。

“蒙叔叔!”月儿飞快跑到蒙邱义身边,想要扶起他。蒙邱义按住她的肩膀,咧嘴一笑,安慰道:“放心,你蒙叔叔还死不了,没将你送到平安的地方,我怎么会死。”

秋风瑟瑟,卷起一地枯黄。

密林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缓慢前行。那身影在这肃杀诡怖的密林中,仿佛两个游魂,可怜又可怖。

尤其是那高一些的影子,有一只脚仿佛烂肉般悬在腰间,随着每一次的移动不停晃荡。这两人正是蒙邱义与刘月儿。

“蒙叔叔,你的腿再不治,只怕……”月儿小嘴一抿,眼中悲色渐浓。不止是腿,蒙邱义身上七八处伤都已愈发严重,若非一股意志撑着,只怕他早就倒下了。

“我的伤无碍,那些人定还在到处寻我们踪迹,若再不快些……”只怕他就要撑不到将她送至安全之地的时候。

他二人一路走得虽慢,却是在逐渐靠近林子外围,蒙邱义也时刻注意着官道上的动静,想看看能否‘借’辆马车。

车轮碾压着落叶,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女孩掀开帘子,望着骑马走在前头的那个中年人,柔声道:“爹爹,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蜀地呀?”

“我们才刚出绍兴,离蜀地还远着呢。”中年人轻笑,只觉这孩子问出的话当真有趣。那少女轻轻哦了一声,似乎心情低落了不少。

中年人也只当少女是在马车中闷着了才兴致不高,也没太在意,只宽慰她再行一段便可驻马休息出来松快松快。

其实少女心情低落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赶路辛苦,而是他们明明已行了十余天,竟离峨眉派还有很远。这般遥远的路途,只怕她以后回家陪伴爹爹的机会就更少了。

只要想到这,少女心里难免升起一丝难过和不安。她虽早熟懂事,但到底是个孩子,离家千里学艺,到底是有些害怕的。

正思绪万千之际,只听车顶发出铛的一声,吓了她一跳。紧接着,她就听到爹爹的大喝之声:“是谁!”

“纪大哥,好久不见。”

少女生怕扰了父亲对敌,只敢将车帘子掀开一条缝,暗暗打量来人。一看之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来人右手扶着一把包裹严实的刀杵在地上,左手牵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一条腿软塌塌地贴着地面,形状诡异。两人皆是满面尘色,衣衫破烂,若非他叫住爹爹,只怕与寻常乞丐无异。

同样惊讶的还有纪诚,他目光锋利地扫过二人,待对方一出声,顿时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蒙老弟……”

他当年见蒙邱义时,对方还是个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青年侠客,一手银鞭使得出神入化,颇有扬名江湖之势。

只是后来他不知怎的,突然销声匿迹,江湖也渐渐没了他的消息。没想到,一别再见,对方竟这般模样。

纪诚心中百感交集,动作却半点不犹豫,翻身下马抢步到他跟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颤声道:“你怎的……”

话刚出口,目光落在他那条断腿上,又默默咽了回去。这般凄惨模样,只怕是遇了强敌,他若是愿说,自己便听着,若是不愿,自己问了反而徒增他烦恼。

当下话锋一转,道:“蒙老弟,快随我上车,我送你去医馆。”说着,他便招呼女儿下来,将马车腾出给蒙邱义养伤。

“纪大哥,不必了!”蒙邱义忙拦住他,低头看了眼牵着他衣角的月儿,沉声道,“我叫住大哥只有一事相求。”

纪诚也看了眼那孩子,心中隐隐有了猜想。果然,蒙邱义将月儿往身前推了推,肃然道:“这孩子乃我好友之女,如今……我遇了些难事,想将这孩子托与你,给贤侄女做个丫鬟也好。”

纪诚脸色一沉,怒道:“蒙老弟你是将我纪诚当成了什么人。你托付与我,我自然待她如亲生女儿,怎会让她做丫鬟。”

蒙邱义悄悄瞥了眼月儿,见她面上并没有排斥之色,才接着道:“纪大哥你别急,我之所以如此,也是有缘由的。这孩子受我连累,被一群歹人追杀,你今日从此处过,定有人留心你动向。若是莫名多出个女娃娃,只怕会连累你们,倒是贤侄女多了丫鬟,就不那么显眼。”

听他这般一说,纪诚面色终是缓和下来,沉声道:“我此去是要送小女上峨眉拜师,待到了蜀中,没那么多人注意后,我便让这孩子恢复身份同我回纪家等你。若你……不来,我也会好好将她养大。”

听他说要送女儿上峨眉,蒙邱义神色一怔,随即迟疑地道:“不知,可是拜在那位灭绝师太门下?”

“正是。”纪诚点点头,微微一笑,“师太当初过汉阳,见小女资质还不算太差,便起了收徒之心。你也知我的武功过于刚强,并不适合女子。”

“不知可能让这孩子跟着贤侄女一起上峨眉,以丫鬟身份便是。我不求她能武功盖世,只求她能得一安身之处。峨眉有灭绝师太坐镇,寻常人定不敢去叨扰,这丫头在那,我就算……也安心。”

蒙邱义凄然一笑,回握他的手恳求道。堂堂七尺大汉,竟也如妇人般殷殷嘱咐,满目期盼,瞧得纪诚心头一酸,脱口而出:“蒙老弟你放心,我定不负你所托。”

得了纪诚的这话,蒙邱义低头轻轻拍了拍月儿的背心,道:“快,叫老爷。”

月儿心情有些复杂,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又干回了老本行。不过面上倒是乖巧的叫了声:“老爷。”

纪诚面色复杂,摸了摸她的头,又看向蒙邱义:“蒙老弟,既然这事已定,快随我上马车歇歇吧。”

“不了,我还有事未了,就此别过。他日若我还能有机会过汉阳,定去拜访纪大哥。”说完,他竟不再看月儿一眼,杵着包裹严实的屠龙刀一步一步向林中走去。

月儿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转头对纪诚道:“老爷,我去去就来。”

“蒙叔叔!”在蒙邱义的身影即将被树影淹没时,月儿拉住了他的衣角。蒙邱义转身,目光中竟无一丝诧异,反而多了淡淡的笑意,显然是知道月儿定会来寻他。

“月儿,你确实很聪明。”蒙邱义幽幽叹口气,他不过略加提示,她就知自己是有话想说。这般聪慧,将来定能平安长大。

“蒙叔叔,你这样离开,会死的。”月儿看着他,目光清冽仿佛洞悉他的所有目的。

蒙邱义艰难地蹲下身,拍拍她的脑袋,柔声道,“我让你给别人当丫鬟,你别赌气觉得辱没了你。如今那些贼人天南地北的寻我们,峨眉派真是个好去处。灭绝师太性子虽刚直易怒,却也护短。她收徒极严只怕不会留你,可当个小丫鬟,看在纪大哥的面子上,她也不会阻拦。”

“还有……”他忽然郑重地道,“你万不可将自己的身份说出去,刘大人心系天下,与那明教中的抗元义士多有来往,若是叫这些名门正派知道,只怕会害了你。以后,你便只能靠自己了。”

他恐怕纪诚听到,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千斤重担压在月儿身上。月儿乖乖点头,沉默片刻才哑声道:“你……要小心。”

马车继续向着蜀地而去,纪晓芙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月儿,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你别难过了,那位大叔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你叫……什么名字。”

月儿顿了顿,想到从前跟自己最久的那个名字,轻轻答道:“我叫阿眉,眉目如画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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