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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竹柄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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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珍宝,简素装,恪于繁礼,明于正身

就这样,白珠凭借新立了一个不知情趣的贞妇形象,成功的把玄宗气走了好几回

白珠摆弄着?眼?前的花草,叹了口气

玄宗励精图治多年后,就开始慢慢沉迷享乐,重用李林甫,唐朝在这个时候开始走下?坡路,也为以后的安史之乱埋下?了祸根

她说的那些话虽然不中?听,但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好话,只?不过玄宗压根不听罢了

但凭借着?她闹出的这些动静,后宫和前朝对她的评价倒是不像以前那么尖锐了,这天她还收到了来自于刘华妃的听音阁邀宴

从前的杨玉环独占鳌头,整天待在玄宗身边,后宫的小姐妹们从来都?不带她玩,这种宴会?品茶听戏的事情是杨玉环根本没有?的

白珠避免太夺目,就未做太多的打扮,只?是稍稍梳整了飞髻,理正了小衫褥裙,带了把织金绘山水图的竹柄团扇就去了

刘华妃作为目前宫里?资历最老,位分最高的一个妃嫔,号召力和影响力都?是十分可以的,她又从不厚此薄彼,凡她邀宴,上到四妃、九嫔,下?到二十七世妇,还有?诞育过子嗣的八十一御妻,都?在她的邀请名单当中?

所以白珠一进去,就看到了占地不大的听音阁,满满当当坐着?各种美人,为首的刘华妃则坐在最中?间?

白珠是按照宫人传话的时间?去的,照理说她还早到了一刻钟,不该这样满了座,但看到她一进来,几十双眼?睛都?齐刷刷盯着?她看,她就明白这应该是刘华妃的意思

刘华妃已经是年近五十的年纪了,鬓角染上了岁月的风霜,她为玄宗诞育了三子,虽不复风华正茂,但举止稳重,仪态端庄,武惠妃去世后,她就是后宫的第一人

挨着?刘华妃左边坐的是一个鹅黄色的宫装美妇,三十岁出头,看着?白珠的眼?神很不友好,这是已故武惠妃的妹妹,‘小武妃’武贤仪,从前杨玉环和寿王大婚的时候,作为姑母的她还特地派人来送过礼

而右边是一个淡蓝色的宫装妇人,三十五岁上下?,面容恬静,这是出身望族高门的林昭仪,她是全场唯一一个在白珠到来后仍旧自顾吃茶的人

在往后数,杏眼?樱唇,姿容俏丽的董芳仪,才名卓越的柳婕妤,沉默寡言的郭顺仪等等

白珠侧身环众一礼,问安道?:“各位娘娘、贵主安”

刘华妃面上挂着?笑意,眼?里?毫无浮动,受完白珠的全礼后,颔首让身边侍女扶起白珠道?:“杨娘子是头一回来,在座的各位也不相熟,不要拘礼才好”

白珠只?是垂头笑,由着?刘华妃的侍女将她引到了才人后的末座上,看着?周遭或怨恨、或惊叹、或幸灾乐祸的眼?神,想着?这宴是专门为她设的鸿门宴啊

台上戏子甩袖折腰,唱着?如涕如哀的戏文?,是如今时下?最兴的一出《踏摇娘》

渐渐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台上的戏曲吸引过去,沉醉其中?,白珠似乎被淡忘在这末座上,只?偶尔有?一两道?目光转向她

正听的精彩时分,刘华妃开口道?:“近来听闻杨娘子时常自诩长孙皇后之德,不知若是杨娘子身为苏妻,可还能说出则训之言?”

白珠半摇着?团扇纳凉,见?刘华妃突然发问,才看向台上的戏子

《踏摇娘》在杨玉环前世也是一样时兴,讲的是北齐时期,河朔地区有?个苏某,烂鼻凸嘴,相貌十分丑陋,从来不曾做过官却经常自称郎中?,并且十分嗜酒,醉酒后常常殴打他的妻子,而苏妻不仅美貌,且十分擅长谱曲,便将自己的不幸尽数编写成曲剧,用来倾诉。后来这些曲剧经过后人改编,就有?了如今的《踏摇娘》

杨玉环对歌舞也十分精通,前世这出曲剧曾经被她编唱,用来和玄宗取乐

白珠一笑,起身福礼后答:“《女则》训女妻至之妇容工巧,却并无四书?五经的君子之言,苏妻之苦,非不正明自身,而是择婿难为,所以即便是苏妻通读《女则》《女戒》,也是于事无补的,玉娘不敢自比苏妻,何况陛下?仁明,怎么会?是这区区的苏某能比的呢?”

眼?看着?刘华妃脸色沉了下?来,她让白珠自比苏妻,但从一定程度上,可不就是拿苏某和玄宗比么

一旁的武贤仪见?刘华妃和白珠对上了,心里?别提有?多开心,娇笑着?道?:“以本宫瞧着?呀,华妃姐姐你是说错了,这杨娘子哪里?是什?么苏妻,分明就是那个不曾做过官但自称郎中?的苏某!”

这是讽刺白珠毫无德行,却拿着?长孙皇后的女则装样子了

林昭仪似乎看不惯这二人的一唱一和,搁了茶盏有?心移开话题道?:“本宫瞧着?,杨娘子手里?的团扇倒是新奇,哪儿得来的?”

正值盛夏,暑气腾升,各宫嫔妃人手一把团扇,但大多都?是银柄蜀绣,金柄苏绣,玉柄双面绣的,如白珠一样的竹柄绘山水的团扇,说是新奇,其实是寒酸了,连宫女也不爱用这种团扇

白珠对这位林昭仪倒是有?些刮目相看,将团扇呈上去给她,娓娓道?:“绘昭仪娘娘,夏日里?燥热的慌,银柄金柄的拿在手里?总觉得汗津津的腻,玉柄倒是很好,只?不过普通的玉握的时候久了,也就生暖了,寒玉贵重,玉娘私心觉得太过奢靡,便折了庭前紫竹,自制了扇柄,又摒弃了厚重的扇绣,起墨画了几笔山水图样在上头,拿着?轻巧,竹柄又生凉,自觉是十分好的”

林昭仪拿起团扇在手里?掂了掂,赞赏道?:“确实触手生凉,扇样轻便,杨娘子倒是很有?心了”

武贤仪嗤笑了一声?道?:“林姐姐出身大家,怎么会?对这些粗鄙之物感兴趣呢?”

面对武贤仪的嘲讽,林昭仪面不改色,将团扇递还给白珠,而后对她淡淡道?:“本宫虽非贫苦出身,但也明白‘珠玉非宝,淑圣为宝;令德不亏,宜家是宜’,戒奢节俭,澹素养性,本是从古至今的美德,怎么到了武妹妹嘴里?,就成了粗鄙之物了呢?难道?在武妹妹眼?中?,但凡不是金玉美物,都?是粗鄙?那武妹妹可知,我大唐多少平民百姓,用不起金器银具,穿不上绫罗绸缎,吃不到珍馐佳肴,那是否在武妹妹眼?中?,这些百姓都?是粗鄙?民为国?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武贤仪被她说的脸色青白交加,一口气噎在嗓子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瞪着?眼?看着?林昭仪,半天憋出来一句:“我没那个意思!你别又往我身上乱扣帽子!”

看到武贤仪的神色,林昭仪看上去舒坦了很多,她二人不睦已久,而一向牙尖嘴利,逞口舌之快的武贤仪,每每遇到林昭仪,总是会?处于下?风

刘华妃只?能边劝着?道?:“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跟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拌嘴吵架”

林昭仪听到那句当娘的人,明显神情一滞,唇角也没了笑意

白珠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默不作言,刘华妃估摸着?也被这一出闹的没了捉弄白珠的兴致,挥挥手便让白珠坐了回去

这场宴会?风波被玄宗得知,听说了白珠的竹柄山水画扇时,玄宗倒是停了手中?紫豪笔,微微侧目,惊讶了一下?

“朕原以为杨氏玩的不过是欲迎还拒的把戏,此番看来,倒的确是存了几分真心在里?头”

高力士在案前奉墨,赔笑道?:“奴才瞧着?也奇了怪的,便派人去华清宫打听,杨娘子近来确实是娴静端庄了许多,整日捧着?长孙皇后的《女则》嚼读,凡事皆是亲力亲为,想必是因为陛下?前些时候在殿前斥责的缘故”

玄宗偏头笑了笑,继续专注行书?临字:“既然是好的,倒也不妨举宫都?试一试她的竹柄扇,也不枉她这些时候的辛劳了”

皇帝都?发话了,底下?的人自然是一一照做,没几天,阖宫上下?便人手一只?竹柄扇,来讨玄宗欢心

这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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