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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思母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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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新白马寺建造的时间还不算长,但是?借着长安白马寺的名声,它的香火是?实在旺盛,巨大繁茂的姻缘树上也都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竹牌

上面都是?民间的郎君和娘子,对于美好爱情的向往

玄宗因?为微服出宫,没有大肆宣扬,所以白马寺也没有特地去清场,他来的时候还有不少香客和善男信女在姻缘树下

高力士将一只挂着玉珠子的竹牌给到了玄宗

他打听过了,按照民间的说话,在姻缘树下悼念亡人,祈求来世?夫妻姻缘,要拿着带了亡人物件的竹牌,在姻缘树下虔诚祈祷,再由寺内的高僧写上祝语,拿到佛前供上,等满了一个时辰,再挂到姻缘树上

这竹牌上头的珠子,是?从贞顺皇后遗物,曾经惯常带的一个凤头钗上取下来的

玄宗拿着竹牌,想到了曾经和贞顺皇后相处中?的种种恩爱,眼?里?也浮上了一层泪花

祈祷完毕,玄宗将竹牌拿到住持处让他写祝语,白马寺的主持在入持白马寺那?一天就已经见过了玄宗,任凭玄宗是?一身常服又如何?认不出来?当下便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住持认出来归认出来,但看玄宗的样?子是?微服出来的,明显是?不想惊动他人,住持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替他写了祝语,不问其他

正所谓祸从口出,问的越多知道的也就越多,他都一把老骨头的,只盼着多收几个得意的弟子接他衣钵,没事?瞎操那?个闲心干嘛

皇家的闲心,也不是?他能够操的,就像那?个偏殿的王爷,跪了一天了,他也全都当作没看到

玄宗也很满意住持的聪明,拿了竹牌还道了声谢这才?出去的

如今只差在佛前供奉一个时辰了,白马寺正殿的佛像倒是?很好,只是?人来人往太多人了,万一碰上一个官员什么的,总是?不美

高力士也看出了玄宗的担忧,又拉住问了一个小?沙弥:“小?师父,敢问这白马寺内,除了正殿的佛像,还有哪里?的佛像香火旺盛?”

那?小?沙弥合手念了句佛号,答道:“寺中?除了正殿,便是?西偏殿的香火最好了,那?儿一向是?初一十五,城中?贵妇娘子们添香油钱的地方”

说完他又给高力士指了路,这才?走的

李瑁在这个蒲团上一个跪了一天了,这一天内他除了来时吃了碗饽饽,就再也没有进过食,就是?水也没怎么沾口

此时的他已经是?面色发白,嘴唇干裂,再配上微红的眼?圈,倒真像是?个悲伤过度的模样?

他不敢放松警惕,因?为环儿和他说过了,这一天父皇肯定会来,他也能看到环儿

这样?下来更是?让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懈怠

玄宗一进西偏殿,就看见了这样?一副场景:李瑁悲痛欲绝的跪在地上,身形摇摇欲坠也不曾有半分松散,面前摆了个火盆子,往里?面一边添着纸钱,一边念着地藏经,看模样?也是?来祭祀的

而?今天祭祀,自然就是?他的生母贞顺皇后了

起初玄宗以为这是?李瑁串通好的专门做给他看的孝子模样?,不免有些恼怒,但细细一想,祈福的事?情虽然是?晚儿提议的,但白马寺却是?他自己选的,西偏殿也是?他自己进来的,晚儿和李瑁连面都没见过,又何?来串通一说?

如果?提出这件事?的是?娉婷,那?他肯定会觉得二人是?内外勾结,但偏偏提出来的是?晚儿

要真说晚儿和李瑁之间有联系,那?无非就是?晚儿之前是?从杨氏身边出来的

但他临幸晚儿本就是?无心之举,并非是?杨氏举荐给他的,而?且杨氏也因?为晚儿得宠的事?情不乐呢,正面场上二人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么一想,玄宗也就释怀了,他悄声的站在门口看了许久,见李瑁连膝盖都没挪一下,玄宗也对自己刚刚的恶意揣测带上了几分歉疚

自己真是?年?纪大了越来越多疑了,自己一个好好的孝顺儿子来给贞顺皇后祭祀,怎么就被他想的那?么阴险了呢!

玄宗抵拳咳了两声,李瑁先是?身子一颤,他知道是?父皇来了,这才?挪过身子来

“父皇...”

他正打算行个大礼,结果?冷不丁整个身子都往前栽,高力士手脚快把人扶住了,玄宗也就免了他的见礼

“你这是?在祭祀你母妃?”

李瑁被高力士扶住了,手撑着挪正了身子,眼?看过了玄宗和周遭,而?后发白干裂的嘴唇上下翕动,顷刻间就滚下了眼?泪

环儿没来,环儿为何?没来?

玄宗以为他是?思念母妃,一时情难自禁,亲自替他擦了擦眼?泪

“朕知道,朕都知道,不止你想她,朕也很想念她”

李瑁眼?看着玄宗替自己擦了眼?泪,心思一下子就被吓回来了,他一向严厉不苟言笑的父皇,怎么还会给人擦眼?泪??

李瑁有些慌,顺着他话接了下去:“今日是?母妃的生辰,往年?母妃在的时候总是?会大肆操办一场,满宫都跟着热闹起来,小?的时候儿臣就盼着这一天,因?为这一天儿臣就能由宁王妃领着去进宫吃宴席了,还能看到母妃和父皇,逗母妃开心,但自从母妃去了以后,每到这个日子,儿臣心里?都很难受...”

这都是?李瑁心里?真心实意的话,环儿和他说,要三?句话不离母妃,多提提从前的事?情和他心里?的想法

玄宗听他这么说,心里?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揪了一把一样?抽疼

往年?贞顺皇后在的时候,瑁儿都会来参加宫宴,献上礼物,小?一点的时候是?自己扎的花笼,等大了就会送上自己亲手作的画,写的诗,从来没有像其他儿子一样?送些金玉珍宝这种贵重物什,但贞顺皇后当时身为宠妃,什么稀世?罕见的东西没见过?反而?是?瑁儿送的这些更显诚意,每次都能逗的贞顺皇后一笑

贞顺皇后去世?后,每到生辰忌日,他也是?能进宫跟着祭拜祈福的,自从去年?自己将杨氏召进宫里?据为己有后,便下令不许他进宫了,以至于今年?的生辰忌日,瑁儿竟要到外寺去给贞顺皇后烧纸祭奠

地上火盆里?的纸钱都被舐尽了,玄宗加了一些进去,瞬间火势更旺了

“是?朕的疏忽,以后你要进宫,往少监府里?递折子就是?了,白马寺虽好,但到底没有你母妃的牌位供奉,你烧再多纸钱,你母妃她也是?收不到的”

李瑁原本以为今天这场偶遇也就是?让父皇对他更亲近一些,没想到居然被解了进内宫的令,他一时欣喜若狂,忙磕头谢恩

往后他岂不是?可以常常看到环儿啦?

玄宗从白马寺回宫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边云霞被染了半边的绯红

御前侍奉的太监来报:“陛下,咸宜公?主来了,在里?头等了有大半个时辰了”

今天虽然是?贞顺皇后祭奠的日子,但咸宜公?主因?为刚刚有孕胎气不稳,玄宗便免了她今天进宫祭奠,怎么还是?进宫了?

玄宗脚步略快了些,进去看到咸宜像个半大的孩子一样?脱了鞋袜,盘腿坐在软塌上下棋

那?半颦眉又嘟嘴的模样?,像极了她小?的时候

“能在朕的书房这样?放肆的人,全天下怕也是?只有你了,都快当娘的人了,还这样?没个正经的规矩,可别?带坏了朕的外孙!”

咸宜公?主见人来了,喜笑颜开的对玄宗招手:“父皇,你快来看,这棋局女儿摆的如何??”

咸宜公?主酷爱下棋,正是?随了玄宗

玄宗露了笑,往棋盘上一瞧:“哟,枯木逢春,万死一生,倒是?个极凶险的一局”

他一直觉得,如果?咸宜是?个男儿身,那?定是?个能驰骋疆场的大将军

咸宜公?主得了夸,眼?儿也笑弯了:“还是?父皇最懂儿臣,驸马看到了只会说太过狠戾偏激,不是?女儿家该学的棋路”

“驸马说的也没错,你如今有了身孕,是?该收收性子了,学学那?些娴静温柔的做派”玄宗掀袍坐在炕上:“今儿来,可不是?为了让朕看你下棋的吧”

咸宜公?主撇了撇嘴:“您不许儿臣去给母妃行孝礼,还不许儿臣进宫和您说说话吗?”

想到今天跪在白马寺佛前的李瑁,玄宗:“你们姐弟二人,倒都是?如出一辙的孝顺,对你们母妃都记挂着紧”

咸宜捏着玲珑棋子的手顿了:“父皇今儿还见到瑁弟弟了?”

高力士在旁边伺候着,恐玄宗说不出口,便替他说了:“陛下今日出宫了一趟往白马寺去了,瞧见寿王爷也在白马寺给贞顺皇后祈福祭奠,那?模样?倒像是?跪了一天了”

自从李瑁和玄宗关系闹僵了以后,连带着咸宜公?主也不大待见这个弟弟了,觉得他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偏偏李瑁又是?个一根筋的

咸宜公?主打心眼?里?就是?不喜欢这个弟妹的,再加上上回白珠当众给了她一个没脸,她自然是?怀恨在心

“瑁弟是?个心肠软的性子憨的,说起来杨氏入宫也有一年?多了,瑁弟的王府还一直空着,之前为了那?个杨氏可是?散了所有的通房侍妾呢,堂堂一个王爷,身边没人伺候着怎么样?,父皇您也该为瑁弟打算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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